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賽即將開始。

沈盡在系鞋帶，張淼給他遞了瓶水。

站起，他聽見張淼問：“你和黎枝到底啥意思啊？我咋看不明白呢。”

到底什麼意思，沈盡也說不明白。

那天，在酒吧的洗手間門口，他看到了黎枝踮起腳尖的小作，他猜想到的下一步作。

他其實是能控制住自己的。

沈盡是覺得，這種事，怎麼能讓生主呢。

之后，沈盡有一瞬間的后悔。

接吻這種行為，是越過普通朋友界限的放縱，他沒辦法不吭聲。

回包廂的時候，他其實是想表明自己的心意的。

他思考了很久，覺得是應該給一個代。

但在酒吧包廂昏暗的燈下，制止他了。

就在制止他的那一瞬間，沈盡突然想起高二生日時在學校繞了好幾圈的無人機，想起那天去看比賽看向趙時燃的目，想起他現在的家庭狀況，忽的就再說不出口了。

他有些慶幸那天黎枝堵住了他的話。

他自詡不是自卑的人，但在面對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擁有的本不夠。

歸結底，大概是年骨子里的膽怯。

是一無所有的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無可奈何的退。

沈盡說：“那天我們喝多了。”

“真的只是喝多？”張淼顯然不信，“沈盡，要說別人酒后來我還信，你我鐵定是不信……”

沈盡乜了他一眼。

張淼說：“你明明滿臉都寫著喜歡人家黎枝，我可從來沒見你對別人這麼關心。”

沈盡有些無奈地舒了口氣。

“我欠了很多錢。”過了很久，他說，“我不想拖累。”

“欠錢？”張淼驚訝不已，“你欠了多錢？”

“一百萬。”

張淼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

張淼不說話了。

沈盡著不遠的籃球場，心口微微疼了一下。

張淼道：“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事兒，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沈盡：“謝了。”

*

之前兩個系之間打過一場，整水平上說，比起數學系，歷史系還是稍遜一籌。

剛開場，數學系就進了兩個球。

其中一個是沈盡的三分。

籃球場外圍觀的男生排了兩圈，還都是別的系的來看的。

“你看那個白服的！數學系系草！真的好帥！”

“是啊，這姿可以進演藝圈了……”

“好喜歡他！要是他不那麼高冷就好了！”

“別想了，人家沈盡可是A大的高嶺之花，哪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染指的？”

高嶺之花啊。

黎枝提著電腦包，在人們的議論聲中，看向了籃球場上最耀眼的那抹白影。

偏不信這個邪。

偏要摘這朵高嶺之花。

第一節結束的時候，數學系領先歷史系十多分。

沈盡走到場邊的休息區，拿巾了上的汗，仰起頭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

目游離的瞬間，他捕捉到了籃球場外的人。

黎枝朝他輕輕地揮了揮手，用口型說了句“加油”。

沈盡很快地收回視線。

明明只有匆促一瞥，他的心就沒來由地了起來。

沈盡無奈地舒了口氣。

還真是，不講道理。

第二節，沈盡的狀態明顯沒有之前的時候好，有兩次都被歷史系的搶了球。

張淼朝沈盡吹了吹口哨：“喂！大哥，比賽呢，別分神啊！”

他把球給了張淼投籃，進了。

第二節開局五分鐘，歷史系的停比賽。

數學系的也到了一邊休息。

沈盡喝了兩口水，從包里拿出手機看了兩眼。

是談蘇晚的微信。

看著，他的臉突然凝重了起來。

沈盡看了眼時間，回道：我籃球比賽結束來找你。

他把手機重又放進了包里。

抬頭看，他試圖在人群中找到黎枝的影子。

沒找到。

張淼拍了拍沈盡的肩膀，道：“你別荔枝一看你就張得不知所措，行不？拿出點樣子來！”

沈盡抿了抿，沒說話。

很快，比賽繼續。

歷史系的剛才似乎是重新討論了戰，換了個大塊頭上場，而且大塊頭的關注目標很明顯，只有沈盡。

沈盡從小打過七八年籃球，基本功扎實，技也算是翹楚，數學系的得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來自于沈盡。

這下戰太明顯不過。

就是針對他。

黎枝剛從小賣部買了兩瓶水，回來就看到沈盡被大塊頭擋著沒法上籃的場面。

有些不爽地看著歷史系的大塊頭。

“咦——”數學系的圍觀群眾也發出了鄙夷的聲音。

但，即便是被針對了，在球場上也是在正常不過的策略。

沈盡沒法上籃，只能傳球，但數學系的其他員命中率都很一般，沒幾個來回，歷史系的比分就追了上來，分差短到了十分以。

第二場結束的時候，數學系隊員的臉上的表已經很難看了。

沈盡拿著巾了把汗，道：“你們把球傳給張淼。”

張淼一臉驚訝：“我？我哪行啊？”

沈盡：“第一場我傳給你的時候，不就進了？”

張淼擺擺手：“我那純屬偶然，就是走了狗屎運，不是每一次投籃都能這麼準的啊！”

沈盡道：“我被防得太死，你們只能從別的地方找突破口。”

說白了，數學系的投籃全靠沈盡撐著。

一般的人防不住沈盡，但奈何對面來了個兩百多斤的，他也無力招架。

張淼咽了咽口水：“我……盡力吧！”

第三節開始，歷史系依舊是延續了上一節的策略，讓大塊頭把沈盡看得死死的。

沈盡把球傳給張淼，一時間張淼有些慌，明明跟前沒人，卻兩個球都沒有投進，引來周圍一陣唏噓。

張淼有些自責地低下頭。

沈盡拍了拍他的后背：“打起神來！”

黎枝靜靜地看著沈盡。

看他被針對，看他明明于很被的位置，卻還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地鼓勵隊友。

下意識地握了手中的飲料瓶。

雖然張淼錯失了兩次投球的機會，好在數學系的中鋒搶籃板還算給力，又給張淼提供了好幾次機會，張淼總算是不負眾地拿了幾分。

到第四節剛開始的時候，數學系穩定地拉出歷史系十分。

歷史系的剛才經過了激烈的討論，到第四節，大塊頭去看住數學系的中鋒，兩個人來看沈盡，一個人來看張淼，還有一個滿場找機會，反正數學系的另外兩個也就是來劃水的，造不多大威脅。

沒有了大塊頭的迫，即便是面對兩個人，沈盡也明顯覺到好很多。

然而沒想到的是，在他準備上籃的剎那，負責看住沈盡的那兩個人突然使了力氣，沈盡被猛地撞倒在地。

砰——

從沈盡摔倒的姿勢來看，應該不輕。

“沈盡！”張淼沖了過來，“你沒事吧？！”

沈盡搖頭：“還好，沒事。”

他試著站起來走兩步，卻發現自己的右腳有點疼。

“走得了嗎？”張淼問。

“不行。”沈盡抿了抿，道，“疼。”

黎枝著一鍋粥的數學系，氣得心口疼。

是犯規！

黎枝看到了，他們犯規了！

等了很久，教練終于吹了哨。

即便是被罰了犯規，剛才撞到沈盡的兩個人毫都沒有抱歉的意思，甚至，他們的臉上還掛著得逞的笑容。

真是卑鄙。

“為了贏可以不擇手段？”黎枝隔著網，大聲地問。

在出聲的同時，沈盡的目朝了過去。

看上去很生氣。

鼻尖凍得通紅，兩只眼睛像是在冒火，臉臭烘烘的，說話的語氣也強得不行。

“是啊，可以啊。”剛才撞到沈盡的高個子男生朝黎枝笑了笑，“你能拿我怎麼辦？”

“垃圾。”說話的張淼，他轉過臉來，惡狠狠地盯著那兩個犯規的男生，說道，“你以為你們這樣就能贏？”

“不然呢？你以為你們隊離了沈盡還有什麼用？”男生輕蔑道，“還有幾分鐘，你們數學系的能進一個球算我輸。”

張淼臉鐵青，他咬住牙，回了賽場。

頂替沈盡的人顯然技要差很多，幾分鐘下來，被對面蓋了兩次帽。

沈盡緩緩地走出了籃球場。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談蘇晚的電話打了過來。

沈盡按下接聽鍵。

“阿盡，你在哪？”談蘇晚問，“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我剛從籃球場出來。”沈盡頓了頓，“是很要的事？”

“對！”談蘇晚帶著哭腔說，“算是我求你，你幫我這個忙好不好？”

沈盡想想，實在是沒有什麼能拒絕的理由。

他在人群中沒能找到黎枝，于是給發了條信息：我去學校后面的巷子了，我過會兒來找你。

談蘇晚已經在巷子里等了很久了。

見到沈盡，連忙走過來，道：“阿盡，蘇老師出了點事……”

提起蘇嵐之，沈盡的眉頭毫無預兆地微微蹙起。

談蘇晚道：“之前我跟你說過，老師心梗做過一次手。然后這段時間的心口一直不舒服，時不時地發疼，去醫院檢查之后，醫生說現在的心臟負荷太嚴重了，不能再這麼不顧地工作下去了……想要保住的唯一辦法，就是停掉手上的工作，但是老師不愿意。”

說著說著，談蘇晚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老師在工作上真的非常刻苦，不論是對我們，還是對自己，要求都非常高，所以總是在支地工作……”談蘇晚抬起頭，無助地著沈盡，說，“老師因為在醫院里待著，不能投工作，的緒很不穩定，抑郁癥犯了……”

沈盡微微有些詫異。

轉而一想，他確實是對蘇嵐之的了解之甚。

不管是之前的心臟問題，還是抑郁癥，他都一概不知。

談蘇晚：“阿盡，我求求你，你去勸勸蘇老師吧！”

話音落下，滿臉期待地看向沈盡。

可是沈盡的臉上始終都沒有什麼波瀾。

他不想和蘇嵐之扯上任何關系，這點談蘇晚是知道的。

可事到如今，也不知道去找誰幫忙才好。

這麼多年來，蘇嵐之對來說，亦師亦母，沒有辦法看著蘇嵐之變現在的樣子。

良久，沈盡開口了：“這件事，我恐怕很難辦到。”

“阿盡……”談蘇晚哭著說，“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找你幫忙，但是蘇老師不聽我的……阿盡，求求你了，你去見見，跟說說吧，不然真的會垮掉……”

他想拒絕。

他想告訴談蘇晚，蘇嵐之的死活早就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

但是話到邊，他又說出不來了。

他欠了談蘇晚很大的一份恩。

當年沈葉池在病最嚴重的事，如果不是談蘇晚出援手給了他一百萬，他本就沒有辦法負擔起昂貴的手費用。

所以，面對談蘇晚的哀求，哪怕就只看在當初救命恩的份兒上，都沒有辦法坐視不管。

“求求你了……”談蘇晚抖著肩膀，一瞬間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垂著頭，靠在了沈盡的口。

沈盡愣了幾秒鐘，很快出手把推開。

“我答應你。”沈盡說，“我去看。”

“真的嗎？”談蘇晚驚喜地抬眸，“太好了……”

想說些謝的話，卻冷不丁看到沈盡的后還站著一個人。

談蘇晚說不出話來了。

剛才的行為，的確是有些越矩了。

黎枝就站在不遠，冷冷地著。

一個人立在風里，即便是穿著厚厚的外套，整個人卻還是單薄得厲害。

沈盡回過頭，正看到黎枝冰冷的臉。

的手里提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很快，松開手，筆記本電腦掉在了地上。

談蘇晚胡地了眼角的淚水，道：“黎枝，我只是找阿盡說點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黎枝突然就覺到好委屈。

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本不給息的機會。

收到沈盡給發的消息，頭也不回地就往學校后巷跑，結果呢？

就是為了讓看他和別的生舉止親？

那算什麼！

他們之間的吻又算什麼？！

黎枝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小丑。

他們不過是借著酒的作用放縱了一下而已。

那個吻，自始至終就沒有任何意義。

只不過是一個人的胡思想罷了。

“黎枝。”沈盡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他不敢去想剛才是不是都看見了，也不敢去猜現在的腦海里有多種想法，只單單看那張傷的臉，沈盡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了一個口子。

沈盡往前走了一步，道：“你誤會了……”

他往前走，黎枝往后退。

誤會？

有什麼資格誤會？

他們之間除了那個意外的吻之外，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憑什麼在這里吃醋生氣？

沒道理的。

一年半以前，把自己全部的積蓄都給了他。

想讓他有錢給父親看病，不用為了經濟問題去選擇電競這條路，希他一輩子忠于自己熱的數學，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可是結果呢。

結果是他一走了之。

就連他離開的消息，都要從別人的里得知。

現在，好不容易放下了之前的芥，想為了喜歡的年，孤注一擲，再去勇敢一次。

結果又是什麼。

是他用曖昧的態度對若即若離。

是他在他們親吻之后依舊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

是他在不顧想要表明心意的時候，和別的生摟摟抱抱。

這就是喜歡了兩年的人。

醒醒吧。對自己說。

黎枝著沈盡，眼里生不出半點意來。

道：“我還以為，能和你重新開始。”

算了。

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