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主看了一眼小鬼頭，拂袖一抬，兩盞魂鏡飄來，散發著渾濁的綠。

陳卓見狀，撇道：“就這倆小球球，一看就是壞麻瓜的球。”

上嫌棄著，大腦袋很誠實的湊近其中一盞魂鏡。

魂鏡中是一個瘦弱的老頭，年紀不過四五十歲，只是長相顯老，兩頰凹陷沒有，尖猴腮，渾瘦弱。

“切，卓將軍以為是啥呢，長的跟著猴兒似的，還沒猴好看。”

再看看另一盞，個不高，臉上兩朵高原紅，一張臉別別扭扭，像是沒長開，唯唯諾諾的樣子。

“咦~這個也不咋樣，又丑又矮的老冬瓜。”

隨著陳卓的評價，視野里從下方出一雙巍巍的小手，順著小手看去，小鬼頭已經淚流滿面，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兩盞魂燈。

其他人見到這一幕，眼神中無不流同之。

是啊，小鬼頭哪怕死了那麼多年，可的心還是孩子啊！

或許生氣過，仇恨過，可經過歲月的沉淀，仇恨掩蓋下，在孩子的心深，還是回到父母邊的。

陳卓忍不住撅起了。

哭了，又哭了，小小子比小子還難伺候。

陳卓大手在小鬼頭腦袋上一頓抓，絞盡為數不多的腦，安道：“小鬼頭，你幸虧是早死了，長的小孩樣兒，還算好看吧，要不你長大了，長你爸媽那丑德行，嘖嘖，指不定丑啥樣呢。”

小鬼頭抬頭看向陳卓，睫掛著晶瑩的淚珠，眼神有些茫然。

陳卓還自認為安有效果，補充道：“長的肯定還沒斜眼兒好看，你要是長那樣，卓將軍肯定不認識你。”

“咳咳。”

浮生主忍不住干咳了一聲。

站在陳卓后的阿言，小眼神幽怨地轉向他方。

其他人不敢說話了，悲傷氣氛被陳卓打的支離破碎。

陳卓見大家伙都不搭腔，有些不爽，都是一群沒有良心的家伙，良心被狗叼跑了。

看著如此悲傷的小鬼頭，陳卓心里頭酸酸的，這種酸酸的覺，有同，還有點醋意，總之五味雜陳。

陳卓盯著倆球看了半天，球里背景是土房子，屋里臟兮兮的，也看不出在哪里。

“老頭，他們那小破地方擱哪呢？”

小鬼頭弱弱回道：“這是我家。”

“你家？他們還沒嗝屁嗎？”

浮生主解釋道：“卓將軍，你們所見景象，皆為幻化所，這二位，正在地獄中刑。”

陳卓觀察了倆球一番，球中倆人沒有集，哪怕畫面位置一致，倆人也沒有面，應該是兩個幻境一樣，實際位置不同的地方。

正看著，魂境上的畫面突然一變。

土房子里出現了一個扎著兩小犄角的小孩子，小孩子穿著與破舊環境不符的花連，臉蒼白無，整個人極度虛弱。

那小孩模樣，完完全全就是小鬼頭啊。

魂鏡中，倆人眼神流出驚恐之。

隨著屋門的打開，一道死氣沉沉的亮打在兩人上。

兩道影由屋走，影子遮蓋住小孩。

其中一道年輕的聲響起：“三兒，看娘給你帶啥回來了，娘趕集看見有賣娃娃的，還怪洋氣的哩，娘特意給你買的。”

畫面中的小孩本不敢接，洋娃娃被塞到了小孩懷里。

聲繼續說道：“三兒，看著是啥？娘給你割了豬，晌午還兩給你燉吃。”

人的聲音中摻雜著哽咽。

男人則道：“又是個逃債來的短命鬼。”

畫面一轉，那一男一變小鬼頭父母年輕時的模樣，男人手中拎著個破布包裹，轉將包裹放在了柜子上，小孩對包裹流出很恐懼的眼神。

最終，小孩還是沒熬到吃上那頓，就咽了氣。

畫面一轉，線越發暗淡，屋燃起油燈，小孩平躺在一張草席上。

“他爹，這能行嗎？這麼干遭天譴吶。”

“費什麼話，老子斷后才造天譴，要不是你肚子不爭氣，凈給老子生短命鬼，老子用得著用這狠招？”

人不敢言語。

男人繼續道：“打鳴了，快點，過來扶著。”

二人合力訂下第一釘的時候，草席上的小孩突然睜開了眼睛。

人嚇的不敢靠前：“他爹，三好像沒死，睜眼了。”

男人也嚇住了，乍著膽子上前：“三兒？三兒？三兒？”

臉上喊了三句，然后苦口婆心的說起狠辣的話：“三兒，你也別怪爹，爹也是沒法子，爹要是不這麼干，爹就沒后了，往后只要是爹活著一天，爹年年給你燒紙，你死都死了，就幫幫爹，幫幫這個家吧，三兒最乖了。”

小孩明明在痛苦的掙扎著，兩人卻視無睹，或許掙扎的是魂魄吧，尸又如何會掙扎。

男人糙的手，將小孩的眼睛蓋住，兩個痛苦掙扎的魂魄仿佛別錮住，無法彈。

小孩的眼睛閉上了，男的繼續命令人道：“快點，別墨跡，誤了時間就不靈驗了。”

兩人忙活了好一通，趁著夜，兩人將滿了符咒的小孩用被子包裹著，抱出了家門，走了很遠很遠的山路，在一背的山腳下，將小孩埋在早挖好的坑里。

至此還沒有結束，小孩躺在冰冷的地下，時時刻刻著鎮魂釘的侵蝕，魂魄卻難以消散。

轉眼第一年過去了。

黑暗的外頭，說起了好消息。

“三兒，你在里面苦了，今年家里給你添了個弟弟，弟弟長的壯實，板也實，你在里頭，缺啥啥，給爹媽托夢啊，你得保佑你弟弟，一定要健康長大……”

第二年又過去了。

還是第一年的轱轆話。

第三年，還是轱轆話。

第四年，沒有來。

第五年，轱轆話。

第六年，沒有來。

第七年，沒有來。

往后的每一年，都沒有來。

再看魂鏡之外的小鬼頭，反而平靜了，雙眼空的看完了一切，好像個冷漠的局外人。

陳卓站在小鬼頭邊，他的兩只大手互相著，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安小鬼頭，滿心的只有一個‘慘’字。

氣氛沉默良久，無人敢打破。

一直等到小鬼頭從回憶中離出來，抬頭著陳卓，微著，像是話，卻猶豫。

想見爸媽，卻知道鬼界的制度不允許，也知道只要開口，陳卓一定會幫，可壞人說過，這里畢竟是鬼界，律法制度森嚴，老打破鬼界的制度對陳卓不好。

“卓將軍，我……我……”

陳卓起氣，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你還想看他們。”

小鬼頭低著頭，不再言語。

哪怕走了很長很長的路，還是想回家。

“好吧好吧，可卓將軍不能保證不會打他們。”

陳二卓：“我也不能保證。”

陳卓厭惡：“哪都有你，滾一邊去了。”

轉頭問向老頭：“老頭，這倆狗東西擱哪呢，卓將軍要去找他們。”

劉守財一聽：“卓將軍，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該先找酆都的鬼民嗎？”

陳卓鄙夷的看向劉守財：“啥耽誤不耽誤的，小鬼頭的事是大事，先把小鬼頭的大事辦了，卓將軍不會不管你們的。”

劉守財無奈道：“卓將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也著急嗎，這樣，我現在命人把這倆人送到巡游司去，咱兩不耽誤，可好？”

陳卓想了想。

【這點事還得琢磨琢磨，你也就瓜子仁那麼點腦子。】

“好吧，卓將軍就等你的好消息。”

小鬼頭眼的著陳卓。

陳卓大手再一次小鬼頭的腦袋：“放心，卓將軍先管你的小事，再去管酆都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