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意覺如鯁在，不知道司燁怎麼會突然來了這里找，但潛意識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覺得司燁應該不至于是好心過來想救。

這樣的人能落到今天這一步，司燁或許只會比誰都覺得痛快。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魏志國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算計，因為很清楚，司燁恨，不可能會救。

而司燁不救，這偌大的江城，就不可能有別的人敢來救，哪怕是幫說幾句話。

司燁盯著看了很久，那樣沉淡漠的目，像是枯井一般半點緒都沒有。

溫知意甚至開始覺，被他這樣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開始猜想，他會不會是過來再給補上一刀的。

讓徹徹底底，被判了刑再永遠待到監獄里去。

良久的死寂，司燁終于側目，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那個警察：“你們當時，就看著啊？”

警察面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溫知意被那些人辱罵和砸東西的時候。

警察有些無奈地出聲解釋：“不是我們不攔著，當時商場外面的人太多，幾乎圍得水泄不通的。

我們只過去了兩個警察，商場里的保安也遲遲不出來，所以當時攔得住一部分人，卻也一時攔不住所有人。

后來保安跟另外的警察趕過來，才算是完全制止住了那些人。”

司燁也不知道是聽了，還是沒聽，并沒有回應。

警察提醒了一句，說探視的時間不能太長，隨即先出了監護室。

這里面，也就只剩下了溫知意跟司燁兩個人。

溫知意一雙眼睛很紅，相比之下，司燁的面看起來平靜多了。

他用那樣疏冷輕蔑的眼神看著，隨即不疾不徐問了一聲：“溫知意，你后不后悔啊？”

溫知意還被手銬束縛著的一雙手，剎那抓了一下，張了張，卻只覺嚨里生疼，都是腥的味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后悔嗎？

怎麼可能，當年放棄司燁，跟齊明遠出國的飛機上，還什麼真相都不知道。

但那時候從機艙里往外面看，看著越來越遠的地面，越來越小的一個江城時，就開始后悔了。

那時候甚至想，想從那機艙里跳下去，想什麼都不去管了，只想回去。

可時至今日，什麼都回不了頭了，再談論后不后悔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司燁冷笑了一聲，看向這樣可憐兮兮的一副模樣：“這麼多年了，你肯定后悔極了吧。

不過也沒用了，人這一輩子又沒有后悔藥吃，栽在了魏志國手里，以后你這一輩子，都可以全部拿去后悔了。”

他微微前傾，一只手臂搭在了桌面上，想從神里看到恐懼祈求和悔不當初的緒來。

他看得還算滿意，緩聲道：“以后就好好在這待著吧，放心，我可不是大發慈悲來救你的，我就是很有興趣這個時候來看看你。

哦還有，你這往后應該是不能出去了，劇組那邊的損失，你打算怎麼賠？”

溫知意面著，許久后才低聲開口：“你放心，我毀了你跟你妹妹的一部劇，還有劇組那麼多人的辛苦付出。就算我坐牢了，損失我還是會承擔的。”

司燁“哦”了一聲，顯然不太相信所說的：“照理說你現在都落到這一步了，我還計較這些，好像有點不近人。

但溫小姐也知道，我是個商人，在我這里只有金錢利益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還是想冒昧仔細問一句，溫小姐你現在好像也拿不出多的錢，你打算怎麼樣來承擔，承擔多啊？”

溫知意咬得發白，覺得太難堪，也難以啟齒：“總之，我會賠給你的，到時候錢會送到你手里，足夠賠償你的損失了。”

司燁不依不饒：“我還是希能現在知道，溫小姐你打算賠償的方式和金額。我不想要等你以后進了監獄了，我還要很麻煩地想方設法去監獄找你要錢。”

溫知意放在桌子上抓的手直發抖，面紅白加，僵持許久后到底是開了口：

“魏家的人找我聊過了，說我如果答應自首認罪，他們會給我一千萬，另外將那些被挪用的公款都補上，讓我能被適當減刑。”

指關節抓得泛白，還是一口氣繼續道：“我算過了，我總共有一百七十來萬的債務。還掉那些債，剩下的錢我拿著也沒用了，都賠給你。”

只要還了債，反正就也沒什麼可牽掛的了，坐牢還是待在別的地方，又有多區別。

何況魏家現在既然已經拉當替死鬼了，就肯定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就算不認罪，也多半沒有意義。

司燁一張臉徹底繃了起來，他眸底浮現紅，溫知意幾乎是在那一剎那，立刻避開了視線，不敢再看他。

他滿臉的嘲諷，轉為難以掩飾的很深的怒意：“你認什麼罪？”

溫知意頭低了下去，如同鴕鳥一般想將整個自己都藏起來。

聲音更低：“總之，剩下的八百多萬我都會賠給你的。多的錢我沒有了，我跟魏家商量過，那邊不愿意給更多的錢。

說魏志國挪的公款太多，要補上那麼大一個坑，他們也拿不出更多的錢能給我了。”

話音剛落，司燁猛地起，手魯至極地掐住了的下顎，將的頭抬了起來看向一張臉。

他煩躁不耐到了極點：“我在問你，你認什麼罪？”

溫知意有些慌惶恐地抖了一下，再是手忙腳地想要推開他。

聲音不安：“你別手，這是警局，警察會找你麻煩的。

我讓魏家先給錢，等你拿到了，我再自首，這樣他們就玩不出什麼花樣了。司燁，你別管我了，別臟了你自己的手。”

司燁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失控過，他近乎面猙獰地死盯著溫知意，直到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恨極了揚手一掌扇到了臉上去。

清脆的掌聲響起，兩個人都愣住了。

隨即是監護室的門迅速被推開，有警察冷沉著臉進來，聲音嚴厲：“司先生，請您冷靜，請您馬上道歉。這里是警局，不是您宣泄緒的地方。”

溫知意臉上火辣辣地發燙，抖得厲害，語無倫次出聲解釋：“我沒事，是我，我的問題，不關他的事。”

司燁被警察拽住了手臂，死死瞪著慌張狼狽不堪的溫知意，他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掐死。

“溫知意，你還真是想錢想瘋了！這麼想要錢，我給你怎麼樣，你要多我給你多。

正好我最近想養條狗，不如我領你出去，以后我給你錢，你讓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覺得怎麼樣？”

警察冷聲喝止他：“司先生，請您注意您的言辭！您現在不適合繼續待在這里，請您離開！”

司燁狠狠甩開警察的手，死盯著溫知意：“不是要錢嗎，說好啊，答應啊。怎麼樣，我說到做到。”

溫知意剛剛在混間站起了，現在又渾力般坐了下去。

覺整張臉上都發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眼淚，一張臉一雙眼睛都只剩下徹底的死寂空。

搖頭：“司燁，我臟，別糟蹋你自己了。我不要你幫忙，也不要你的錢，你就隨我去吧，我活該。”

司燁被兩個警察控制著往外面拽，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想要掙開再撲向溫知意。

他緒徹底失控，雙目猩紅罵了一聲：“我去你媽的溫知意，我是瞎了眼了才會來管你這檔子破事！”

溫知意坐到座椅上，再不敢抬頭，低著頭蜷著，渾栗面慘白如紙。

司燁幾乎是被警察趕出了警局后，坐到車上，也不開車離開，一坐就坐了幾個小時。

他從一開始的憤怒暴躁，到最后面什麼都想不了了，就呆坐著發呆。

直到手機響起，沈言打了電話過來，他看向車窗外，才發現天都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