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護短 “跑什麽，也不怕摔了。”……

當晚, 確定葉酸掉了之後，朱伊伊按著回來的路仔仔細細找了一遍，都沒有。

事態更壞一步, 不是掉在月離港的別墅, 就是掉在賀紳的車裏。

這二者都令朱伊伊避之不及。

月離港早晚打掃一回, 若是掉在別墅裏, 百分百會被傭人發現，撿走，由賀達榮。

一個晚上，朱伊伊都半夢半醒，生怕半夜被月離港打來的一通電話驚醒。可提著心到了第二天上早班，手機還是安安靜靜, 沒有任何陌生電話。

可見葉酸也不是掉在月離港。

那只剩下一個可能——賀紳的車裏。

如果先一步被賀紳發現，他那樣頭腦明的人，只看一眼就懂得這個藥的作用是什麽，屆時什麽都會敗。

得找機會盡快撿回來。

-

公司。

一整個上午, 朱伊伊魂不守舍, 時不時看眼手機, 腦瓜子裏天馬行空地盤算著事。

這副奇奇怪怪、狗狗祟祟、手機聊天都得避著人的樣子全被淩麥看在眼裏。

有貓膩。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飯，朱伊伊在裏面上廁所，淩麥在外面等。朱伊伊剛洗完手，人就被扯到一邊：“麥麥你幹什麽？”

“有事兒問你。”

“不吃飯了？你不剛剛喊嗎？”

“比起, 我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要搞明白。”用來捶肩膀的小錘子，被淩麥當作斷案的法槌，咚的一聲打在臺面，兇狠狠地問，“老實招來, 你最近是不是背著我談了？”

天曉得淩麥直覺那麽準。

就算不是談，那也是跟集團負責人有見不得人的事兒，朱伊伊按捺心虛：“你想多了。”

話音將落，盥洗臺正面朝上的手機亮起，頁面彈出一條消息。

[晚上七點，老地方等你。]

備注：男朋友。

賀紳發來邀約了，這代表朱伊伊今晚就能上他的車，一探究竟。

心裏一喜。

見彎笑得那樣兒，淩麥以為自己猜中了，指著朱伊伊說了句“好啊”，洗手間外就倆，一把蹦起來：“明明談了還狡辯！”

朱伊伊一僵，收斂笑意，鎖屏，把手機扔兜裏：“真不是……”

“都備注男朋友了還不是？你當我傻。”

“你小點兒聲，”朱伊伊捂住淩麥的，了了一樁心頭事，輕松不，隨口敷衍，“好吧，你就當我是了吧。”

“你行啊，瞞得那麽死！”淩麥暗地八卦，“什麽時候談得？”

“上周。”

“是公司的同事嗎？Owen，小鄭，章特助，還是誰誰誰？”

“都不是，你歇歇吧還章特助。”

“切，不說就不說。”

淩麥雙手環，了下，忽然“哦”一聲：“我知道你周末拍給我的那張花海照片是哪來的了，跟男友約會去了吧~”

朱伊伊順著的話接，生無可：“啊是是是，咱家麥麥真聰明。”

“那當然。”

兩人嘻嘻哈哈地進員工食堂。

走遠了，沒影兒了，聽不見聲兒了，一牆之隔的呂珮才現，去員工食堂買份輕食餐，沒想到竟然聽見了朱伊伊和淩麥聊天。

聽容，朱伊伊談了，周末還與新男友約了會。

消息是好消息，可呂珮還未來得及愉悅，另一樁記憶湧來。

賀達榮上周剛回京城，聽南爾說，賀紳特意趕去月離港陪叔叔吃飯。

而且，還帶了一個朋友。

是巧合嗎。

還是複合了。

後一個念頭剛閃現，便以燎原之勢在心頭躥起一火，呂珮猛地手裏的工作牌，用力，再用力，指甲深深陷裏。

絕對不可以。

-

餐廳裏，朱伊伊找到一個清淨角落，今天打的菜是拔地瓜和炸，還有新鮮水果拼盤，不過天氣冷，只要了半塊獼猴桃和一香蕉。

“麥麥，上午我據鄒楠發來的意見小修了一下logo的細節，你看了沒？”

“看了，我覺好，比起初版改進很多了。”淩麥打了條羅非魚，在那小口吸溜魚吃，“你跟鄒楠約了哪天看終版了嗎？”

“約的後天，不過咱倆都確定了那就提前到今天下午吧。”朱伊伊擔心改天賀紳會找他，屆時不開。

淩麥忙著吃飯，用手比了個“ok”。

吃完飯，朱伊伊用手機給鄒楠發消息，得到對方確定的回應：“鄒楠答應了，說有空。”

“行，”淩麥拉幾口飯，收拾餐盤起來，“走吧，速戰速決，爭取不加班！”

下午出項目需要領導審批，否則算曠工。

朱伊伊從櫃子裏拿出紙質版簽單證明，只要領導簽字許肯，跟淩麥就能離開公司。以前Amy在可以不報備，直接出門，不過Amy最近又出差了，負責審批的就變了夏寧西。

夏寧西是誰啊，在眼皮子底下敢不報備就出公司，鐵定被穿小鞋。

朱伊伊不敢冒這個險，都要過年了，年終獎的大紅包還記著呢。

用筆認真填寫好證明單上的時間、地點、理由，包括聯系號碼朱伊伊都寫上了，確保無誤，拿上證明單，去到夏寧西的單人工位，著工位上的“副主管”立牌，禮貌道：“夏主管，我跟淩麥下午去出項目，這是證明單，麻煩您簽一下。”

“等會兒，”夏寧西不耐地瞥一眼，“沒看我正在忙嗎？”

朱伊伊耐著子等候。

淩麥方才肚子不舒服去了趟廁所，等上完大號回來，見朱伊伊還在那跟個木頭樁子一樣杵著，“咯噔”一聲，大事不妙。輕手輕腳走過去，低聲詢問：“又使絆子了？”

朱伊伊沒說話，摁亮手機，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目落在夏寧西優哉游哉打字的手上，浮起薄怒。

夏寧西在故意拖時間。

“夏主管，”捺下所有不滿，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話，“方便空簽一下證明單嗎，實在不行，您也可以用電腦進公司部系統，最上面一層有我跟淩麥的線上申請，鼠標點一下就可以通過。我們有些趕時間，對面在等了。”

夏寧西肩，仰躺在轉椅裏，佯裝不知地問：“你跟淩麥去做什麽？”

“戲曲工作室的項目，約在對方的工作室，下午主要解決logo問題。”

“幾個小時？”

“兩點到五點半前。”

“就你們兩個？”

“是。”

朱伊伊詳盡無地對答如流，夏寧西才不不願地覷過來一眼，施舍般擡手將單子過來，拿起筆簽字。

才畫一個小點，筆停了。

“有什麽能證明嗎？”好整以暇地轉著筆，打著腔，“接近年關，公司最近忙得很，上上下下每個環節都缺不了人。這種關鍵時刻，你讓我怎麽放心讓你跟淩麥出項目，況且，誰又知道是真的出項目還是做什麽？”

夏寧西慢悠悠瞥來一眼。

淩麥是個暴脾氣，忍耐幾分鐘是極限，擼起袖子就懟，“夏寧西你別欺人太甚！你這副臉，我惡心很久了！”

“淩麥，請注意你的言辭！”

夏寧西昂起下，微微挑眉：“我剛剛那番話有說錯什麽嗎？我這都是為了公司著想。倒是你，不上來就罵別人惡心，你給我記好了，我是你的上司，有這麽對上司說話的嗎？”

話是對淩麥說，可眼睛看向朱伊伊，輕輕吐出六個字：“小心我開了你。”

朱伊伊有Amy護，那就淩麥咯。

淩麥攥拳頭，恨不得當場來一架，朱伊伊怕沖，一手將人攬到後，聲音冷淡：“夏主管是不是打定主意為難？”

到這份上，窗戶紙已經捅破了。

部門裏陸續歸來的同事詫異地看戲，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假裝工作，其實都在暗暗八卦。

“你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除非你搬尊大佛來我。”夏寧西聳聳肩，甩出一句無所謂又挑不出錯誤的話。

朱伊伊沉默地盯了一會兒：“好。”

語畢，走證明單，扭頭往外走。

要後臺是吧。

搬。

這下不止夏寧西，淩麥也愣了，不懂朱伊伊鬧這一出是要幹什麽。

“伊伊，伊伊！”淩麥發誓，這是三個月以來，見過朱伊伊步速最快的時候了，腳下生風。

淩麥在後面追，朱伊伊在前面快走，顧及著懷孕，才沒跑起來。可能是因為夏寧西太欺負人，也可能是夠了不想忍，要麽是孕激素在作祟，緒如水漲船高般快要溢出來。

現在有些失智。

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

第一次那麽迫切地想要一個後臺，為撐腰。

也是第一次，那麽那麽地想去找賀紳，幾乎到了不可理喻甚至沖的地步。

快步到樓梯口，朱伊伊重重地摁著電梯鍵，但電梯裏有人往下，一時半會兒上不來。“噠噠噠”的按鍵聲，像是在嘲笑的無助，跟上學那會兒霸淩的同學一樣，嘲家裏窮垃圾孩，諷朱伊伊的朱是笨豬的豬，刺就該一輩子被欺負。

憑什麽。

朱伊伊死死揪住那張證明單，妄圖從中攫取一支撐的力量。

可電梯遲遲不來，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過去……

還是沒來。

就像糟糕的人生，正義總是遲到，驚喜遙遙無，意外接憧而至。

口酸脹滿的緒，漸漸地，像個被釘子破的氣球，一點一點地消失，最後回歸平靜。

朱伊伊渾頹敗地站在電梯口，垂著頭，耷著肩，過了會兒，緩慢地轉回。

算了。

找賀紳做什麽呢。

找他還不如電話call出差的Amy。

朱伊伊拂了拂散的鬢發，整理跑得歪歪斜斜的針織開衫，在原地深呼吸幾口氣，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往辦公室走。

突然“叮咚”一聲，清脆鈴響，等待已久的電梯門終于打開。

只是位置有所偏移，非員工電梯，而是高層專梯。

率先走出來的人腳步沉穩，每一步都走出“公事公辦”“剛正不阿”的味道。

聽上去有點耳。

朱伊伊稍微偏頭，餘裏闖一張面癱臉。

章特助西裝板正，前佩戴著“總裁特助”的高層工作牌，不茍言笑的面癱臉，此刻在朱伊伊眼裏卻散發著佛。

福星啊福星。

隨後，大庭廣衆裏，那個在部門裏默默無聞、走哪兒都頂著職場小嘍啰標簽的朱伊伊，被皺的證明單，子一轉，大步一邁，直愣愣地沖到章特助面前，膽大妄為地展開雙臂——

把總裁特助給攔了。

跟過來正好撞見這一幕的淩麥：“！”

不是，沒人跟說，幾天不見姐妹變得這麽勇啊。

“章特助，”頂著章特助那張不怒自威的臉，朱伊伊有些發怵，深吸一口氣，角彎出一個討好笑容，聲音弱弱地說，“方便稍等一下嗎？”

沒那個膽量去找賀紳，但厚著臉皮找章特助，總可以吧？

就當是總裁前友的一丟丟私權？

章航停下來，看著面前的朱伊伊，機械程序般設定的臉上罕見地出一言又止。

脊背生寒。

他著頭皮，背過看向電梯裏的男人，口吻斟酌小心：“賀總，方便稍等一下嗎？”

朱伊伊一僵，以為自己幻聽，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跟隨章特助向電梯，手一松，輕飄飄的紙張吹到了地上。

記起來，同樓層的技部今日有流會。

他們應該是去那兒的。

電梯站著一行人，為首的賀紳，幹淨到一塵不染的皮鞋，熨燙平整的西裝，自然垂落的左手除了一只腕表，再無其他，更沒有昨天佩戴的男士戒指。

他側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士，旁駐足著幾位助理和翻譯，應該為集團合作商。

途生意外，被打斷進度，電梯的英國佬一臉茫然，低聲詢問翻譯，才得知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是個不怕死的小職員攔了路。

時瞬集團有過規定，程序層層遞進，不搞關系戶，更不允許越級，不然人人都越過部門找高層，公司豈不是一團漿糊。

況且，賀紳最不喜越級越位。

電梯有眼尖的員工，發現賀紳眉骨微不可查地擰了下，神冷肅，似是了他逆鱗。

見他邁步過去，像問罪，頓時在心裏為這個莽撞的小職員默哀。

衆目睽睽之下，男人卻說出一句毫不相關的話，嗓音溫而沉慢：“跑什麽，也不怕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