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檀今日穿得一月白底竹紋長袍, 外罩一天青褙子，其仙姿更多了幾分雅致，與裴延世一道走來, 裴延世那分高傲桀驁似乎都落了下乘。

蕭燁澤見人多了起來, 外加秦北霄方才的提醒，總算是回過神來，與衆人一道隨著裴延世與江檀游安侯府。

邀來的客人差不多都已陸陸續續進府, 婆子丫鬟一一引, 長廊上、石橋上、假山湖石旁……各都有簇擁的人群，或看湖, 或看景, 或看人。

花團錦簇、熱火朝天。

“此為佛香閣，那為小飛檐, ”裴延世顯然也從來沒做過這等事，隨指了指便了事，其餘都是盯著沈嘉婉，“你們若興趣, 也可進去瞧瞧。”

沈芷寧抿，這說得快、走得又快，哪是想讓進去看的意思, 你是不得快點結束好與沈嘉婉獨自相吧。

罷了罷了，裴延世是指不了什麽了, 可惜這好園子。

江檀瞧見了沈芷寧心不在焉的神，猜著了在想什麽，溫和開口道：“這佛香閣是侯爺為了老夫人不再辛苦跑佛堂，特地鑄佛像、渡金，給老夫人建了個佛堂, 老夫人去世後，此也便為府信佛之人的一個去，平日裏香火還算旺盛，那小飛檐呢……”

他擡眸看了一眼朱廊黑瓦上高翹的致飛檐，道：“許是建的別致，來安侯府的客人無不誇上一誇，誇多了，就有了這別稱。”

沈芷寧聽罷，笑道：“那這不誇當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吧，秦北霄。”

胳膊肘了秦北霄。

秦北霄輕掃了一眼，見、眼中就不自覺多了幾分笑意，隨後移開，未說話。

沈芷寧剛想開口說些什麽，這時，只見一小廝笑容滿面地跑來：“世子爺、表爺安好，各位公子小姐安好。”說完這話，那笑呵呵的眼神在衆人中尋找：“哪位是秦大公子啊？”

“你找他作甚麽？”蕭燁澤方放松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道。

江檀瞥了他一眼，面容淡淡。

那小廝不知哪兒惹了這位，後來一下想起這位是三殿下，忙磕頭道：“小的唐突，冒犯三殿下了，是侯爺與衆大人在鏤月亭，衆大人說想見見秦大公子……”

秦擎之事不知道的不去關心，但知道的卻是知道得很清楚，如今其獨子在吳州，還來了這次五十壽宴，難免會起了這好奇心。

沈芷寧認人認得準，這小廝確實是方才裴元翰旁的小廝，但未說話，蕭燁澤今日這麽奇怪，還是先靜觀其變。

小廝戰戰兢兢地還在地上，秦北霄一直未給答複。

裴延世先不耐煩地擺擺手：“有什麽好看的，當猴瞧嗎？”

江檀也笑了，對小廝溫和道：“是啊，秦大公子來侯府是作客，還是我和延世去解釋解釋。”

“既然來了，侯爺也是長輩，去一下也無妨。”秦北霄這時開口，淡淡的目掃了一下江檀後，又對小廝道，“走吧，領路。”

秦北霄隨著小廝走了。

那小廝很是活躍，一路多話，與秦北霄講著府中的建築與園林布局，秦北霄一句話未搭，那小廝也不在意，將秦北霄引到了彙芳園。

此已遠離侯府中央，漸幽靜。

那小廝走在廊檐前頭，一邊走、一邊還在說著：“秦大公子——”

剛好立于第三個紅柱旁，他倏然轉：“秦大公子，要不進屋坐坐。”

秦北霄眼眸冷厲立現，然還未有任何作，已被園中突然出現的三名侍衛直推了旁側的屋，後背撞得桌案震，案上茶碗皆掉落、碎得脆響。

左手撐于地，如離弦之箭立即沖向屋門。

方、門立關、鎖已上。

屋外小廝笑道：“秦大公子，別掙紮了，且在裏頭待一段時候吧，殺你殺不了，可關還是關得住的。”

……

沈芷寧這邊，裴延世帶衆人都逛到差不多了，秦北霄還未回來。

沈芷寧與沈嘉婉要回到花廳、去見徐氏、莊氏們。

“秦北霄為何還不回來？”沈芷寧不放心，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問沈嘉婉。

沈嘉婉即要踏進花廳，裏頭傳來不閨秀與夫人太太的說話聲，還是聽見了沈芷寧的這句話，回道：“許是回來了，快開宴了，應該去找三殿下了，總不可能來這花廳。”

可是過了很久了。

沈芷寧這句話未說出來，一番考慮下，決定還是去打聽一下秦北霄現在在哪裏。

方要轉出花廳，遠就見一婆子慌慌張張跑過來，踉蹌跪了下來，大喊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花廳裏的眷皆跑了出來，為首的是安侯夫人，怒斥道：“出的什麽事，讓你這麽多客人面前大呼小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那婆子臉慘白，手指巍巍指向著彙芳園的方向：“死、死人了！”

“死人了？！”

“怎麽會死人呢！”

蕭燁澤與裴延世所在男子彙集的前廳也聽到一小廝這般來報，頓時一陣。

蕭燁澤立即抓住那小廝的領子，狠狠道：“死人了？人在哪兒！”

那小廝被蕭燁澤這惡鬼般的模樣嚇傻了，抖著子說：“彙、彙芳園……”

蕭燁澤立即沖了出去，裴延世微微一皺眉，跟著其後，前廳所有的人也都跟上了。

待所有人走後，江檀一人緩緩斟了杯酒，酒壁于薄時，那方才帶秦北霄離開的小廝出現了，依舊是那般笑容滿面，更為真誠、甚至帶了幾討好：“表爺，人已經關了，采月那丫頭、那丫頭也從二爺那拖過去了……”

話未說完，江檀淡聲問：“關時，可有何反應？”

那小廝一愣，回道：“那秦北霄沖過來想出去，門被我們鎖上了，他狠拍了幾下，很是氣急敗壞。”

“氣急敗壞……”江檀角微笑，品著這幾個字，“若是氣極敗壞，那此局恐是要廢了。”說到後半句，他眼神清冽、而這清冽中滿是無盡的冷漠。

小廝還不明白是何意，江檀已起去往彙芳園的方向。

踏出前廳的後一刻，小廝已被不知從哪裏出來的人刀刃抹脖，脖間鮮湧出，其人瞪大眼睛捂脖子，轟然倒地。

裴元翰、沈淵玄等在鏤月亭的衆人已來，沈芷寧等人其次趕到了彙芳園，撥開重重圍著的人群，一下映眼簾的就是桃花樹下的，看似是安侯府的婢，眼下衫襤褸，上青紫傷痕遍布，邊有著不知名的斑跡，下.更是慘不忍睹。

……明顯是被人.污至死，死前還遭了非人的對待。

眷們看此狀無不臉煞白，幾乎要靠攙扶著才能站穩。

那旁還有一面如死灰，看仇人般看著廊檐下立著的秦北霄，紅著眼道：“是他！就是他！是他見起義，過彙芳園時，不跟著府裏的小廝走，見著我與采月二人路過，是要拉著我二人進屋鎖門，我一個弱子……我一個弱子，本攔不住他，眼睜睜地看著他……”

那侍哭得淚流滿面：“看著他.污了采月，采月不從，他還拳打腳踢，是將玩弄至死啊……”

凄慘的聲音響徹于園。

全場嘩然。

衆眷皆看向廊下無任何反應的秦北霄，一臉怒容。

此人，竟幹出如此禽不如的事？

“怎會如此？！”

“方才不是小廝喊這秦大公子來鏤月亭嗎，怎麽就、怎麽就出了這事啊？”

與裴元翰、沈淵玄一起的各個大人低聲道。

“指不定呢，他父親秦擎……”

“……”

裴元翰皺眉，站出來張手安一片的人群，五十的面容略顯蒼老，眼神依舊如鷹隼：“秦大公子，碧月所說可屬實？你可當真做出了這等事？”

“他不可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沈芷寧，另一個是蕭燁澤。

“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蕭燁澤此時狠狠撥開人群，沖了出來，“不可能是他，你們查不出來，本殿下來查！”

“三殿下！”裴元翰提聲厲道，“本侯知道你與秦大公子好，雖說是一名侍，可到底是一條人命！更何況是在我侯府出的事，我得給衆人、給的家人一個代！三殿下，莫要因著私好，就要徇私舞弊了！”

此話一出，全場皆點頭，私語不斷。

“是啊，侯爺說得對……”

“這子這麽慘，三殿下竟還要保下犯人……”

蕭燁澤被裴元翰這番話氣得眼睛通紅：“你！”

裴元翰未管蕭燁澤再說什麽，而是又看向秦北霄道：“秦大公子，你還未回答本侯的話。”

“我的回答，”秦北霄一步一步踏下臺階，每一個腳步的踏下，就宛若踩在衆人心頭一下，他眼神掃視之，無人敢對接，“你們信嗎？”

最後那眼神落于裴元翰上：“裴元翰，這個局設得真漂亮，煞費苦心了。”

“秦大公子！如今不知實原委，本侯好心在幫你，你能給大夥一個解釋！你反倒推到本侯的上來了，簡直是不可理喻！”裴元翰怒道。

“你可不是在幫我，而是推我下火堆啊。”秦北霄冷笑道。

“不過先不論幫忙與否，這我瞧著，倒與你次子.子的手法很是相像啊，侯爺莫不是將自個兒兒子犯的事，推到我頭上來了。”

“是你！是你這個該死的畜生！”這時，那名在旁邊哭泣的侍碧月瘋狂沖上前來，大聲哭喊道，“明明就是你啊，你還不承認！我知道你是誰！你是秦擎的兒子！秦擎就是見了人就要強.、你娘不就是被強了才生下你這狗宰種的嗎！強.犯生下來的也是個強.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