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玹沒有回答。沉默一陣,忽地睜開眼,瞥了一眼緋紅的面頰,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你不該幫我擋劍的。”
不該令事一步步悄然離他的掌控。
他這話說的很輕聲,如同在自言自語,容娡打了個哈欠,聽得迷蒙,恍恍惚惚地問:“啊,你說什麼?”
謝玹闔上眼眸,沒多解釋,只說:“睡吧。”
—
謝玹的聲音好似有什麼安人心的奇特能力,話音落下后,沒多久容娡便陷睡夢中。
居室中滿是容娡上那陣酒釀似的甜香,氣味隨著清淺的呼吸幽幽縈漾,如影隨形地鉆人的嗅覺。
謝玹心平氣和地靜坐一陣,嗅著那陣甜香氣,忽然沒由來地想起先前容娡抱住他手臂時,相的料之下挲出的、陌生又奇異的。
與此同時,容娡的面龐與甜的嗓音無比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無論他如何摒棄也揮之不去。
這種似曾相識的、無法掌控心緒的覺卷土重來,令謝玹渾不自在。
他抿著,莫名有些心浮氣躁,倏地站起。
然而思緒卻越發不他的控制。
他想起容娡溫的嗓音,如同的藤蔓,勾著他的肩,攀上他的耳:“我只是不想你離開……”
謝玹用力闔了闔眼。
再睜眼時,他的眼底恢復漠然的清澈。
他看也未看容娡一眼,大步走出的居室。
—
離開容娡所在的居室后,謝玹步履未停,一路走到大雄寶殿,前去參禪。
響尾蛇教的刺客來過后,寶殿極快地被工匠修繕,短短一日,已看不出被破壞的痕跡。
無論是佛像還是旁的什麼,依舊是一派清冷而慈悲的模樣,像是不曾有過分毫改變。
謝玹在此潛心參禪,待了許久,從晌午直至日暮四合。
直到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攪殿中岑冷的寂靜。
謝玹睜眼看向來人。
靜曇提著一捆話本,步履匆匆地走近他跟前:“主上。”
“何事?”
靜曇沉聲道:“容娘子傷勢不大好。”
——刻意避開的人,偏偏又被提及。
謝玹一頓,目掃向他,眸中有威,語氣溫冷:“靜曇。子抱恙,你應當去請醫師。我并不會醫人,尋我無濟于事。”
靜曇只覺得頭頂一沉,忙肅聲道:“是。”
謝玹闔上眼,面如冷冰,似是對容娡漠不關心。
靜曇覷著他的臉,提著手中的話本,有些于心不忍,面為難。
沉默半晌。
謝玹淡聲問:“你為何還不去請醫師?”
靜曇:“已經請到了。”
謝玹沒再多過問。
殿中再次陷沉默。
不多時,又有一陣腳步聲靠近。
靜曇與謝玹同時看向來人。
來者是個比丘,走進殿中時,先是念了句阿彌陀佛,然后才道:“華醫師托我前來尋貴主。”
謝玹神莫辨,看向靜曇,靜曇走過去同比丘談幾句,折返回來:“主上……醫師說容娘子不知為何患了熱癥,想問一問今日容娘子吃的那丸藥中有何種分。”
謝玹若有所思:“你來尋我,也是因醫師所托?”
靜曇點頭。
主上參禪時不允人近,是一直以來的規矩,近來這規矩卻頻頻被打破,今日靜曇更是親自壞了這規矩。他清楚自己辦事不妥,頗為愧地低下頭。
謝玹垂著眼,撥弄著手上的菩提串,一顆一顆地數著。
數盡一串后,他站起,平跪坐時襟上的褶皺,沒什麼緒地道:“走吧。”
靜曇愣了一下,跟上他的腳步。
風中約飄過一聲極輕的嘆息,暮下的檐鈴一響,嘆息聲忽地消弭。
快的仿佛是人的錯覺。
—
容娡的熱癥來得蹊蹺,醫師面凝重,把了許久的脈,仍有些拿不準為何起熱。
日影完全沉沒時,謝玹來到居室。
借著朦朧的燭,他瞥見容娡的眉頭鎖,面頰上浮著不正常的紅,一向紅潤的卻毫無,整個人因為高熱而了無生氣。
謝玹收回視線,將配制丸藥所需的草藥一一說與醫師聽。
醫師聽罷,面依然凝重,肅聲道:“這些草藥沒什麼問題。容娘子可還吃過旁的東西?”
靜曇一臉茫然。
謝玹沉片刻:“晨間喝了一些湯。——靜曇,你說膳夫往湯中放了些時令的食材,放的是什麼?”
靜曇回想一陣:“好像是說放了一些莼菜……對了,還放了些新鮮的蟹。”
“蟹”二字一出,謝玹目微。
醫師聞言,松了口氣:“既是吃了蟹,病因便找出了。”
寫下一張方子,讓靜曇去煎藥,邊寫邊叮囑道:“蟹之類的水味是發,容娘子有傷在,吃了可能會犯熱癥與瘡瘍,應當忌食這些食。”
靜曇與膳夫皆是北地人,北地鮮有水味,他們哪曾知曉這層緣由。弄清因果后,靜曇滿面愧疚,接過藥方忙不迭地安排人去煎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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