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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自從謝玨登上太子位後就退回了東城山, 將職位留給了他的大徒兒，從此不問世事。

退的原因衆說紛紜，有人說是他年紀大了, 看不破命格星理。也有人說是他每天神神叨叨的終于被太子殿下貶了。

靖寧帝癡迷練丹之，對國師谷子甕十分寵信和仰仗。

當初國師可謂是靖寧帝邊一等一的心腹。

可如今的太子殿下并不像靖寧帝一樣好騙, 不癡迷練丹，更不看重所謂命格星理。

所以太子監國後國師被貶在朝臣眼中是理所當然之事。

可是誰都不知道，靖寧帝的‘惡疾’正是被他的心腹國師下的藥所致。

外人眼中神神叨叨不被太子殿下看重的國師更是太子殿下背後的師父。

國師退一方面是功退,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造了業障，他一個快要知天命的老頭, 心虛且慚愧。

給一國皇帝下藥, 那可是大罪孽。

還是決定躲回深山老林，落個清淨。

而且他那個太子徒弟對他好得很, 雖然是回了深山, 但是派人將一切事都給他打理好了。他回了東城山，逍遙又自在。

再加上新收的徒兒乖巧又聽話, 國師這也算是頤養天年了。

這一天一大清早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小徒弟小八腳步匆匆地跑過來跟他說，“不好了師父，有人帶著一夥兵上山來了！”

國師怒瞪著眼, “誰, 誰這麽大膽，敢圍剿我東城山，不知道老朽是當今太子的師父嗎？”

小八撇撇。

唉, 師父怎麽又在吹牛。他一個無長只會招搖撞騙的老頭，怎麽可能是太子殿下的老師？

只是小八剛腹誹完, 就見一個穿著玄錦，通貴不可言的年輕男子帶著一隊兵上了山來。

那隊兵整齊地站在玄男子後。

那面容冷峻的年輕男子不急不緩地走到師父面前, 竟十分恭敬地鞠躬，“師父。”

國師笑瞇瞇地道，“我的好徒兒，怎麽好端端地來找師父了？”

小八站在一旁張目結舌。

這個青年一看便氣度不凡，通矜貴。出行還有這麽多兵保護。該不會師父沒有吹牛，他真的是當今太子的師父吧？

沒有人解答小八的疑。因為師父帶著那個青年去了涼亭，小八被攔下不允許上去。

……

山裏清風徐徐，幽深寂靜。

一座八角涼亭，石桌上擺了棋子，對坐一白發老人和一玄青年。

國師執白子思索了好一會兒才下了一子，謝玨隨後落下一子，將之前設下的陷阱連起來，堵得白棋再無生機。

國師氣急敗壞將棋子丟下，“不來了不來了，下不過你。”

不僅下不過他。他這個好徒兒以前心好還會讓一讓他，今天是步步殺招，一點也不給他留活路。

他這個徒兒，殺氣太重了。

他化解不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麽事值得你親自來一趟？”

謝玨低著頭，垂下的眼睫擋住了他眼的緒。

山間一縷清風吹拂而過。

許久。

謝玨長指了，將指間黑子丟進棋罐，忽然開口，“師父可知人有前世今生？”

國師胡髯的手一頓，臉上神頓時變得正經，“何出此言？”

謝玨目凝在那顆的黑子上，“我最近遇到了一個人，很奇怪。”

國師，“哦？”

謝玨：“明明之前未曾見過我，可是卻對我很悉。知道我的喜好，明辨我的是與非。還能輕易平息我的怒氣。”

“太了解我，了解到像是……”謝玨薄緩緩道，“我另一半的靈魂。”

國師靜靜注視著謝玨，問，“是誰？”

國師也很奇怪，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我的新婚妻子，蕭居簡的長，蕭雲泠。”

蕭雲泠……

國師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太子大婚，娶蕭氏為太子妃，天下共慶。

原來太子口中所說的人，是他的太子妃。這就有趣了。

“前世今生……”國師了胡髯，“殿下為何會認為你與太子妃有前世？”

原來這就是他上山的目的。

太子一向有主見，怎麽會被如此玄妙的東西困住。

或者，國師換了一種問法，“殿下為什麽會有此困？”

謝玨深邃的眼眸了。

英的眉骨一如既往淩厲，周氣息是不近人的生冷，薄張合，卻疑不解地吐出一句話，“與孤都沒見過幾次面，卻很……”

“什麽？”

“很喜歡孤。”謝玨道。

國師：“……”

“是殿下的妻子，喜歡殿下是正常的事。”

心卻道，無怪乎殿下生疑。

一個之前從未見過面的人既無比了解他，又對他有。這實在怪異。

國師又道，“殿下既然生疑，何不直接問？”

以太子的手段，要從一個子口中問出一個答案，豈不是易事。

“孤是想問。”

謝玨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可是在哭……”

“孤討厭的眼淚。”

國師沉默了一會兒，

“是討厭的眼淚，還是不想哭？”

謝玨放在石桌上的長指忽地蜷起。

片刻後淡聲道，

“是，不想哭。”

國師笑了笑，從石凳上站起來，“前世也好，今生也罷。又有什麽重要呢。”

“殿下真正困的，是自己輕易地對了。對嗎？”

國師瞇著眼長嘆一聲，

“其實殿下，也很喜歡太子妃才是……”

……

山上的兵撤走了，東城山恢複了往日的清淨。

小八屁顛屁顛走到國師邊，撇撇道，“師父你又開始坑蒙拐騙了。”

淨說一些胡言語，他一句也聽不懂。

國師‘啪’地在小八腦袋上敲了一下，“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麽，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為師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玉良言。”

小八捂著腦袋，不服氣地說，“行，那師父你肯定地回答我一句，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

國師神地笑了笑，著胡髯，“不可說，不可說啊。”

“你只需知道，有些答案并不重要，端看人心在何。”

小八，“切。”

就知道師父又在裝神弄鬼。

太子殿下怎麽會被師父這種鬼話打發走呢。

——

太子去了東城山。

誰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去東城山是為了什麽。

雲泠倒是沒有多問，回到東宮後將宮務理完後，準備給太子做幾常服。

他應該快要去青州了，只是這次，恐怕不能隨他同行。

正挑選著布匹，忽然聽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走來，“稟太子妃，太子殿下歸。”

雲泠應了聲，“知道了。”

日落西山，絢爛的彩霞將天空染紅，夕落進大殿，竟莫名生出一寂寥之。

雲泠剛回到寢殿，後腳他便回來了。

雲泠便吩咐宮人擺膳。

宮人端著一道道的膳食擺上來，謝玨視線一掃，便看出這裏面都是他喜歡的菜。

別說是一個剛剛婚幾天的人，就是在他邊多年的表哥陳湛也不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

雲泠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謝玨面無表吃下。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音。

宮人安靜地等候在外面，謝玨放下筷子，忽然問，“你就不想知道孤去東城山做了什麽？”

雲泠愣了下。

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殿下若想說，自然會告訴我的。”

謝玨薄扯了扯，沒再說話。

吃完了晚膳，宮人將所有東西撤下。

謝玨起準備離開。

擡走到殿外之前，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孤有事要去青州一趟，接下來不必等孤。”

雲泠有些意外，“殿下何時去？”

謝玨：“今晚便出發。”

比預料得早了許久。那的常服恐怕來不及做了。

雲泠下意識地道，“這麽快。”

謝玨頭也沒回，嗓音冷淡，不多說，“嗯。”

後傳來腳步聲，似是想走上前來說什麽，聲音，“夫君……”

鼻間仿佛又聞到了上的味道。

夫君。

謝玨似乎頭更痛了，閉了閉眼，聲音更冷了些，“站住，別靠近孤。”

說罷便快步離開，再無停留。

漆黑如墨的深夜，謝玨攜錦衛裴遠，飛鷹等人快馬出了城。

他們此行前去青州，為的便是從張晃林手中拿到定王謀反的證據。

而今夜，東宮裏出現了一批‘刺客’，太子被刺中，重傷，除太子妃外任何人不得見。

亦是如之前般請君甕，釜底薪之計。

雲泠站在城牆之上，目送他的影遠離。這才轉回了東宮。

雲泠并不擔心，知道他會功的。

只需要幫他把他在東宮休養的假象做好便足矣。

時間匆匆如流水。

半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過，果然太子拿到了定王謀反的證據，將其拿下。

傳消息回來，今日歸。

雲泠等了許久，可是直到日落，也未見他的影。

正躊躇疑間，就見打發出去的小太監回來稟報，“稟告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經回了，現在正在書房。”

“在書房做什麽？”

“這……”

雲泠：“直說便是。”

小太監低著頭，有些瑟道，“聽說是錦衛的大人犯了錯，殿下大怒，正罰。”

犯錯……？

跟著太子去青州的裴遠飛鷹都是能幹之人，上一次，從青州回來後裴遠深太子重，連升兩級。怎會犯錯？

雲泠心不解，讓小太監退下，想了想，決定親自去一趟。

——

書房外，安公公在門外道，“殿下，太子妃求見。”

謝玨翻閱奏折的手一頓，“讓進來。”

又道，“把外面都收拾好。”

安公公：“是。”

但雲泠來得有些快，過來時，正看到滿頭大汗虛弱的裴遠被拖了下去。

背上全是猙獰的被鞭打出來的傷口。地上還有沒有清理幹淨的跡。

一看便知道是了大刑。

裴遠作為謝玨的心腹，從來沒有過這麽重的罰。

青州之行到底發生了什麽？

雲泠隨著安公公的指引進了書房。見了他，收斂心神，“殿下。”

謝玨背對著，手指握著一本奏折，聲音聽上去沒什麽緒，“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半月未見，我十分思念。聽聞殿下歸來，便迫不及待地想來見殿下。”雲泠在他後溫聲道。

‘啪’地一聲，是奏折合攏的聲音。

接下來，卻久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也未曾轉過來看。

書房一片寂靜。

雲泠輕輕嘆了一口氣，想到剛才的場景，便開口問，“殿下為何罰裴大人？是裴大人犯了什麽錯麽？”

謝玨將手裏的奏折丟回書案，“非孤親令，擅作主張。”

“若不是看在他父親的份上，今日孤對他的罰就不止是這樣了。”

裴遠武藝高強，又忠心耿耿，以後是他手底下的一員得力幹將。

雲泠雖然不明白青州之行發生了麽，明明已經擒拿住了定王，一切也已經塵埃落定。裴遠此行竟然會出了差錯？

可是雲泠最明白他的脾。

經此一事，此後裴遠仕途恐怕不順了。

對太子來說，也了一個助力。雖然現在也不必考慮這麽多，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眼睜睜看著。

想到此，雲泠嘗試開口求，“裴大人是難得的武藝高強，正直能幹之人。我亦覺得他頗有才能罪不至此。”

“小懲大誡，殿下何不網開一面，給他一個機會？”

話音落下。

不知為何，書房裏卻更靜了。

許久。

謝玨終于轉過了，一步一步朝走來，重重的步伐像踩在了心上。

“是麽。”

他站在前慢慢俯下來，深邃而漆黑的眼底似蒙著一層鷙，“原來你是為了他來的。看來你也很了解他，連他的一切你都一清二楚？”

雲泠張了張，擡頭失神地看著他。

那眼底分明是再悉不過的神。

不等回答，就見他的臉不容拒絕地低了下來，鼻子幾到的臉，嗓音低沉，含著威脅和薄怒，

“孤可以放過他。但你為孤的太子妃，不能再為了任何一個男人求。否則——”

雲泠眼睫卻了。

是什麽時候，他對的占有已經再次湧現了呢。

“我為裴大人求，與別人無關，只是為了殿下考慮而已。我匆匆過來，是因為想你了，”雲泠眼眸忽然彎了彎，笑著直直著他，“可是……殿下怎麽吃醋了？”

“胡說什麽，”謝玨頓時直起，眉頭皺起，俊臉上的惱一閃而過，“孤什麽時候吃醋？你——”

話音斷掉。

低下頭，只見雲泠踮起腳，眉眼彎彎撲進了他懷裏，聲音很，“你呢。”

“半月未見，夫君不想我嗎？”

謝玨一僵，心跳似乎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