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本意是想從譚德德套點口風，哪敢真去讓問，不問還好，只怕一問便更糟糕，當下忙擺手，不敢再多說，譚德德復又笑瞇瞇的走了。

哎，繼續站吧。

“喲——”

這日忽然出現張陌生面孔。之所以說陌生，種蘇在長鸞殿外站的這些時日，尚第一次看見他。

第29章 百集

“喲——”

這日忽然出現張陌生面孔。

“本王乃忠親王府小王爺，李和是也。”

正是先前挨了四十板子的李和，那一頓板子實屬打的慘，一直臥床養了月余方康復，今日便進得宮來。

李和額頭飽滿，面孔略圓，雙頰有，典型一張娃娃臉，雙眼清亮，一副人畜無害模樣。

種蘇忙行禮：“見過小王爺。”

“你就是了陛下的那人？”

種蘇：……

李和：“不必慌張。此事與我有關，我自然知道。嘿，居然還是個朝廷命，從九品？真是小膽大。”

李和打量種蘇面容，又道：“看你長的人模人樣，年紀也不大，倒是個胚。”

種蘇：……

“聽說你只挨了兩板子？”李和繼續道，“憑什麼？我可足足四十板。陛下這算怎麼回事？不公平，我不服。”

種蘇：……

種蘇不認識李和，更不知他到底何意，一個人對著自言自語般說了這許多，實人不知如何應對。

“你種瑞是麼？”李和湊近些許，看著種蘇神道，“待此事了了，到時宮外見面一敘，我有件事問問你。”

種蘇實在想不到這小王爺會有何事問，李和那樣子還要再說，卻聽殿中傳來沉聲低喝：“滾進來。”

李妄坐在殿中案后，正對門外，雖聽不見外面談，目所及卻能看見外頭形。

李和被一喝，當即面一變，馬上神斂起，小跑著進去。

種蘇也趕站好，朝殿瞥去，只見方才自在郎當的李和雙手放在前，儼然一副規矩聽訓的學生模樣。片刻后，灰溜溜的出來，顯然挨了訓，再無與種蘇閑聊的心，一溜煙跑了。

種蘇雖著罰，看到這一幕，卻不由心中好笑。

人人都怕李妄。

即便三省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兩大丞相楊萬頃與王道濟，每回議事完畢出來，眉目間亦不自覺現出松了口氣的樣子。這固然有皇家天子自天然的君威所在，更源自李妄本人。

種蘇站了這些日子，算是親眼見證了何為勤政——從早到晚，除去用飯與小憩時間，李妄幾乎一直埋首于政務中。

昏君終日無所事事，縱私，明君卻似有永遠忙不完的事——民間對李妄的評價褒貶不一。

有人說他繼位不正，弒父殺母，暴戾無，上位后心狠手辣，專斷冷酷，然而自他登基以后，大康的國力卻幾乎以眼可見的速度逐步恢復，短短幾年時間，曾經外憂患導致的瘡痍平定，雖還未達及大康鼎盛時期的輝煌，卻已呈現復興之勢。

百姓安居樂業，日子越來越好，是為最有利的證明。

功過難評，民間其詬病者不，亦有不擁躉者。有人言大康國力恢復如此之快，可謂奇跡。如此下去，大康重至巔峰，再創盛世，指日可待。

從前天高皇帝遠，種蘇聽聽便罷，如今人在眼前，種蘇終于明白這說法非空來風，這奇跡又從何而來。

上朝，長鸞殿，書房……李妄的日常軌跡幾乎都是這三點一線，批不完的奏折公文，見不完的員臣子……

他鮮有其他活，頂多每日小憩片刻，間隙停下喝點茶，或偶爾到園中走一走，短坐片刻。種蘇不知夜晚如何，但如今后宮空虛，按李妄脾，恐也沒有什麼其他消遣。

不累麼？

種蘇想起之前“燕回”說家事繁瑣，這家事原是天下事，又豈止繁瑣……

種蘇不曾見李妄出疲，似終日孜孜不倦，然則卻也未見他有什麼好心。

所謂伴君如伴虎，李妄大抵是個很難伺候的皇帝，他總是面沉靜，偶爾勾起角，卻多半為冷笑，更令人心驚膽戰。

他沒有什麼特別喜好，即便要討好也無從著手。又喜怒無常而難辨，心思難以揣測。這樣一個人，無需疾言厲，大肝火，便不怒自威，一個眼神即足夠使人瑟瑟不安。

不過，種蘇偶爾也能看見他心好的時候。

譚笑笑袖口中揣著一封信，出半角封口，匆匆跑過園中，跑向殿中。

“今日有？”譚德德問道。

譚笑笑點點頭，微揚袖口。

譚德德一見之下，面一松，“趕進去。”

種蘇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很想額。

認出那書信封口時，心中一驚。正是前晚書寫，寫給“燕回”的。如今雖已知燕回份，但親眼見到自己親手所寫的書信這般出現，送達，那覺頗為奇怪。

更能親眼見到對方閱信之反應，更……

種蘇瞥殿。

“陛下，今日有信。”

李妄嗯了聲，仍看完手中奏本，而后擱下筆。

譚德德趕吩咐趁這難得的休憩上茶上點心。

李妄看了半日公務，眉頭微微蹙著，唯有拿到信的這一刻，停下手中事務，神緩和，心頗為放松。他一放松，殿中氣氛亦隨之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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