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下班高峰期已過，小電噗噗騎得飛快，即將夏的天氣，早晚還很涼爽，馮牧早吹著晚風，靠著單鷹的背，聞著四的飯菜香氣，覺得好生活不過如此，真希這一刻能夠永恒。

在的指引下，單鷹把車停在一個煙火氣旺盛的燒烤大排檔門口，店里零零散散拼了五六桌，夜宵時段還沒到，這會兒來不愁上菜慢。

馮牧早像只櫻桃樹下的小鹿，雀躍地點了一大堆東西，還了半打啤酒。見識過酒量的單鷹一看，問：“你今晚是不想讓我回家，還是自己不想回家？”

“總要學會當一個社會人嘛。”不好意思地說。

一會兒，點的東西就陸續上了，孜然與白芝麻均勻鋪撒，油亮焦香，引得人食指大。拿起一串翅中，眸子黑亮黑亮的，眉心的朱砂痣愈發鮮紅，慨道：“我呢，其實沒吃過什麼高檔餐廳，大排檔里混大的，口味也跟大排檔菜一樣，可能真到了米其林，也吃不出人家好在哪里。單鷹，你一定不常吃這些東西吧？”

單鷹報以禮貌的微笑。

馮牧早尷尬地跟著笑，然后極力推薦著：“這個最好吃……你嘗嘗！烤蝦來了！烤蝦是這里的招牌，每桌必點。以前我手里沒多零花錢，偶爾跟同學來一趟，只敢點兩只吃，但也非常滿足了。”

“既然如此，這蝦就一人一半。”他握住一小把竹簽子，指著十幾只焦香四溢的烤蝦說，“上半給你，下半給我。”

馮牧早傻眼，但跟他在一起也有段日子了，知道他又在逗，就假裝抓狂地說：“不行，我要下半！！！”

“都用上半思考，你正好借此機會提升一下思考能力。”說著，他真的把每只烤蝦都拆兩半，蝦頭都堆在了馮牧早前面，蝦子都放在自己眼前的一次碟子中。

換作以前，馮牧早早就炸了，現在也不急，像只松鼠一樣啃著烤玉米，順便觀察他的作。

他戴上一次手套剝蝦殼，剝完了的蝦放在一邊。

馮牧早著他，心中的歡喜與幾乎滿溢，無論何時，只要把目放在他上，他就還是那副令慕的樣子。

臨了，他把剝好的蝦又串一串，放在碟子里。

馮奕國和單鷹，是馮牧早生命里兩盞溫暖的燈，帶著對命運的激，虔誠地端起碟子。

“謝謝你。”深深看著他，三個字里包含著許多意。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變單鷹。

單鷹抬眼，帶著一抹壞笑：“我就不客氣了。”

“那是你剝給我吃的！”馮牧早哭無淚。

“沒錯，是你剝給我吃的。”他刻意加重了“你”字的發音，靈魂互換帶來的福利。

“蒼天啊……”馮牧早仰天大嘆。

這還沒完，單鷹忽然起又點了幾串羊腰子回來，在服務小妹把烤羊腰子送過來時，微笑囑咐道：“多吃點，吃啥補啥。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

馮牧早萬念俱灰地看著那服務小妹悄用眼睛瞥了一下假冒的“馮牧早”，一副覺得別有用心的曖昧表。

“要吃你自己吃！我才不替你吃呢！”把羊腰子扔向對面，氣急敗壞。

他為斟酒：“前陣子還替我吃得起勁，現在怎麼這麼謙讓？”說著，他拿起自己剝的蝦，吃得優雅從容。

馮牧早眼珠轉轉，忽然高聲說：“你說得對啊！我確實需要羊腰子好好補一補，不然真的覺得力不從心。”隨即，抓起兩串腰子狼吞虎咽，吃相別提多難看。

周圍人聽了這話，忍不住都回頭看“單鷹”，還有人竊笑起來。

單鷹笑而不語，繼續淡定著。

馮牧早見自己的蝦已經被單鷹吃了大半，心理失衡，自暴自棄站起來：“我再去點幾串X鞭吃！”

單鷹這才一把握住的手腕：“總有換回來的時候。那時，你或許得為自己吃下去的東西好好負一負責。”

馮牧早覺一陣寒流從腳底升起，老實坐下了，悲憤地吃著剩下的烤串，安靜得像一只鵪鶉。

漸漸，桌上只剩竹簽子一堆，馮牧早點的半打啤酒幾乎都由單鷹喝了，自己一瓶都喝不完。著懶腰站起來，正要喊結賬，一晃，回到自己里。

酒量的變化讓人的酒作用忽然沖上腦袋，一歪，靠在單鷹懷里，只聽他輕笑一聲，說：“負責任的時候到了。”

“我要回家！！！”大喊。

腦子清醒得很的單鷹點了點頭：“既然你跟我回家的要求這麼迫切，我只能從命。”

說著，竟直接橫抱起就往大馬路上走。

暈乎乎的馮牧早掙扎著問：“你這回就不嫌我重了？”

“可能是剛才補品吃得多。”他笑，“該在實踐中檢驗一下。”

原來覺得互換靈魂還好玩的馮牧早，現在覺到了這種異狀的深深惡意。

馮牧早打著哈欠進了電梯，見汪姐和梁晶晶幾個人，們說今晚要去奕國大排檔聚餐，拜托訂個包廂。大排檔現在生意好，幾乎每晚幫忙到一點多才回家睡覺，店里人手不足，馮奕國再沒時間悠哉地看午夜新聞，他又聘請了一個幫廚和一個服務小妹，才勉強可以應付。

畢業設計和答辯順利通過，前幾天，馮牧早回Z大參加了畢業典禮，正式走出了象牙塔，為一名“社會人”。起點比他們高的春沁就沒那麼幸運了，聽說，被報社解聘，故意抹黑老東家的消息傳開，在威市的傳界已經無法立足，除非放棄本專業的職位，另尋去。埋頭苦干的馮牧早卻不同，報社的轉正考試就在這兩個月，累積的稿分已經達到要求，考上的希大。

家庭、、事業，一切都那麼順利，馮牧早天天心都好。

拜托別人錄下的后三節“修養”課程到手，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只聽第二節課上，講師舉例無數，層層遞進，從封建社會服從男、服從家庭、犧牲自己的“好品質”手，引申出“偉大的標準是看能為了家庭犧牲多”這個論點，強調不應該有自己的個、思想和理想，應該視家庭為第一位，全丈夫和孩子，為他們奉獻一切，才是一個好人。講師帶領大家回憶各自的母親如何養兒長大，喚起大家對母親的激和尊敬，接著馬上又舉了好多個現代社會的舍救子、毅然與丈夫離婚獨自養殘疾孩子的例子，進一步加深“偉大應該舍棄一切、承擔所有家庭責任”的論調，最后拋出而卑微，卻能用高尚的品質提升自己的價值這一終極“奧義”。的言論乍一聽并不極端，卻用母攻勢和一個個例子溫地給人洗腦，如果完全跟著的思路走，最后肯定被帶進去。

正是因為馮牧早沒有會過母，所以聽眾撞最激烈的“回憶母親”階段，對毫不起作用。

第三節課，講師表面上教大家“全面認識自己”實則一節毀滅自信課。通過放大部分的一些缺點，比如、敏、用事、質不好，來支撐“完全不如男”的觀點。提問了好幾個生，問們自的優勢在哪里，再一一反駁和貶低，順帶借著社會上歧視和就業力等現象，和世界政要普遍沒有結婚或者家庭不幸等，將在社會上的價值貶得一文不值，認為爬得越高就會摔得越慘，甚至連出生都是一種錯誤，因為一個孩“不僅不能為家庭帶來勞力，反而連累父母倒許多家財”。

聽這節課的時候，馮牧早只覺得心頭著塊大石頭，講師時而煽時而激昂的語調很容易讓聽眾產生共，尤其講師咄咄人地質問一個生“你的優勢在哪里”時，細數自己的優勢，竟發現找不出一個特別突出的，自己既不能幫爸爸支撐生意，又不能賺大錢改變家境。這堂課無疑是可怕的，它能讓前去聽課的生陷自我懷疑和否定的狀態。

第四節課的主題是正確婚觀，實際上是教授依附男去改變人生，男仿佛了的救世主，人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講師列舉了所謂邊一些朋友的婚況，比如一個出普通的朋友通過嫁了富豪而平步青云，一個出小康家庭的朋友因為嫁了窮男人生活質量急轉直下最后竟然因為“沒做好月子”得絕癥不幸去世。一再強調，不能當飯吃，男人不會你一輩子，所以“對付男人也要講策略”。提供的“攻略”，大多都是要迎合男人，百依百順，像保姆一樣在生活上照顧男人，在工作上支持男人，最好能放棄工作，像日本和韓國的家庭主婦那樣，把持家務、相夫教子當職業。男人一旦有異心，就要“利用男人的同心”，賣慘來贏得男人的關注和憐惜：“男人不疼惜你，是因為你不夠弱、不夠慘”。

連著幾節課聽下來，馮牧早頭昏腦漲，很容易人影響的即便知道這些課程不簡單，仍然覺心低落，甚至有種“我這麼差勁，萬一以后單鷹遇到優秀的就不要我了怎麼辦”的危機。

尚且如此，堅持把四節課都聽完的無知，不知道會多沮喪且惶恐。也怪不得小會用那麼卑微的態度去面對男友，甚至因為男友要分手而走上絕路。

好逑培訓班開設這門課的意義何在？難道僅僅為了區區500塊的培訓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