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閃閃一番話,讓大家都沉默了下來。大概是誰都沒有想到看起來樂觀向上的周月年會是單親家庭出來的。
楊斯堯低頭攪了攪碗里的佐料,有些出神。那天周月年和爸爸的相,看上去自然又親,讓他這個外人看得都心生羨慕。既然能養得出周月年這樣的子,想必……爸爸也花了不心思吧?
黃閃閃見大家都不說話,補充道,“那什麼,這件事年年雖然沒有刻意不說,但也沒有到去說。你們知道了就當不知道,以后該怎麼對還是怎麼對。”
“是是是。”方飛非常上道,“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該宰就宰。”
“方飛你要對誰下手?”話音剛落,周月年就端著碗過來,坐在了楊斯堯邊的空位上。方飛笑著打了個哈哈,有黃閃閃在旁邊,一群人的氣氛很快就被炒熱了,本看不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只有楊斯堯,在一片火鍋熱氣中看向周月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總覺得,此刻的周月年,好像跟他關系更近了。
周月年過來,不是自己過來的,還帶了兩個打包盒,楊斯堯見了,問道,“你這是給誰帶的?”
“徐姣在學校呢,我給帶點兒,換個口味。”
聽到周月年這麼說,黃閃閃連忙將剛剛燙好的牛卷往那個打包盒里裝,“多給添點兒。吃有助于平復心,我看今天心糟糕得不行。”
自覺又在無形中得罪了徐姣的楊斯堯不敢吭聲,在一旁默默抿。
他們幾個倒沒有發現楊斯堯的不對,反正他也不經常說話。只聽方飛說道:“其實徐姣多慮了。以的績,就算上不了北邊的師范院校,南邊的幾所還是可以選擇的,大不了去個差點兒的專業嘛。”
“所以說你績一直這麼爛。”黃閃閃指了指他,毫不留地打擊道,“那能考高分當然是考高分了。再說了,分高就能當免費師范生,四年下來一分學費不用,到時候直接回原籍。多人想回回不來,徐姣不愿意才怪。”
“所以我說徐姣不會想。”方飛接口道,“那個家庭,下面還有個弟弟,父母又重男輕,回來還不是被吸?要我我就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天大地大,沒有他們的地方最大。”
“行了行了。”周月年打斷他們的對話,“說那麼多沒意思,徐姣自己的選擇罷了。”
到底是人家家里的事,何況徐姣一直對此諱莫如深,他們也不好多提。這幾個年,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理事,已經比很多年人都還講究了。
一頓火鍋吃下肚,一個月的疲累都一掃而空。周月年滿足地嘆了一聲,“要是天天都能這樣,該多好啊!”
話音剛落,旁邊的服務生就過來,將一張賬單地給,“小姑娘,你們這桌有人把賬結了。”
周月年微愣,不等說話,服務生就補充道,“說姓何。”
“哦。”周月年瞬間明白過來,“既然結賬了那就行了。”站起來,提上打包盒,對其他幾個小伙伴說道,“我還要去給徐姣送吃的,你們先回去吧。咱們下一周再見。”
眼見要出去,鬼使神差地,楊斯堯連忙住,“周月年,我跟你一起去。”
“嗯?”周月年疑地看向他,“送個飯,我又不是沒有送過。”
楊斯堯卻不由分說,率先邁開了長,走在了前面,“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一向遲鈍的楊斯堯,總覺得周月年現在,要是有人陪著,會好那麼點兒。
誠如方飛所言,緒上一直都是周月年照顧他的時候多一些,現在能照顧一下周月年,他也覺得高興。
火鍋店離學校并不遠,周月年將外賣盒子放在腳踏車的龍頭上,跟著楊斯堯一起朝學校奔去。
早就給徐姣打了電話,人才出門,就假冒進度說快到校門了,弄得他們到的時候,徐姣已經披著毯哆哆嗦嗦站在寢室樓底下好一段時間了。
“沒冷,我往上面澆了油,燙得很。”周月年將外賣盒子遞給,渾然沒有剛剛騙了老實人的愧,“火鍋不算,起碼算個冒菜或者麻辣燙吧。”
徐姣家里經濟張,像這種聚餐,一般都是不去的。一頓飯下來,百八十塊錢的,比一周的生活費還多。周月年他們倒也不是在乎徐姣那份錢,但如果直接讓不給,反倒更顯得看不起。如此每次給打包送來,倒免了兩邊的尷尬。
徐姣自然也是知道的,“勞煩你跑一趟了。不過正好你吃完消消食。”手中的外賣盒散發著人的食香氣,跟食堂的大鍋飯簡直有天壤之別,徐姣忍不住食指大,恨不得立刻手。
正要上去,卻冷不防地看到站在周月年后面,被夜籠罩了形的楊斯堯,腳步不由得一頓。
周月年連忙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有個人,現在不是很想看到。徐姣沖擺了擺手,“我先上去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兒。”
送完飯,周月年和楊斯堯倒不用那麼著急著回去了。他們兩個一高一矮地推著腳踏車,慢慢地從落葉上走過。
南方高大的落葉喬木撐起了這一片夜,兩個人在做題的間隙間抬起頭來,放眼一看,手邊全是手可及的青春和吉片羽的流年。
許是這種場景實在難得,連一向鬧騰不已的周月年都難得安靜了下來。楊斯堯在后,看著纖瘦的形,他很想問問,問問:你可曾有無人可靠、無家可歸的時候?
當你相依為命的父親不再屬于你一個人的時候,你可曾有過這樣的惶恐?
但他最終沒能問出口,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靜謐。
周月年將電話接起來,“喂,何姨……今晚上謝謝你了……吃好了吃好了……哦……那個錢你找老周報銷吧。嗯嗯,我不打擾你了。”
掛了電話,一轉頭就看到楊斯堯站在后,臉上是來不及收起來的言又止。
周月年一下就笑了,“你那什麼表?”
“行了,我知道黃閃閃那個大肯定什麼都跟你們說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們,而是……”
而是這種事,本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誒,我總不可能拿個大喇叭,到去說,‘我是單親家庭’吧?”
“不是。”楊斯堯悶悶回答。但“不是”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想了半天,他才抬起頭,看向周月年,“對你好嗎?”
好嗎?
這倒一下把周月年問到了。
“怎麼說呢,人家是有素質有修養的人,當然做不出來待前妻生的孩子的事。何況我爸也不會允許的。但是吧,”周月年想了想,始終沒找到合適的詞,“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說對我好吧,是好的,方方面面都很周到。就好比今天晚上這種事,怕我尷尬,明明都遇見了,也是我爸爸的正牌朋友,可是我跟同學吃飯,都不來打個招呼,而是默默地把賬結了。”
能說做得不好嗎?
不是的,沒人比做得更好了。
但是,始終像是差了點兒什麼東西。
們兩個人之間,好像隔著一層什麼。周月年既不可能對,像對周棟顯那樣,不掛他上,也不可能癡心妄想,何琳對能像周棟顯那樣不罵。
們兩個,像是悉的陌生人,禮節客套,多過。
“怎麼說?應該就是,沒有母吧。”周月年想了許久,終于想出一個合適的詞。
“我有記憶以來,就對媽媽沒有印象。以前聽老周提過一次,好像是因為當初他們倆的個人發展跟婚姻起了沖突,我親媽不甘心當個家庭主婦,正好有機會出國深造,生完我不久就走了,老周是沒有把留下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是沒見過一次。母是什麼樣的,我也沒有覺。但,肯定不是何琳對我這樣的吧?”
,本來就是拉近彼此距離的最好方式。和何琳之間沒有,自然也就是這樣了。
“誒,我瞎想什麼。”周月年自嘲地笑了笑,“人家本來就不是我親媽,哪里來的什麼母?何況我自己媽媽對我都尚且如此,我怎麼能那麼不要臉地要求人家。能把我家老周這個二婚中年男人給收走,我就謝天謝地了。何況,老周二婚,可是初婚,怎麼想都是吃虧了。”
楊斯堯靜靜聽著說這些,然而周月年越是自嘲,他心里越是堵得慌。
這樣自我開解的周月年,格外的可憐。
楊斯堯走上前來,故作無所謂般地說道,“其實,單親也沒什麼,我雖然有爸爸,但 跟沒有,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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