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妙真一小本錢行商打扮,坐在一家小飯鋪門口的桌子邊,慢條斯理的吃著碗酒釀圓子。
長相糙,形敦實,又常年混在男人群里,換上男裝倒比裝更合適。
吳妙真品著酒釀圓子,時不時瞟一眼不遠的范家。
范家大門敞開,人來人往。
今天是范升安冥壽,五十整壽,正好范升安大兒子也趕回來了,說是范升安媳婦的話,得好好辦一場。
坐在吳妙真斜側的阿森負責盯范家的差使,一邊咬著塊煎的焦黃的蔥油年糕,一邊低低的說著他們看到的人。
“……寶相花綾子長衫那個就是胡寶財,范家老大回來隔天他就來了,今天又來的這麼早。”
“想當會長?”吳妙真順口問了句。
“肯定啊,無利不起早。”阿森嘖了一聲,剛要說話,吳妙真突然頓住。
阿森立刻順著吳妙真的目看向一個斯文書生。
書生三十來歲四十歲的樣子,看起來穩穩當當頗有氣勢,經過范家時腳步放慢,卻沒停下,悠悠哉哉的過去了。
“剛才那個書生,你看清楚了?”吳妙真問道。
“看清楚了。”阿森急忙點頭。
“去上丁哥兒,讓丁哥兒跟你說說他,把他給我盯了。”吳妙真神不善。
“是。”阿森著片蔥油年糕,站起來,經過最邊上一張桌子時,手指點了點,丁哥兒看了眼吳妙真,站起來跟上阿森。
阿森走出兩步,突然一揚胳膊,仿佛看到了人,撒跑起來,丁哥兒也跟著揚胳膊跑起來。
阿森跑了幾步,離那位書生還有十來步,放慢腳步,接著咬那塊年糕。
丁哥兒跟上阿森。
“老大說咱們盯死前面那個長衫,說讓你跟我說說他。”阿森咬著年糕,含糊道。
“呸!”丁哥兒先啐了一口,“一個不要臉的貨,本不配穿長衫。他姓白,白興邦,是個秀才,兩個月,我知道的時候是兩個月前,他守著機會灑了咱們老大一袖子湯水,就攀上了,說是瞧上咱們老大了。”
阿森噎了一口,猛的咽下,響亮的嘖了一聲。
“下作的很,能蹲下給咱們老大鞋,那個樣子,嘖!”丁哥兒嘖嘖有聲。
“怪不得老大讓盯他。”阿森若有所思,“他到這兒來,是盯著咱們老大來的?老大到這兒來,他也盯上了?”
“他憑什麼盯上?有?”丁哥兒反應也很快。
阿森’噗’的一口吐了滿的年糕,拍了拍丁哥兒,“把招子放亮了,這回說不定能盯出大事兒!”
“嗯!”丁哥兒晃了晃肩膀,有點興了。
……………………
由皮棉紡各種品質的棉紗最好的作坊都在揚州,劉靜亭安排好揚州的作坊,李小囡也歇了兩天了,顧硯手頭的幾件事都是等待階段,自然是要跟李小囡一起過去。
清早,顧硯和李小囡剛剛出了別業大門,一個哨探疾馳而來,將一個銅管遞給王貴,王貴看了眼,急忙轉呈給顧硯。
顧硯擰開銅管,一眼看完,猶豫了一瞬,和李小囡笑道:“我不能陪你過去了。”接著附耳道:“范升安的案子馬腳了。”
“那你快去!”李小囡沖顧硯揮手。
“要是來得及,我去接你。”顧硯笑容滿面,跳下車,吩咐了幾句,帶了一半人直奔臨海鎮。
……………………
李金珠剛出平江城沒多遠,吳妙真一行商打扮,騎著馬,帶著幾個心腹,就迎來上來。
李金珠掀起車簾,吳妙真欠道:“說說話兒?”
“得多大會兒?”李金珠問道,要趕到富,路有點遠。
“我上車,不耽誤你趕路。”吳妙真直接回答了李金珠言下之意,跳下馬,利落的上了車。
梅姐急忙往外挪。
“不用出去,你做你的針線。”吳妙真拍了拍梅姐。
梅姐看向李金珠,見李金珠點了頭,往后挪到角落里,挪了挪坐好準備聽八卦。
非常喜歡聽大阿姐和吳當家說閑話。
“給我倒杯茶。”吳妙真在李金珠胳膊上點了點。
李金珠放下針線,欠從暖窠里提出茶壺,笑道:“這是什麼委屈了?”
“唉!”吳妙真一聲長嘆,接過茶抿了口,“我跟你說的那個書生?”
李金珠點頭。
“前兒我去辦件要的事,剛到地方,我就看到他了。”
“啊?盯著你呢?”李金珠驚訝道。
“開頭我也這麼想,我還想著,憑他可沒本事盯上我,肯定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必定是出了了,說不定是里應外合,把我嫁了,里外得利。”
李金珠不做針線了,看著吳妙真,這是大事。
“我就讓人盯死他,也就盯了兩個時辰。呸!”吳妙真啐了一口,“是我想多了,我去辦大事,他也是去辦大事,比我的事還大呢!唉,托他的福,我的差使辦完了。”
的差使不辦完了,還在世子爺面前很了一回臉。
“那他對你,是奔著差使去的?”李金珠的驚訝里著八卦。
“不是,他肯定不知道我的差使,現在也不知道。”吳妙真答道。
姓白的肯定以為是世子爺的人盯上他拿了他。
“那你?”李金珠看著吳妙真,看吳妙真這個樣子,惱怒的很呢。
“我還當他就是個傻書生,被人慫恿什麼的過來找我……”后面的話吳妙真沒說下去。
“你有點心了?”李金珠微微探頭,仔細看著吳妙真的神。
梅姐聽的眼睛都瞪大了,屏氣等著吳妙真答話。
“我哪能那麼沒出息。就是覺得他多是有點真心的。”吳妙真的話頓了頓,一聲干笑,“本來得意的。”
李金珠想笑又抿住了,“你這樣的明人兒,要是覺得他有真心,那就是真有真心。真心這話,阿囡說過一回,那時候,好多人家求娶二阿姐,我就說要找個真心求娶的,阿囡就說,怎麼算真心?哪一家不是真心?只要王府好好兒的,好好兒的,這真心就不會變,一輩子都不會變,生生世世的真心呢。”
吳妙真呆了一會兒,一聲長嘆,“可不是,那奔著權勢金銀的,但凡能幫他拿到權勢金銀的,他都打心眼里的真心喜歡!真心還是真心,這真心,呸!
“心里亮了,好了我走了。”
吳妙真跳下車,縱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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