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風吹來,將窗戶吹的啪嗒作響。

雲泠被他抱在懷裏，久久無言。

門口響起侍衛的敲門聲，“啓稟殿下,飛鷹大人有事相商。”

謝玨眼皮擡了擡,淡淡應了聲,“知道了。”

隨後松開雲泠,

“孤出去一趟，有事讓安忠來報我。”

雲泠只愣愣點了點頭，“好。”

謝玨見好似還沒回過神來,長指住的下頓時擡高，“孤剛剛和你說的話,你聽見了麽？”

“你不想為太子側妃,孤便立你為正妃。要什麽孤都可以依你,你總該滿意了？但你記住你出自東宮，最終歸宿也只能在東宮。是孤的婢，，太子妃。不管各種份都屬于孤。”

“那個張仁……”他頓了頓,才從齒關裏出幾句，“若真像你說的那樣，孤這次可以不計較。”

“但若再有事瞞著我，你應該最清楚不過孤的子,孤要殺誰,誰都攔不了。”

他退步，永遠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

其實偏執而強。

雲泠嚨了,還有別的選擇麽。

輕聲道,“聽見了。”

謝玨長指著的下，薄淺淺勾了勾。門外再次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他放下手，轉離開。

離開後房間重新回歸安靜。

雲泠來到窗邊坐下，任由冷的夜風吹拂在臉上，將兩邊額角的發都吹。

如水的月撒下，在水面泛著粼粼波。

不知坐了多久。

連眼睫都吹僵，也沒有平複下不知所措一團麻的思緒。

緩慢擡頭看著夜空，月亮的太盛了，旁邊的星子好像只能藏在雲層裏。

連自己都看不清了。

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自己在想什麽。

想過說出那些話後他一定會斥責，嘲諷，卻沒有想過他會這麽輕而易舉地答應了。

怎麽會呢，連臣子的婚姻都是他易的政治籌碼。他當初選妃，也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皇權。

自詡自己足夠了解他，還是低估了這一切。

宮牆深深好不容易逃出來，又怎能輕易回去。

可他承諾加威，便是無論如何怎麽也逃不開。

……

第二天一早，初升的太冉冉升起，撒下金黃的。

雲泠已經起來了。

坐起來穿戴整齊，雖是開了個首飾鋪子，但平常也不怎麽裝扮，頭上就隨意了支銀簪。

安公公在外面敲了敲門，“姑姑，醒了嗎？我來給你送早膳。”

這東宮總管大太監，這些時日倒專門來服侍了。

他們曾經曾同為東宮屬，共事一場。況且雲泠出低階宮，并不適應也不喜歡被人伺候，在當尚宮時，也大多是親力親為。

只是這些日子，被太子關著也不了罷了。

聽到安公公的聲音，雲泠立即起開了門，從他手中接過早膳，“多謝，麻煩你了。”

“姑姑和奴才客氣什麽。”安公公知道姑姑怕麻煩別人，但東西多，還是和一起進來。

雲泠把東西放在桌上，早膳還盛。

這兩天耗神太多，昨夜心裏存著事便是一直也睡不著，輾轉反側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下，今早又早早起來了。

嘆氣。

接下來不能如此了，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子最重要。

再多思也不能改變什麽。安心靜氣，是對自己的勸告。

不管如何，先如此下去吧。

安公公見神比昨日松快許多，也忍不住為高興。

昨天在門外，殿下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竟然是真的要立姑姑為太子妃，這話別說是他聽著，連旁邊的侍衛聽到也沒忍住驚了下。

太子妃，便是未來的皇後，國母，這是何等的地位榮耀。

他是真的打心眼裏替姑姑高興。

“奴才在這裏就先恭喜姑姑了！”

雲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淺淺扯了扯角。

“姑姑比奴才在殿下邊待的更久，也更知道殿下從不輕易許諾，又是何等的。雖曾經因為宮份的事遷怒過姑姑，但其實在以前，”安公公道，“殿下對姑姑的額外寵信和縱容，連我等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姑姑想必自己也明白。”

否則也不會大膽到連這逃跑之事都幹得出來。

而殿下怒極找了三年，最後還是輕拿輕放。

只是卻沒想到，寵信到會連這正妃的位置也能輕易送上。

安忠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在房間外面時，他試圖為姑姑著補兩句，殿下的緒為何那麽平靜了。

因為姑姑那樣的大膽之言，他并不怒。

對于姑姑放肆的想法，不願做妾的逾越出格要求，殿下本不生氣。

讓他生氣的，反而是那個張仁的出現。

殿下不怒姑姑有出格的要求，只怒姑姑竟然敢接近別的男人。

殿下既然如此退步了，還答應立姑姑為太子妃，想必姑姑應該很高興才是。

在安公公期待的目之下，雲泠無奈默默嘆了口氣。

然後開口問，“殿下起了麽？”

安公公立馬高興道，“已經醒了。”

雲泠吃完了早膳，端著安公公給的梨湯，敲了敲太子房間的門。

只聽他冷沉的聲音傳來，“進。”

雲泠端了梨湯進去，發現他臨窗水，神很淡，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雲泠把梨湯放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回過頭來，看抿著紅不說話，眼皮掀了掀，“做什麽。”

自在梅縣被他抓住以後，整個人都比以前倔了不，敲打威的手段在上也不管用了。

謝玨冷哼了一聲，“你對著別人倒是溫，善解人意，唯獨對著孤又倔又欺瞞，一跑就是三年。”

“全天下也沒有你這麽大膽的人。”

明明是一副溫的子，骨子裏卻果決又妄為。

果然還是要為逃跑的事找算賬，亦或是敲打。

雲泠卻不在這件事上再與他討論爭辯，實在沒有意義。端著梨湯走過去，“殿下，外面風冷，小心生寒，喝一口梨湯吧。”

謝玨薄抿，垂眸著。

沒說話。

雲泠聲音溫下來，“涼了就不好喝了。”

片刻後，

謝玨垂著眼，面無表從手裏接過那碗梨湯。

雲泠不想再提那件事，便轉了話題，“殿下與飛鷹大人的事都議完了？”

謝玨走回桌邊，把手中的湯碗放下，“嗯。”

“是不是快要到典濟了？”

“巳時之前會到，到時候便可以下船。”

原以為只是停靠，沒想到是直接下船。雲泠瞬間明白了過來，“殿下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就是典濟？”

謝玨：“按照他們來的時間推算，既然是往南邊回，要麽他們一直藏在典濟，要麽他們本就是典濟人士，到時候自然見分曉。”

若是典濟人士，那這白銀案背後的人便很有可能是這典濟的員。

雲泠又問，“殿下剛剛便是在想這件事麽？”

沒意料到他竟然答，

“不是。”

雲泠擡了擡眼。

謝玨偏過頭，視線落在雲泠上，“孤剛剛在想，你為何會來雲澤，只是因為這是你師父的家鄉？”

他是在的一本書冊上看到練的字，才有所來到這雲澤。

果真在這裏。

離開他離開東宮來到這地方，這雲澤又有何不同。

貪橫行，庸遍地。雲澤在大晉的國土中并不顯眼。不算富庶也不算貧瘠，默默無聞。他若不是親自來一趟，也看不到這雲澤竟然是這副模樣。

雲泠默了默。

沒想到他竟然是在思考這件事。

也不瞞他，“一開始是想著是師父的故鄉要來看一看，但後來，有個游僧說這裏可能有我世的下落。我才來這裏的。”

世？

謝玨看著，“你不是說一個能把孩子賣了的爹娘也沒甚可找的？”

以前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對他說的。

所以謝玨還真的沒想過是來這裏尋找自己的世。

聽說是從小便被賣進宮，那這樣的爹娘不找也罷。

左右以後都有他看護。

雲泠從荷包裏拿出一個很舊的平安符給他看，“本來也沒想找，可是在師父的書裏看見這個平安符，我就在想或許他們也有苦衷呢？但我也不確定他們有沒有苦衷，只是懷著這個期待找一找，找不到也便罷了。”

就算找到了，若一切都只是的妄想，的爹娘并沒有什麽苦衷，也不會認。

丟下的人，不會讓他們丟下第二次。

謝玨接過的平安符看了眼，“在雲澤都沒有找到？”

雲泠搖了搖頭，“估計時間太久了，沒人認識這個東西。”

謝玨眉頭皺了皺，剛要說些什麽，外面飛鷹來報，“殿下，前方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到典濟了。”

“屬下有事和殿下相商。”

……

在水上行了一天兩夜，雲泠沒坐過這麽久的船，覺腰酸背痛，頭暈惡心得。下了船，踩在地面上的那一刻覺渾都輕飄飄的。

一船人都是武功高手，只有和安公公同病相憐了。

安公公比還要慘些，下了船就開始吐。

全部下了船。為了方便，這群侍衛全都扮了家丁的模樣，而這次，雲泠自然了他的妻。

倒是讓恍然想起那次青州之行。

那次他還嘲弄地問，這張臉可有做正妻大婦的模樣。

雖是因為扮作寵妾才好行事，但那時聽了也并不愉快。

這時飛鷹上前道，“那一夥人走陸路恐怕最快還需半日才能到。”

“我們是否先行在一客棧住下？屬下查探過，金門客棧屬這裏的通要塞，那群人必經之地。”

謝玨頷首，“可。”

到了客棧，雲泠又猶豫了起來。現下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未來的太子妃，而且現在的份也是他的妻，便不會給他們開兩間房。

謝玨更是直接理所當然讓拿著鑰匙去房間，本沒有和分房住的意思。

雲泠沒辦法接過了鑰匙。想了想，罷了，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他這人最是潔癖，出門在外絕不用客棧裏的東西。

安公公抱來錦被被單過來換上。雲泠看不過眼，上前和他一起鋪，很快換好。

這時謝玨走進來，安公公又很有眼地將凳子桌子全部了一遍，換了一套茶，“殿下，請坐。”

雲泠眨了眨眼，怔怔想，雖然太子邊沒個丫鬟宮的，但是他這個東宮大太監倒是手腳伶俐，腦子也靈活得。

“殿下，我們需要在典濟停留多久？”

謝玨端起茶杯，只說了三個字，“不確定。”

不確定。

這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字眼。

頓時心裏也提了起來，這典濟到底是什麽虎狼窩？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太落下夜降臨，窗外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這個時辰，莫不是那群人到了。

房間窗戶開了半扇，雲泠看見他們一閃而過的影。

他們這是往哪裏去呢？雲泠沉思著。

他們去往哪裏，誰的指使，便能知道誰才是殺了鄭大人的兇手。

過了大約兩柱香的時間，飛鷹來報，“啓稟殿下，殿下沒有猜錯，跟著那一行人的飛雪飛霜來報，他們趁著夜從後門進了典濟同知曹志平的府邸。”

典濟的同知？

難不這曹同知就是背後之人，他怎麽有這麽大的膽子？侵吞二十萬兩賑災銀，還殺了欽差嫁禍給澤州知州，簡直是好大的一張網。

若不是鄭大人的玉佩引得他上鈎，還真沒有人能查到他上。

正想著，忽然外面火沖天，重重府兵包圍了金門客棧。

一群兵左右兩邊分道，這時候典濟同知曹志平慢吞吞走了進來，一擡頭，向二樓窗戶，了胡髯，臉上出一個有竹的笑容，“陳世子，別躲了，出來吧。”

謝玨放下茶杯，起將兩邊窗戶打開，居高臨下看著樓下的曹志平，贊了聲，“曹大人實在敏銳。”

曹志平得意地笑了笑，

“陳世子假扮臨澤王一事真以為我不知道？半月前這臨澤王還與我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