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改變的事,便當上天的饋贈吧,至于最終結果走向何方,便盡人事聽天命,過好當下,其余皆隨它去吧。
種蘇一向心開闊,想的開,郁悶了半日,便決定不再想。
認過門庭后,接下來便是等殿試結束,與新科進士們一同朝,各居其位,正式就職,各做其事。
這段時間里,便該讀讀書,練練字,收收心了。
恰逢這幾日天氣突變,一連幾日小雨,綿綿不停歇,種蘇便不大出門,只待在家中,讀書,寫字,做職的相關準備。
當然,即便宅在家中,也是有許多樂趣的。
譬如跟小西施玩耍,雨停時便在院中清理小池塘,撒上些花種,喂養些小魚,做小西施的預備口糧。
再譬如,燕回的信來了。
【賈真友啟:
上回復信,寥寥二字,只因當時忙碌,倉促下筆,并無嫌你打擾之意,勿多想。
諱癥已愈,無礙,一切安好,勿念。
近日家中事務繁瑣,暫不能外出,若得空閑,會去信告知。】
仍是寥寥數語,種蘇卻又看的笑起來,這次乃愉悅的笑。
只因上回種蘇在信中順口提了一句,大意是如果燕回太忙,若有打擾,不必回信,種蘇本意是怕燕回為難,不知如何回復,沒想到燕回卻專門解釋了這點,這次回信雖仍有點一板一眼,卻明顯好了許多。
種蘇發現,這燕回有意思的,看著冷峻疏離,仿佛不容置喙,是那種一旦發號施令,便無人能改其心意的人,但實則卻似乎出人意料的好說話,甚至有種溫順的覺。
很愿意聽從旁人意見,并不執拗專斷。跟這樣的人相來往,當然是非常舒適的。
小雨紛飛,種蘇吃過飯,喂過魚,貓兒趴在上,坐在窗前,伏案回信。
本想聊聊最近的會試之事,說說即將就職的心等等,但種蘇還是頗為謹慎的,一則事關,最好說為妙,二則燕回家已然遠離場,恐怕或有忌諱,或不甚關心,對如今這些事并無興趣。遂即作罷。
【燕兄安啟:
聽聞你諱癥痊愈,無恙,吾心甚。乃萬事之基,定當細心照顧。
近日細雨綿綿,我亦宅于家中,半日讀書,半日睡覺賞玩,倒也頗為得宜。哦,燕兄事務繁忙,卻也要勞逸結合,久坐之余,可起活片刻,舒展筋骨,避免四肢僵化,肩頸疼痛……】
宮中,李妄批閱過半數折子,展開種蘇信件,看到這里,眉頭輕揚,便放下信,站起來,走到門外,站在廊下,看著細雨,了肩膀。
細雨如針,潤無聲,落在樹葉上,園中一片翠綠,散發著縷縷清新氣息。
種蘇信中還順帶提及一事。
【本想去慈恩寺后山看看晚開的梅花,據說因這場雨,耽擱了花期,當真憾,只盼明年有緣,能夠得以賞見。】
“譚德德。”
“在。”
“看看后花園的梅花如何了?折兩支好的,送到信舍。”
“是。”
李妄吩咐完,坐到桌前,蘸墨提筆,撰寫回信。
萬事開頭難,李妄自回過第一封信后,后面便簡單許多。雖仍不如批閱奏折,審閱朝堂公務那般自如流暢,卻進步許多,言談間漸漸自然起來。
譚德德很會辦事,搭配了個素凈低調又不會暴份的花瓶,上梅花,一并送了出去。種蘇收到后很是歡喜,放在窗前時時能看到的地方。
【這乃燕兄家園子里的?當真意外之喜,謝了謝了。無以為報,這兩日吃到的點心還不錯,卻不能久放,不能多食,隨信附送兩小顆,請君淺嘗。待日后有閑暇,再帶燕兄外出去吃——近日我又發現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隨信而來的小盒中,兩粒玲瓏可的小點心,李妄煮了杯茶,就著茶水緩緩吃了,味道糯,頗為可口。
兩人誰也沒想到,會這樣書信來往,起初不過普通問候一下而已,誰知卻仿佛停不下來,一來二去的,不知不覺幾乎沒有間斷。
文字有著語言之外的另一種魅力,兩人所說不過些日常瑣碎,雖未見面,卻猶如對坐相談,更添親切。
李妄略略沉,后日便是殿試,殿試結束,還有新科進士宴,接著便是一年一度的朝會,百覲見,新朝……
“譚德德。”
“老奴在。”
“取戶部今年新吏名冊來。”
譚德德微微一怔,朝廷員擢升選拔名冊一般都放在吏部,唯有捐納的員名冊在戶部,而這一部分向來皇帝從不手過問,這已是幾朝形的不文規矩。譚德德知道那位公子是捐納的,也不敢多問,忙遵命行事。
剛轉,卻又被住。
“等等。”
李妄虛虛撐著頭,想了想,道:“罷了。”
“是。”譚德德答道,又道,“再過幾日朝會時,老奴便可以見到那位公子……那位大人了,呵呵,上回山上匆匆一面,不知那位大人能否認出老奴來。”
李妄涼涼看了譚德德一眼。
“數百位大人,齊聚一堂,想必不一定能注意到老奴,”譚德德笑道,“但定能看到陛下的。”
李妄有些累了,了眉心,一時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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