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陛下了。”種蘇笑道:“微臣吃過長鸞殿的膳食,端文院的飯食便索然無味,臣斗膽,倘若陛下不介意,能否再討一頓膳?”
“膽子不小。”李妄從奏折后瞥一眼種蘇,淡淡道。
“臣不白吃。”種蘇仍舊笑瞇瞇的,“臣有許多趣事,可講給陛下聽。日后有機會,亦會請陛下吃民間食。”
“巧言令。”李妄口吻仍舊淡淡的,“朕沒那麼閑陪你。”
“豈敢。是臣陪您。”種蘇笑道,“那便當陛下同意了,謝陛下。”
李妄不置可否,輕輕一抖手中奏折。
種蘇已把李妄子得七七八八,知道他若真不愿意,早直接轟人了。
都說子大多口是心非,男人其實也一樣。李妄心口不一的時候很有意思,那語氣神態都如常,仍不失威嚴,不了解的人斷然瞧不出來。這時候的李妄就仿佛天驕傲尊貴,不會放下段的小孩兒,十分有趣。
種蘇忍不住看著李妄笑。
“笑什麼。”李妄察覺到,投來冷冷一瞥。
“沒什麼。”種蘇抿,笑道:“臣了,陛下,可以吃飯了嗎?”
種蘇來時便注意到殿外膳房的人正候著,想來李妄又不按時吃飯,催又不敢催,勸也不敢勸,只好等著,種蘇的到來,則幫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
李妄沒有說話,種蘇也不多言,只耐心安靜的站著,過了會兒,李妄放下奏折,起。
譚德德見狀,忙道:“傳膳。”
于是從這一日起,種蘇便隔三差五的前來長鸞殿,陪同李妄吃午膳。華音殿那邊自然不再去,只偶爾下值的早,便過去一趟,接貓兒回家。
有種蘇在,李妄便能夠按時進午膳,不必宮人們心,殿伺候的人皆松了口氣,全殿上下,包括譚德德,莫不喜笑開歡迎種蘇多來。
“陛下,去走走麼?”
午飯足有一個時辰的空檔,天氣好的時候,種蘇還會邀李妄外出走走,稍稍活,消消食。
李妄雖有固定的騎練習,但大多數時候都在幾大政殿中來回,端坐的時間遠大于其他,多出去走走看看還是有利心的。
然而種蘇卻發現,李妄并非因忙碌而不出時間休閑,更多仿佛是索然無味。
“陛下?”
“唔。”
湖水碧綠,種蘇與李妄坐在四角亭中,面朝波粼粼的湖面,和風習習,十分舒服,李妄斜依在靠塌上,漫不經心看著遠。
又是這樣的眼神……
種蘇坐在一側,從斜旁看著李妄,李妄有雙很好看的眸子,狀若桃花眼,漆黑深邃,平素冷淡有余,面對朝臣和理政務時,眸鋒銳而莫測,給人無端威,而當這麼私下相對或獨坐時,卻顯得無無緒,像沉寂的深井,與其說波瀾不驚,倒更像是……
一汪死水。
種蘇微微皺眉,不太喜歡心中浮起的這個形容,卻又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真實的,隨著這些時日與李妄相愈多,愈能覺到。
那目不同于剛睡醒時的發呆,而是一種沒有任何目的,宛如空白的眼神,仿佛對一切都不興趣,仿佛任何東西,絢爛的花朵,靛藍的天空,溫暖的……世間麗的萬事萬,在他眼中,都失去。
抑或,本不在他眼中。
種蘇想起之前在宮外,向來都是怎麼安排,李妄便聽之任之,幾乎從未提出什麼要求。如今細想,雖李妄有一定的好奇,玩的頗為融洽盡興,但似乎也沒有特別高興。
就好像只是因為與“賈真”約定了,有那麼一個人等著,陪著,才去做那些事。而種蘇進宮后,便也隨之對宮外失去了興趣。
在宮中與種蘇相對時,雖與其他人略有不同,但也僅僅略有不同而已,萬事萬,包括與種蘇所談所,皆帶著份漫不經心,并非怠慢敷衍,而是一種心如止水的漠然,沒有興趣……
就好像只是有個人在旁,能夠借以打發無聊的時間,或者得到片刻的放松……
當然,也不是誰都能做“這個人”,迄今為止,唯有種蘇。
不該是這樣的。
李妄正當大好年華,又九五之尊,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那應該什麼樣呢?種蘇無法說出,只是看著這樣的李妄,心中不知為何,忽然有點不舒服。
“看什麼?”
李妄的聲音將種蘇的思緒拉回。
種蘇收回目,笑道:“臣剛跟陛下說話來著,還說陛下未聽見,沒想自己也走了神。咳,天子圣,猶勝當空旭日,臣難免晃了神。”
種蘇面不改的恭維,贊的話只要真誠,如實,偶爾說說,沒人不愿意聽。
李妄淡淡掃了種蘇一眼,波瀾不驚,問:“說了什麼?”
“本月底,東坡里將開辦一場蹴鞠大會,聽聞東坡里乃長安城最大的蹴鞠場,想必到時一定盛況非凡。”
“哦。你要去?”
“嗯,臣報了名,除我之外,還有翰林院的許子歸許編撰,以及龍格次殿下,我們約好玩一場。”
種蘇如實相告。反正李妄知道他們幾人認識,一起踢踢球也屬正常。
蹴鞠大會也是種蘇從他們那里得知,上次在蹴鞠場小小展示過一番后,龍格次一直念念不忘,總嚷嚷著要再跟種蘇踢一場,于是蹴鞠大會的消息一出來,龍格次便馬上相約,種蘇哪有不應的道理,當即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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