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謝玨離開後,房間裏重新安靜下來。

靜悄悄的。

黏膩的氣息逐漸散去。

雲泠躺在床上好一會兒臉上的熱氣才下來，起掀開被子，將松開的寢遮攏。

下床去了上的薄汗,換了一幹淨的裳才重新睡下。

房間裏昏昏沉沉,晦暗不清。

雲泠閉著眼,剛剛還沒……安公公就來敲門了,不用看也能知道他的臉有多黑。

雲泠將被子又拉高了些不想再回想，轉過漸漸睡去。

……

另外一邊的牢獄中，謝玨面沉沉從外面進來,上帶著深夜的冷氣，獄卒見狀連忙打開了牢房。

裴遠恭敬地請謝玨進去。

牢房外面有錦衛專人看守,飯食也是幾道檢查,將這裏圍得與鐵桶一般,輕易進不來。

就是為了防止曹志平被殺。

而牢房裏面，曹志平渾是，傷口潰爛，已經去了半條命,但不會有命之憂。這是錦衛的獨門之法，用刑可以傷皮不傷骨，人最大程度盡折磨也不會喪命。

可即便如此，這曹志平裏還是沒有吐出一個字,可見是個骨頭。又或者說,有比他自己命更重要的東西。

裴遠將查到的東西雙手恭敬奉上，“這曹志平年近四十,原是澤州人士,家中頗有錢財，使了大把銀子才被調來典濟,一路從知縣做到同知，但沒什麽大才幹，是個庸碌之輩。而後院幾個妻妾也無甚稀奇，唯有一點奇怪的是，聽說原本有個很寵的妾，一個月前卻突然將發賣了。他寵這個妾在這典濟都是出了名的，老妻死後還有意扶上位。”

謝玨眉頭皺了皺，“你是說這個廢是為了個人？”

“也不盡然，”裴遠搖了搖頭，“這曹志平年逾四十，父母皆亡。膝下無子，只有一八歲的兒，為了求子幾近瘋魔，還強行納了好幾個清白人家的兒。那妾被發賣前已經懷有孕恐是個男孩。屬下猜測這個妾和肚子中的孩子以及兒都在那背後之人手上。”

“兒與心之人唯二兩個家人都被劫持，再加上估計自也有把柄在那主謀手上，所以曹志平才被迫來當這個替罪羊，也是個可憐之人。”

謝玨聽完後沒有一點容，反罵了句，“蠢貨。”

連自己的人孩子都護不住，反要挾，不想著怎麽想辦法去救人反而只知道送命，也是無能。

謝玨：“把他潑醒！”

一個錦衛立即端了一盆冷水潑到曹志平臉上，昏迷過去的曹志平打了個冷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見謝玨之後，罵了聲，“就是我劫的賑災銀，你們快把我殺了啊，還等什麽？”

“再問我，也是這句話！”

謝玨只神狠戾地說了一句，“若本世子把你兒和那個妾都殺了呢？”

“什——”曹志平瞳孔一，神大變一瞬，很快又恢複，“你說的什麽我不知道。一個妾，早就讓我發賣了。”

雖然只是一瞬，但也足夠謝玨確定了。

他退後了一步，薄扯出一個冷無極的弧度，“你一心求死也沒用。”

“本世子是大理寺卿，又掌管京城詔獄，破了多懸案奇案，一個小小的白銀案又何在話下？就算你死了，本世子還是會繼續追查下去。找到你背後之人只是費時了些，并不是難事。”

“最關鍵的是，本世子脾不好最是記仇，殺過的人不計其數。等找到了人，就算你死了，本世子也要讓你的兒和那個妾肚子裏的孩子一起下地獄，你還是護不住們。”

曹志平頓時面容憤怒，眼球幾乎出，“你——”

“本世子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只要你說出來，本世子保證可以留下們的命，是相信本世子能查出來，還是要繼續為那人遮掩，你自己選吧。”

對這種人，只要找到他的死，然後比他後之人更狠，就能威脅到他。

謝玨冷冷丟下一句話，直接轉離開。

這曹志平是個蠢笨之人，不給他時間他想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裴遠讓人看守好這裏，也立即跟了出來。

“曹志平現在只會兩相為難，怎麽做都是個死。殿下覺得他會說出來嗎？”

謝玨：“明日自然見分曉。”

裴遠點了點頭。剛才殿下的那一番話著實駭人，聽著竟然比平常還要森冷不耐三分。雖案子有了進展，但殿下看著也不算高興的模樣。

想了想，裴遠難得多問了句，“殿下是不是心不太好？”

謝玨聞言忽地停下了腳步。

偏頭淡淡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面無表地繼續往前走。

裴遠納悶地撓了撓頭，這案有了進展殿下怎麽不高興麽？

不應該啊。

還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或是不小心打擾了殿下？

——

謝玨從牢房中出來，回到金門客棧時已經過了亥時。換了一幹淨裳回到房中，芙蓉帳，雲泠已經睡下，呼吸安寧平緩。

大概是累了亦或是睡得沉了，他回來了也沒有醒。

睡覺很安靜，一頭青落在枕頭上，面朝床裏，只出半張瑩潤的小臉。昏黃的燭裏，白紅，秀眉瓊鼻，睡著的模樣也溫得人。

謝玨沒打算吵醒，掀開帳幔，靴上了床。

……

雲泠以前在宮裏睡覺很淺，有點風吹草就容易驚醒。

這些年東躲西藏，然後到了梅縣安定下來，睡覺反倒是安穩了些。但到了固定的時辰就會醒。

芙蓉帳裏影晦暗，雲泠眼睫了，慢吞吞睜開了眼，視線對上朦朧的紗帳。

這一覺睡得還不錯。想著他離開或許不會再回來，也就沒有等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想到這裏，剛想起，忽然發覺腰上沉沉地搭著什麽。

立時頓了頓，意識完全清醒過來。

後背著一溫熱堅實的，才發現現在整個人被他收攏在懷裏，放在腰上的，是他的手臂。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一定靜也沒有？也沒有讓起來服侍。竟然完全沒有發覺。

他上的溫和氣息將包裹，鋪天蓋地籠罩下來，被子裏都暖融融的。被他抱著，子僵著沒再。

大概是的靜吵醒了他，他的手臂忽地了一下，嗓音帶著剛醒後的低啞，“醒了？”

“嗯，”雲泠應了一聲，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回頭，“殿下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

“子時。”

“這麽晚。”

“嗯。”謝玨重新閉上眼，卻仍舊將抱在懷裏。

溫暖暗香在帳幔裏蔓延。

他的手臂強有力，微微收攏就把整個人實地圈進懷裏。

安靜地躺了一會兒，覺後他的呼吸逐漸平穩，雲泠才慢吞吞，作小心地轉過想起床，剛輕輕坐起，一轉眼就看到他漆黑明亮的眸，直直與對上。本沒有睡著。

怔怔愣了下，“殿下不睡了？”

謝玨擡著眼一不著，慢聲道，

“醒了，就睡不著了。”

一頭順的青散落在纖薄的背脊，小臉瑩潤而姝豔，穿著白的寢，秀致溫。抱在懷裏能一夜安眠。

很早以前他就想這麽做，想把抱在懷中，想對肆意占./有甚至幾次失控。在東宮時他明明有一大半的心神都落在上，卻不願意承認他對有多心，沉溺和迷。

弱又倔強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占滿了他的眼和心。

雲泠見他醒了，坐直溫聲道，“殿下可要起，我幫殿下更。”

安公公端著水敲門進來時，殿下和姑姑都已經醒了。

只是殿下還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姑姑替他細致地整理裳。

安公公笑了下，把水端過去就悄悄退下了。

洗漱完安公公又令人擡了早膳進來，這時就看見裴遠急匆匆來報，“殿下，昨晚曹志平突然暴斃在獄中！”

房間一瞬間寂靜下來。

剛有點苗頭，這背後之人就潛牢中把人殺了。手腳還真是快啊！

謝玨沒什麽緒坐下來，垂眸喝了一口參湯，淡聲問，“他昨晚招供了沒有？”

夜長，自然夢多。謝玨怎麽會真的讓曹志平考慮一天。

引殺手上鈎的計謀罷了。

裴遠這時出一個笑容，“招了。”

“并且那個殺手也被屬下拿下。”

那曹志平也是涉案之人，但不是主謀。他也不蠢，將一行來往書信都留了後手。死前的心願是希殿下能幫他保下家人。

謝玨扯了扯角，“甚好。”

“傳孤的令，抓人。”

裴遠：“是。”

雲泠也甚是高興，二十萬兩白銀有了下落，不僅是案子破了，對雲澤百姓也是好事一樁。

裴遠離開後，雲泠問，“殿下是不是心裏早就有數，知道這背後主謀是誰？”

只不過是苦于沒有證據罷了，所以他看似是來查案，實則所有行為都是為了一步一步那主謀出馬腳，主棄車保帥。而他借此，反而搜集到了證據。

“這雲澤庸遍地，有許多竟都是花了大價錢買上去的，與這雲澤的布政使不了幹系。”謝玨冷聲道，“秦毅，十幾年前被老皇帝貶來雲澤，卻自視甚高，心懷不憤，又貪財冒進。實則就是個庸碌之才，也不知道他當初的政績是如何做到的。”

雲泠疑，“難道這布政使以前的政績很不錯？可他若是庸碌之人，這又是如何做到的？難不用了什麽法不？”

謝玨：“到時候孤一審便知。他劫這筆賑災銀恐怕也有其他打算。”

雲泠點點頭，也安心了不。

無論如何，這賑災銀總算要追回來了。

……

這白銀案的主謀一開始謝玨在翻遍雲澤所有員的過往經歷時心中就有數，只不過沒有證據，他也無法輕易定罪。

曹志平死之前不僅招供了背後主謀，也供出了他與雲澤布政使秦毅來往的證據，人證證俱全。謝玨傳令京城派兵，將秦毅捉拿下獄，囚于澤州。

主謀已捉到，這白銀案基本就要了結，只待查出二十萬兩白銀的藏匿之地。

等查出白銀藏匿之地，白銀案了結，謝玨便要離開雲澤回京了。

這意味著也要離開雲澤，很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

在房間裏收拾完行裝，離開之前，雲泠還想去這典濟的幾個寺廟問一問。

就聽到太子說，“孤已經讓人查過了，這裏也沒有人見過你的平安符。”

雲泠一愣，“殿下怎知我是想問這個，又怎麽會讓人去查……”

謝玨轉頭看著，“你既然想找回自己的世，那孤便也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雲澤頗大，短時間恐怕不能查完。等回了京城，孤會派最擅長追蹤的錦衛來查。”

怔怔著他一會兒，雲泠嚨了，沒想到他會如此上心。

抿著，角淺淺揚了下，“多謝殿下。”

謝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雲泠放下整理好的包裹，走到他邊又問，“殿下此行去往澤州，查出白銀藏匿之地便要返回京城了麽？”

謝玨，“怎麽，你舍不得這裏？”

“不是，”雲泠搖了搖頭。

主謀已經落網，白銀案了結。卻還有一心願未了。

若回了京城，以後恐怕就很難再回來了。但若是不完這個心願此生難安。

從包裹裏拿出那個做好的泥人，背後刻上了吳生平三個字，“這是我師父的名字。殿下還記得麽，我在宮中有個師父，是個養馬的。他的家鄉就在澤州下面的彭水縣，他的心願就是有一天能夠回到彭水，落葉歸。我出宮時不能把他的骨灰帶出來，便做了這個泥人，還打算給他立個冠冢。也算是了了他的心願。”

還想替師父從他伯父手中追回師父的賣錢和家裏的地契田産。

其實這次他若是不來梅縣，雲泠本在梅縣安穩了也是打算要去彭水縣看看的。

以前不去是因為剛到梅縣不夠安穩，還在被通緝，自然不好面。又打聽到把師父賣進宮的伯父一家過得風生水起，還是一方父母。無權無勢，民不與鬥，去了也是徒增傷。

他有些話說得對，在這世道若是沒有權勢，連自己都保不住，更何況是為親人複仇呢。

但也知道，現在的況他怎麽也不會讓輕易離開邊。所以之前故作要跑讓他懷疑，他誤會了，自然對心懷愧疚。就是為了現在能夠提出這個要求。

這次回京以後怕再沒機會來了，不想留憾。

所以彭水縣一定要去。

可是他現在要去澤州審訊秦毅，自然是沒有空陪去的，只能自己去。

“我就這一個心願，殿下答應了我吧？”雲泠見他不說話，著急地握住他的手，“若殿下擔心我的安全，可派人保護我隨我一同前去。”

這形，和當初要去觀雲寺時多像，可是這次沒想跑，卻也能明白他會懷疑。

“我真的只是想親自去為師父拿回屬于他的東西，剛好還能借殿下的勢比我自己一人要簡單些。以後離開雲澤恐怕就沒機會了。殿下監國，白銀案一了結就要返回京城，哪裏有時間再陪我去彭水縣耗費時間？”雲泠認真解釋道，“所以趁著這個時候，殿下去查白銀案，我將彭水縣的事了結便回澤州與殿下彙合，兩全其，不是正好？”

謝玨沉著臉，一一將的手指拉開，“此事，孤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