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信被說得面紅耳赤,他說,“那我去上班,你在家裡帶孩子。”
劉白冷嘲道:“你上班?你一個遊手好閒的大爺,去哪裡上班?你覺得哪個公司會養閒人?”
陳禹信說:“你是不是一直以來都瞧不起我?覺得我一事無,像個廢?”
吵起架來,自然是什麼難聽話都能一腦兒地從口中說出來。
更何況,他們已經對彼此積攢了太多的不滿。
劉白說:“我當初就是被你這張臉矇騙了。”
陳禹信:“你這個老人,我告訴你,我能和你結婚,才是昏頭了。以我的條件,外面有一大把年輕小姑娘求著和我結婚。”
或許每段姐弟里的姐姐,對“老人“一詞都是極度敏的。
劉白也撕破了臉,很不給面子地說:“當初是誰死乞白賴地追我的?我拒絕了你多次,是你厚臉皮一次又一次來找我的。什麼銀行老總的兒子,說起來好聽,實際上呢,銀行的人聽你的話嗎?吃飯的飯男。”
“……”
“……”
在陳疆冊的記憶里,有太多類似的對話了。
他漸漸對父慈母失去了興趣,每每聽到他們的爭吵,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笑。
後來,他十八歲人禮,劉白錯過了他許多個重要日子,卻沒錯過這一天。
劉白問他,你想要什麼禮?
雙手空空,什麼都沒準備。陳疆冊知道,是被臨時通知的。
陳疆冊說:“景區的那套別墅,您把它給我吧。”
那套別墅是南城第一批別墅,建於上個世紀90年代,年歲和陳疆冊差不多。
陳疆冊的人禮,收到的家族信託資金,都能買下市中心的別墅區。所以劉白不清楚,他為什麼會想要景區的那套閒置的別墅。但還是答應了。畢竟那套別墅,也沒怎麼住過,對而言,也不過是個擺設。
劉白不知道原因,但陳疆冊心裡清楚,他為什麼選擇這份禮。
——他十三歲那年,發小們都是本無法無天的富二代。青春期,正是熱衷嘗試一切新鮮事的年齡,陳疆冊雖玩世不恭,但最起碼還將法律放在眼裡。可他們不一樣。
他們將家裡的車開出來,並且在喝酒後,提議飆車。
那年酒駕還未列法律。
陳疆冊喝酒喝得頭暈,他沒有參與他們的飆車提議。
他出了酒吧,夜風涼颼颼的,吹得他清醒了幾分。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發小開車,撞了個人,四個子將那人碾至地面。車子失控地撞向路邊的一家商鋪里。玻璃櫥窗分崩離析,玻璃渣子飛濺在空中,砸傷了不人。
周圍此起彼伏地響起各種尖聲。
沒多久,警察過來,將人帶走。
120也過來了,宣告被撞的人當場死亡。同時傷的還有數十位。
那晚的事,不到半小時,傳遍豪門圈。
陳疆冊作為目擊證人,也作為肇事者的朋友,被帶回了警局。
等待監控的期間,有不人的家屬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地,給了他們滿酒氣的兒子一個掌。
力度很大,把人打得搖搖墜,跌倒在地。
陳疆冊抓抓頭髮,又煩又躁。
其中也有幾位和他一樣,只是單純地喝酒,沒有參與任何酒駕行為,並且還在他們酒後飆車時,勸了幾句,讓他們別玩的太過火。結果父母一來,不問緣由,就給了一掌。
但他不需要擔心這個掌會不會落在他的臉上,因為來的,不是他父母,是家裡的司機。
司機說:“先生有事在忙,太太還在工廠。”
陳疆冊自嘲般地扯了扯角。
他一朝很羨慕那些被扇掌的人,至出了事,父母會放下手頭的事,立馬過來。
司機簽名後,便帶陳疆冊離開警局。
這裡離景區那套別墅近,陳疆冊讓司機帶他回那裡。
幾乎是他剛進家門,便聽見了院外的急促剎車,胎在地面打,拉出超長的聲音。
陳疆冊甫一轉,就看見劉白跌跌撞撞地跑向他,還不待他開口,抱住他,有著劫後餘生的僥倖,聲音都在抖:“……幸好出事的不是你,疆冊,你真的要嚇死媽媽了你知道嗎?”
陳疆冊偏頭,院子外,劉白的車正對著他。
裡面沒有司機,駕駛座車門開著,顯然,是劉白自己開車過來的。
他低頭,竟還有閒心思開玩笑:“媽,穿高跟鞋開車要扣兩分,罰款兩百。”
車裡是有備用的平底鞋的,可急的連鞋都沒換,也沒司機。
如果有那麼一剎那,陳疆冊到過母,那一定是當下。
因為難得,所以顯得可貴。
偶爾陳疆冊會想起這天,想起這天為他丟下所有事,匆忙趕來的母親。想起還沒有他高,卻將他牢牢地抱在的懷裡,母溫地纏繞著他。
劉白都忘了。
但他還記得。
他要的不是一套房子,而是留在這所房子裡的記憶。
對母親的記憶。
-
掛斷電話後,陳疆冊便往家趕。
他到家的時候,意外發現屋子裡還有個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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