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动作一顿，指尖被茶碗烫得刺痛，又继续将洗茶的水倒掉。

顾笙没有嫌弃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没有打压和贬低，没有辱和指责，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

提出的条件，反而十分抬举。

南知重新注水，将分出的第一杯茶，恭敬地呈到顾笙面前。

“我知道是我高攀了，可每个人都有平等追求爱的权利，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若是以前，是万万不可能跟顾笙说出这种忤逆的话。

是顾北期的爱和坚持，给了勇气。

顾笙端起茶杯吹了吹，“我自认不是个专制的家长，除了老大一家，剩下的两个儿子省心，我也不多加干预。”

“尤其是小期，他心思深、有主见，做什么都让我很满意。”

他语气平静而诚恳，带着内敛的父爱。

“你在顾家的期间，他藏的严实，我确实没察觉他对你动了。这几年他满世界找你，我看在眼里，从未干涉过。”

就算发疯，顾北期也没耽误正事。

重大的危机被他解决得又快又漂亮，甚至把整个顾氏带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从几十年分庭抗礼的四大家族中，脱颖而出。

这是顾笙一辈子都没做到的事。

他没理由阻止。

可惜，南知被找到的时机不对。

“你也知道，小期正在竞选商会会长，他为此筹备了许久，若功，对他、对顾氏、对智北，乃至整个北方的济，都有很大的好。”

顾笙喝杯子里的茶，继续道：“但最近外界却有些难听的传言，说他叔夺侄妻，罔顾人。选举在即，这些忌背德的罪名足以影响结果，他背后还有那么多同盟和支持者，不能在这时候出错。”

私德败坏、毫无底线的人，如何能担当大任，如何能树立权威。

顾笙在选举前认当孙，用最简单快速的方法，击溃流言。

他对南知直言不讳，因为他了解南知。

这孩子懂事，知道恩，绝不愿因为自己拖累顾北期和顾家。

为顾笙续上一杯茶水，南知着自己烫得发红的指尖，“老爷子，我已跟许家解除收养关系了，您当初定下亲事的本来就是许清欢，顾子奕的未婚妻不是我，这些罪名，我们担不起。”

顾笙说：“商会背后牵扯的利益和势力错综复杂，若这次让对家当选，小期后续的发展计划，都将到阻碍。”

顾北期的野心比他更大，不仅要北方的市场，他们从来都融不进的南方，他也有计划要一手。

也是这一点，吸引了众多同盟的支持。

但自从顾北期找到了南知，所有重要的事，都被排在了后面，顾笙不得不出面干预。

他改变不了顾北期，只能从南知上下手，让主动放弃。

南知不认同，“他可是顾北期，怎么会被这些不流的谣言打败。”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商战并非都是复杂的，有时往往只用谣言，就能击垮竞争对手，手段卑鄙，却管用。”

顾笙摇摇头，劝，“小期不计后果，但你知轻重，这也是权宜之计，你好好考虑一下。”

“这不是权宜之计。”南知直接点明，“如果我了您的干孙，跟顾北期才真的是罔顾人了。”

不会和顾北期分手，如果顾笙坚持，那他们只能坐实忌背德的罪名了。

“知知，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而且，你做了顾家大小姐，得到的不会比现在。”顾笙利。

南知：“我不是贪图富贵，更不是为了报答。”

顾笙：“你确定自己分得清，对他是恩还是爱吗？”

南知毫无保留地坦言，“我曾不敢相信，甚至低估了顾北期对我的，以至于因为其他人，一直在伤害他。”

“在渐渐知道他为我曾做过那么多后，也看清自己的内心。”

“或许，在十几年的相中，我早就动了心，却因为困在所谓激亦或恩的壳子里，从未发觉。”

孩的声音轻却坚定，“我们的付出本来就不对等，而我能给他的，只有自己的真心和爱。”

顾笙心里震了震，着南知的眼神复杂。

“知知，你不是个自私的孩子，该从大局考虑。”

“不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自私吗？”南知不赞同道：“那您现在强加给我的要求，算不算自私？”

顾笙沉下脸，“你是铁了心了？就算会影响到小期的前途，也不后悔？”

“老爷子，如果今天是顾北期为了前途要跟我分手，我必定不会纠缠，甚至可以想尽办法去全他。”

南知语气坚定，“但这话只要不是他说的，无论是谁，我都不在意。”

“……”顾笙忍不住讶异，这孩子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您是觉得退休生活太枯燥，也开始管闲事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顾北期裹挟着一凉气，直接走进来。

秦管家在后面一脸为难地请罪，“老爷子，我没拦住小三爷。”

顾笙摆摆手，没怪他。

顾北期在看到南知时，冷冽的眉眼立刻和下来。

径自走到南知旁坐下，一只胳膊环过细腰，搭上手臂，紧握住的手。

维护的架势十分明显。

顾笙问：“董事会结束了？”

顾北期端起南知喝了一半的杯子，喝里面剩的茶水，“您这么急，我哪敢耽搁。”

要不是收到了南知的消息，等他开完会再赶回来，小姑娘不定得被他们欺负什么样呢。

南知轻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示意他不要跟老爷子抬杠。

又去拿一只新杯子给他倒茶。

“不用，我跟你喝一杯。”

还没等南知拿起公道杯，顾北期抓起的手，指腹拂过发红的指尖皱眉道：“烫着了？”

“没有。”南知示意他没事，“几年没泡茶了，手头有点慢。”

“我自己来。”顾北期按下的手，自己倒茶。

见两人好，顾笙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男人不只能儿长。

他狠下心，严肃道：“我要认知知当孙，以后就改姓顾。”

顾北期轻哂，“姓顾很稀罕么？您要想认，只能是您儿媳妇。”

“你们两个的事我不同意，必须分手。”顾笙直截了当。

顾北期满不在乎，“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你是小叔！”顾笙气得拍桌子，“就算跟许家解除关系，也是在咱们家养了十几年，实打实地喊你叔的孩子。”

“真论辈分，裴渊、程昊也该喊我叔，你们认为合适的结婚对象，哪个不该喊我叔？”

顾北期扯，“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把我生在这么尴尬的年龄。”

“你！咳咳咳……”顾笙被他气得咳嗽。

“老三，你怎么能这么气爸。”

顾启山冲进来，大孝子一样又是拍背，又是拿药的。

顾北期讥道：“又不是你一人的爹，只许你气？”

顾启山被噎得不行，恨恨地瞪他一眼。

在顾笙耳边煽风点火，说顾北期连董事会都能提前结束，惹的一帮董事十分不满。

顾笙咽下几粒药片，没那么了，“现在重中之重是选举，你就非要这么不顾大局吗？”

“选举的事不劳您心。”顾北期视线从顾笙上挪到旁边的顾启山，语气张狂倨傲，却带着不容置疑，“如果落选，我退出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