正是這一舉讓李琬心緒發散，再聯想到平日里的一些事，某個念頭便冒出來。而上回長鸞殿，他們四人一起吃飯時李妄對種蘇不太搭理的冷淡模樣，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在鬧別扭的覺。于是，一時沖之下，方有對李妄突如其來的那一問。

“……公主殿下，你真的想多了。”種蘇撓撓眉，頗哭笑不得，耐心解釋道，“你有所不知，那日在溫泉，我們太過鬧騰，不大像樣子，當時龍殿下也在，蹴鞠隊又剛贏了比賽。估著陛下不好發作，后來便把我，我一個人！提溜到長鸞殿……”

“皇兄罵你啦？”

種蘇忽然有點卡殼，想起那時景，居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說：“比罵還可怕，總之，我一個人面對了他的怒火。大約陛下后來冷靜下來，知道這樣多有些不公，所以才差人送藥，以做補償吧。”

畢竟李妄并非是非不分的昏君，而打一棒子再給顆糖這種招數對懂得帝王之的人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當然，種蘇還是心懷激的。那藥確實好用。

“哦——原來還有這事呀。”李琬才知期間還有這麼一事，恍然，這樣倒也說得通。

“哎——”李琬很失的嘆了口氣。

種蘇也笑著嘆了口氣，搖搖頭，笑道：“你平日都看了些什麼書，整日想什麼呢。”

李琬桃花眼瞇起，笑道：“咦，皇兄也這麼說我。”

種蘇道：“雜書野書可以看，卻莫看多了，更別沉溺其中，分不清虛妄與現實。”

“哦，知道啦。”李琬聽話的點頭，卻還是到憾，“要是皇兄能喜歡你就好了，到時定會想辦法饒了你。”

李琬知道種蘇世后便上了心，開始努力替種蘇謀取有利的可能。譬如主開始增進與李妄的，希冀日后替種蘇說時能夠多一些效用。譬如想著若李妄對種蘇有了男之，那麼一切就會更有利。

種蘇聽了卻失笑，“陛下終究是皇帝，且依陛下的脾，你覺得他到時知道真相，知道自己被騙后，會像你一般輕而易舉的原諒？”

這便是李妄與李琬最大的不同，李琬這種只能說是特例，是奇跡，是上天對種蘇的特別關照。

至于李妄，種蘇當然也希冀將來能夠看在曾經友誼的份上網開一面，但這只是“希冀”，事實上最大的可能，是李妄知道他看重的近臣，也尚算唯一的朋友，居然是個“騙子”，這份又有幾分是真？而所謂之深責之切，李妄對誼越深，或許到時越憤怒。

至于男之……

種蘇點點李琬手中的冰碗，說：“不要想的太多，還是趕吃吧，冰要化完了。”

“哦。”李琬也覺自己似乎有點天真了。

冰鎮酸梅湯雖然好喝，但終究還不是盛夏，孩子喝太多冰不好，兩人吃了一小碗，舒服的嘆口氣，剛剛蹴鞠時的熱意消弭殆盡，太暖洋洋的照著，有點熱，卻很舒服。

“曬太久會變黑。”種蘇說，“去樹下。”

旁邊就是一棵大樹，傘狀的枝干樹葉投下大片影，種蘇與李琬對視一眼，都不起，看看四下無人，便就那麼躺著，像條蟲般扭來扭去，蹭著青草挪到了樹下。

李琬咯咯笑了起來，種蘇也忍不住笑，實沒想到有一天會跟大康唯一的公主做這種事。

“皇兄總有一天會娶妻納妃，也不知將來的皇嫂會是什麼樣，若能有你一半有趣便好了。”李琬雖總歸會出宮建府，會嫁人，然而也還總要回來宮中的，有個好相的皇嫂當然很重要。

李琬本只是隨口一說，說道這里，忽然心念一，馬上翻，手肘撐在草地上，半趴著，目灼灼的看向種蘇：“你有沒有可能喜歡上皇兄呀。”

種蘇順手扯了青草葉含在間，聽了這話，差點將葉子一口吞掉，慌忙吐了出來。

心口沒由來的噗通一跳。

李琬表面上說的是“你有沒有可能喜歡上皇兄”，實際上言下之意是“你要能做我皇嫂就好了。”

種蘇一個頭兩個大，笑也不是責也不是，這種話豈能隨便說的？轉念一想，只不過是李琬的期待罷了，倒無其他心思。而且倘若種蘇真有那個念頭，聽到李琬這麼說，倒是應該高興的。

只是可惜……

種蘇認真道：“絕對沒有。現在不會，以后，唔，也不會。”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李妄，一國之君。面對他，種蘇只有保命的想法，唔，雖然也確實有些誼，但友與，這兩者截然不同，絕不可以混淆一談。

來京之前，家中曾再三叮囑兩件事，其一，茍兩年小，保住小命，其二，千萬別惹桃花債。

這桃花債，既指不要招惹別人，也意在不要被別人招惹，這兩者無論哪種，以目前的份，恐都將不得善終，憑空多些麻煩，多些煩憂。

其實不用叮囑，種蘇也是省得的。當今之計，最大的目標，便是保命，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呢？

種蘇上京后，還是很注意分寸的，與男子份跟李和等人相倒無妨，對孩兒則十分注意——跟李琬最開始也是非得已。若非發生意外，恐怕如今亦早已跟李琬疏遠了。

以種蘇的年紀，正是子婚嫁的大好年華，原本按計劃，這兩年家中也該為尋覓佳婿了，只是突生變故，忽然出了這事，待日后若能全而退，回到家長，恐也要稍緩段時日，待徹底風平浪靜后，方能再考量婚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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