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牧早重新振作起來，翻匍匐幾步又趴好，余忽然發現不遠的樹干上有個黑黑的東西，推推眼鏡再看，是一把看上去很不錯的槍。

我只有個平底鍋，自難保——這麼想著，像個蟲子一樣朝那棵樹蠕而去。

所幸這四周好像沒什麼人，快到那棵樹時就猛地爬起來，本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原則，虎撲食一般兇狠地抓住槍管，正要把它從樹上扯下來據為己有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槍口出一個藍的包，挨著的過去：“噗”一下斜斜打在地上。

槍后頭有人！

“啊！！！”馮牧早嚇得大一聲，心跳猶如法拉利的速度一般嗖嗖地加快，全然忘記平底鍋不是武，下意識起平底鍋就朝樹干后頭拍蒼蠅似的一通砸。

沒靜了。

馮牧早雙手握著平底鍋把手，保持只要有人跳出來就給對方一下的警覺，繞到樹后面一看，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一迷彩打扮的單鷹被打暈在地，整場活里最歡迎的“武”AWM掉在一邊。

憑著一個平底鍋，就真的實現了“打死單老師”的目標。

“單老師！！！”推了推他。

他沒。

發錯信息又打錯人，馮牧早心里一個勁兒慘，自己活像一個出了丑就干脆殺人滅口的壞蛋。

“單鷹！！！”用力推了推他的子，見他還沒反應，臉都嚇白了，手試探他還有沒有呼吸。

“我的天啊呼吸都沒了！！！”一，坐倒在地，滿腦子都是自己戴著手銬腳鐐走向刑場的畫面。深呼吸幾下，些許冷靜，愈發覺得單鷹這種屬的男人不可能傳奇一生就終結在一個平底鍋上。畢竟看了不探案劇，將手指靠在他的頸旁，雖不知道頸脈的位置，但大致還是能到里頭一跳一跳的搏。

裝死。

“既然沒有呼吸了，我就來個人工呼吸吧！”故意大聲說，等著下一秒他醒來對自己各種冷嘲熱諷。

他還是一副走得很安詳的樣子。

抿了抿，跪趴在他旁，手握住他的下，心想，這家伙皮看著好，上去卻能到胡茬冒尖時的小糙，這便是他致中的一男人味。

“單老師，你再不醒我可真對你下手了。”在明知他是清醒的況下，就馮牧早那老鼠膽子，不敢來真的。

他似乎跟杠上了，一不，所謂“你永遠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單鷹，有你的快遞。”

“啊！有蛇！！”

“劫了！”

“戲！起來啦！”

俊在前，四下無人，馮牧早心很煎熬，可太害怕太過主的自己變第二個春沁。重重嘆一口氣，撿起一旁的AWM，左右擺弄了一番，手指扣扳機：“給你3秒鐘，再不起來我就了。”

他用繼續裝死挑釁著的耐。

馮牧早端起沉重的槍，正要把單鷹就地正法，就聽“啪”地一聲，自己的口結結實實中了一槍，不一屁坐在地上，藍的末升騰起來，嗆得咳了好幾下。

“你沒死啊！”見到他手里用來襲的手槍，“陣亡”的氣急敗壞地吼。

單鷹撿起掉落的槍，斜端在前，如電影里的特種兵一樣高大英俊。見還不起來，瞥了一眼，眉尖一挑：“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說著，聲音低沉許多，“你——不是我嗎？”

馮牧早咳嗽得更加嚴重了。

單鷹著的目里多了幾分深意，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說：“既然如此，不如我們……”

“單老師！關于這個——”本沒聽到他的下半句話，只顧著自己力爬起來，爭取使自己看起來無比正經，“我一定要解釋一下！！！”

單鷹不得不把下半句話咽了回去。

馮牧早重重咽下一口唾沫：“我呢，躲躲藏藏的，手機拿不穩，也看不太清楚屏幕。那個字——本應該是‘打’，可我按了一個聲母d，加上輸法自聯想，就寫了‘’。其實，本來的意思是——我想在這場游戲中，先把單老師打倒出局。”非常誠懇地說，最后還抱拳道，“擾到你了，對不起。”

天知道單鷹剛收到那條消息當時是怎麼個反應——沒有排斥，沒有輕視，更沒有一困擾，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何遇喪生后，他多年的裹足不前，之前的所有小曖昧，不足以讓他立刻正視自己的心。直到這個“”字從馮牧早的消息中跳出來，他才猛然又欣然地接。就好比對了許久的高考試卷答案，終于在某一天查到了最終分數，這個分數雖不能說特別好，但可以上心儀的大學。可好會兒都打算填志愿了，大學忽然說——不打算招生。

了一個聲母——給了一個這樣的解釋。

是嗎？

單鷹沒有問。

馮牧早等半天，也沒聽他開口，不試探地“嗯？”一聲。

他卻狠狠地又給一槍。

“一槍就代表死了！干嗎又打我？！”馮牧早拍拍腹部新沾上去的一片藍。

單鷹表不善，從懷里掏出一個手雷，一副這里即使不是真的戰場，也很想把炸碎片的模樣。

馮牧早嚇死了，手雷里的末沒有隊伍之分，通通都是紅，他若沖著自己扔，待會兒自己會變一個“大紅人”。急之下，又起平底鍋，一邊護住臉，一邊找地方躲。

“你就只會躲？”單鷹一語雙關，問，也問自己。

“我這種從小挨揍慣了的，不躲，等著被你們這些壞人打啊？”馮牧早本沒聽出他的意思，只顧著找東西擋住自己，一時口快說了真話。

單鷹作罷，本來掏出手雷就是嚇一嚇，看東躲西藏的樣子不但沒以往那麼有趣，心里反而幾分不是滋味。

他并不是想欺負，只是聽說打一個聲母，真假各有50%的可能，他卻苦于無法求證。

剛才，他都準備向邁出一步了。

微嘆口氣，他問：“誰？”

“多了去了。”馮牧早的聲音低下去，“我沒有媽媽，好像他們誰都有權力打我罵我，就像你剛才那樣追著追著我打。不過你只是嚇我，他們是真打，也不知哪來的優越。不提也罷，都過去了。我就是覺得自己一直慫。嘿嘿。”

他默幾秒，繞到跟前，手：“子彈。”

“什麼？”

“你的子彈。”

“我們不同一個隊的。”

“拿來。”

馮牧早抬眼看他一會兒，在腰間的彈匣里一，遞給他一整排。

他卸下手槍里的子彈，裝上給的，然后塞進手里。

馮牧早一愣：“……干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口。

“你我打你啊？”

他點頭。

馮牧早搖搖頭：“我都被你打死了，現在弄死你有什麼用？”

“你來不來？”他用另一把AWM對準。

“好好好，你站著別。”馮牧早雖然一頭霧水，可既然他的要求那麼強烈，只好順著他，誰打錯字是假，他是真呢？

單鷹也是豁達，扔了槍，閉上雙眼作投降狀。

“打你幾槍都可以麼？”

“隨便，算我還你。”

馮牧早看看自己迷彩服上兩藍印子，抬手啪啪給了他兩槍，全部著他的發頂而過，人家一頭整齊利落的短發，一半了綠，遠遠看去，猶如一朵綠云罩頂，不太吉利。

“這‘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帶點兒綠’！”噗嗤笑了，以為他這回真要扔手雷了，可他并沒有，抬手拍拍一腦門綠灰，沒事兒人一樣。

這回，倒有點兒搞不懂他了。

既已陣亡，他席地而坐，從滿是口袋的作戰服里掏出兩小瓶水，扔了一瓶給。

馮牧早卸下防備，故意說：“我不喝水，要喝茶，加了半杯珍珠的那種！”

他輕哼一聲：“你就是茶喝多了，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見他懟人的威力還在，馮牧早聳聳肩，在另一坐下了，眼珠轉轉：“什麼牌的礦泉水啊，蓋子這麼？”

單鷹微微抬一抬眼，看出本沒有使勁。這種人撒的小把戲，騙不過他。即便如此，他還是一抬手，直接給擰開。

笑嘻嘻喝了一口，像喝一樣，眼中盡是甜甜甜。之前單鷹沒發現，笑開了竟有兩個小小的酒窩，隨著他看的目越來越專注，在上發現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更要命的是，他想吻一下頰邊的小酒窩。

心念一，之后就難以抑制。

“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單鷹清了清嗓子，虛著遠，“家里，只有你跟你父親兩人？”

“嗯，我媽和我爸很早就離婚了。但我實在不記得他們有爭吵或者別的什麼前兆，好像忽然間我就得接他們離婚的事實似的。可能是我年紀小，忘記了吧。”馮牧早說起這些事，已然很淡定，“一開始，我爸說只是去出差，后來瞞不住了，說覺得這種生活不是想要的，要去追求啥夢想。我爸說了，其實不是那種懷絕技的人，哪來什麼偉大的夢想非得拋下一切？看到電視上那些媽媽為了孩子又是忍辱負重又是舍護子啥的，我想不通，我并不需要我媽對我多好、犧牲多大，但怎麼連留下來陪我長大都做不到？”

說到這里，忽然有些：“小時候我在學校里被同學欺負，一時很恨，他們越是打我，我越會想，‘媽媽，你知不知道我在學校里被人這樣對待？你會不會心疼我？’……我爸對我很好，我記得他扶著我走路、喂我吃飯、教我寫字的一些事，可他總說他記不好，不記得了，大概是害？要不是因為還有他，我指不定在哪兒喝西北風。我現在想不起我媽的樣子了，也沒什麼這輩子再見一面的指，再說誰知道在哪？過得怎麼樣？夢想實現了嗎？反正，家里的照片也被我爸扔了、撕了，我本不記得長得什麼模樣，就算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認識，可能也不認識我，我有爸爸就可以了。哎呀，我……是不是太啰嗦了？唉！”

單鷹想起在拉面店里因為別人說爸爸是瘸子而沖出去打架時的眼神，人不經歷一些苦傷，又怎麼會有忽然的堅毅和無畏的勇氣？

他偏過頭著，眼底一抹溫和涌。目，不自覺落在的上，還沒定兩秒，就捂著臉嘀嘀咕咕碎碎念些什麼，他一哂，收回了些曖昧的心神。

剛才有那麼一秒，他又有想吻的沖。

喜歡的種子一旦萌芽，即使不需要雨滋潤，也能頃刻間長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