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nbsp;nbsp;張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複。天暗下來, 應倪將所有的燈打開,鎖上臥室的門,整個腦袋進被子裏。
抱著唯一能的小羊玩偶, 在局促不安中艱難地睡去。
翌日一早,應倪向朱經理辭職, 并在下午去萬麗卡的員工更室拿回自己留下的東西。
和之前兩次一樣, 走得幹脆利落,也沒有人送行。但不同的是, 不必著急找下一份工作,恐慌被房東趕走, 以及焦慮林蓉苑的醫藥費。
Lily羨慕地道:“真好,一輩子食無憂, 再也不用工作了。”
應倪沒接話, 但表明顯是不予茍同。
Lily湊到耳邊低了聲音:“要不要我教你兩招?”
應倪腦門冒問號。
“我跟你說啊, 你到時候……”Lily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應倪臉頰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一副大為震撼并被冒犯到的囧煩模樣。
Lily拍了拍肩膀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把陳總伺候好, 比什麽都強。”
“……”應倪默然片刻,無語且由衷地問:“為什麽不是他伺候我?”
Lily不懷好意地笑:“誰伺候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讓他離不開你。”而後口幹舌燥地引出重點:“記得給我介紹,什麽王總李總孫總,只要是總來者不拒, 醜點老點都。”
應倪面無表:“你等著吧。”
走出白調所在的酒店大樓, 一陣微風吹來, 和煦溫,在禾澤的冬天極為見。
仿佛一切都慢了下來。
應倪扯下圍巾輕風拂面, 不不慢地走在去往地鐵站的柏油馬路上,左看一眼右停一下,生活久違的愜意。
街道嘈雜,園林工人在兩旁修剪枝葉,燈籠和彩燈番掛上樹梢,放眼去一片紅,預示新年即將來臨。
思及此,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歷,今年的春節在二月十日。
其實應倪并不怎麽關注春節,對而言,除夕和正月初一和平日沒什麽區別,照常過,不加班的話就在醫院陪林蓉苑一整天,那兩天醫院特別冷清,病人基本會被接回家過年,只有一兩個值班護士守著。
林蓉苑看不見,也不會窗花,最有年味的時刻,大概是零點鐘聲一到,窗外煙花齊飛,鞭炮聲響徹雲霄。林蓉苑嚇得眼皮直,笑著去捂的耳朵。
也就那麽幾分鐘的時間,當閃爍的火花逐漸消失,五彩斑斕湮于黑暗,世界變得安靜。
年就過完了。
應倪攥著手機,盯著日期下面除夕兩個小字看了良久,想到那個被隨便扔到旮旯角的紅本子,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有所不同。
打算問問陳桉的安排,但大年三十那晚肯定是要在醫院陪林蓉苑的,事先說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考慮到這點,點開微信。陳桉不是的置頂,和他領證是一個炸新聞,即使應倪自己沒有發朋友圈,到目前為止,過去整整一天,還是有三位數的未讀消息。
不停地下拉,刷新了好幾次,才終于找到陳桉。
最新的一條是一個問號,作為對要打掉小孩的回應。
時間為淩晨兩點三十四分,那會兒已經睡了。
隨著人`流進地鐵站,應倪一手扶電梯,一手打字。
【你有意見?】
覺得陳桉忙于工作不會立馬回消息,發送完就返回了界面。沒想到剛點開消消樂,頂端叮的彈了條未讀消息。
LG:【有了再說。】
應倪通讀兩遍,確定這裏的有不是指有意見的有,而是有小孩的有。
不由自主地想起Lily傳授的經驗,其中一條便是悄悄把計生用品紮幾個,事後倒立三分鐘。
“……”
還紮,到時候能當條死魚都不錯了,就怕一個沒忍住把陳桉踹下床。
應倪態度強:【沒什麽好說的。】
對面沉默了須臾,似有些無語。
而後正在輸斷斷續續顯示,應倪站在進安檢通道的口等待了十來秒,對面才發來簡短得極為敷衍的兩個字——
【行吧】
應倪收起手機,過安檢的時候,忽然明白過來陳桉的態度,以及恍然自己的擔心實在多餘。
陳桉大概率是不想要小孩的。
兩年後離婚,各走一邊,無事牽擾。
但有小孩就大為不同,倦了可以換新人,孩子則不可能塞回肚子裏,離婚後還牽扯到個人名譽、養問題以及財産分配難題。
他沒那麽傻。
甚至說不定自己的言行,在他眼裏,就像是有人在臉講相聲。
可笑極致。
-
時間一晃,一月在銀裝素裹中過去。
林蓉苑轉進了頂樓的高級病房,大幾十平的套間,24小時三班倒陪護,預約的國外知名專家也將在年後親自來到中國會診。
那張塞在枕頭下的銀行卡,應倪忘記在領證那日還給陳桉,搬家後轉了助理。支票提出的五百萬一部分預繳了林蓉苑未來兩年的醫藥費,一部分用于還清欠款養征信。
剩下近三百萬,應倪存了一百來萬的定期,另外一半打算用來做點生意。
但沒想好做什麽,更不知道什麽生意賺錢。
決定等年後再仔細考察。
二月八號,也就是臘月二十八這天。陳京京跑上來問:“我媽包了餃子,晚上一起吃飯?”
現在不是林蓉苑的護士了,想要和應倪見面,得專程上樓。
“不了。”應倪正在給林蓉苑剪指甲,頭也不擡地道。
陳京京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瓣,想再盛邀請一下。但轉念考慮到哥哥的叮囑,以及思及應倪不接拎來的包括吳慶梅在的見面禮的事。
猶豫了會兒,還是算了。
還想起。領證第二天,歡天喜地沖進病房嫂子,應倪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一眼。雖然沒明說讓別,但不樂意的姿態像是被上的梁山。
對于的不解人,陳京京也蠻為哥哥鳴不平的,但還是依照吳慶梅的囑托問:“除夕和春節呢?你要是不來的話就只有一個人在雅頓莊園過咯。”
當然後半句是自己加的,想激一下應倪。
大過年,不會有誰想一個人孤零零的過。
然而應倪的態度很堅決,像是習慣獨來獨往,討厭熱鬧。
一字一頓地對道:“不要再問我了。不、來。”
陳京京撅著就走了。
……
下午兩點過,應倪午覺睡醒,收到了陳桉發來的微信。
LG:【原定今晚的機票,上午工廠忽然出了火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應倪睡得迷迷懵懵的,打著哈欠想起上午陳京京的話,懶懶地打字。
【知道。】
一個月裏,他們保持著一周兩次的通話頻率,但通話時間都很短,微信要聯系得頻繁些,不過全看應倪心。
心好就多回兩個字,心差就裝作沒看見。
外面飄了點雨,雲層烏的,應倪心很一般。回了知道兩個字後就把微信退了。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電話響起。
那頭的聲音很嘈雜,陳桉像是從一個人群集的地方走到另外一個地方,用手掩著聽筒講話,“京京要是讓你去家裏吃飯,不想去就不去,我媽那邊我會解釋。”
應倪:“嗯。”
“順利的話大年初一回來,最遲不超過初三。”
應倪:“嗯。”
“你有什麽安排?有要走的親戚嗎?節後回不回鄉?”
應倪:“嗯。”
連續三個嗯讓對面沉默了兩秒,擋住聽筒的手似乎放下去了,背景音立刻喧鬧起來,摻雜著日語和車鳴聲。
像是知道沒有認真聽,不必保持安靜的通話環境。
“別嗯了,說點別的。”
“好。”應倪回過神來,點點頭:“掛了。”
陳桉:“……”
-
除夕前一晚,應倪在醫院睡冒了,沒發燒但有點流鼻涕。
為了避免傳染給林蓉苑,翌日晚上帶著口罩坐了會兒便打車離開。家裏的冰箱空空如也,打算去雅頓莊園附近的大型連鎖超市屯點吃食。
大年三十,超市正常營業。
原本通暢的走道被堆小山的貨填滿,上面打著紅金調的喜迎新春招牌,紅燈籠和金元寶填滿貨架整個空隙。
新年氣氛在此刻拉至最滿。
興許是大家都在吃團圓飯的緣故,超市人跡罕至,只有幾個售貨員急不可耐地打著哈欠等待下班回家團圓。
應倪買了幾包速食産品,外加一袋等會兒看劇磕的瓜子,慢吞吞地走到收銀口。自助結賬機壞了,收銀臺今晚只開放了最右邊的一個。
排在前面的是一大家子人,有男有,有老有小。十六七歲的小生被簇擁在中間,看著一件一件被放上收銀臺的零食,喜笑開。
像是吃完團圓飯全家出,只為滿足家裏小公主的新年願。
應倪快步掠過他們,一出商場口,淩冽寒風襲來,冷得牙齒打了好幾個。
離雅頓莊園有大概兩公裏的距離,打不到車,應倪只能步行,晚上九點的天深得像潑了黑墨,雪天看不見月。
路過一個在銀行屋檐下賣草莓的老婆婆時,停了下來。
這個季節的草莓并不甜,或許是天寒地凍老人孤寡可憐,也可能是找點事消磨時間,走過去詢問多錢。
“二十八。”老婆婆哆嗦得道。
應倪蹲在背簍前選,“給拿我個袋子吧。”
老婆婆從一堆團的袋子裏找出看起來比較幹淨的一個,應倪選了大概有一斤,老婆婆不停地勸:“沒多了,你全要了吧,全要了我給你便宜,只算你二十五。”
應倪搖頭。
老婆婆又說:“太冷了,我賣完好回家吃飯,我還沒吃飯呢。”
雖然是在賣慘,但衫襤褸的模樣也確實可憐。
應倪溫聲說:“太多了,我吃不完。”
“哪裏多!”眼見有戲,老婆婆將盆子裏剩下的草莓全倒進口袋裏,“一家人吃,一個晚上就吃完了。”
應倪沒阻止的舉,就靜靜地站著那裏,低垂著睫看上稱。
“我一個人吃。”
老婆婆作頓住擡頭,像是覺得不可思議,“家人不回來過年嗎?”
應倪半掀眼皮,睫也隨之微兩下。
唯一的親人在醫院,害怕傳染冒得肺炎,今年只能各過各的。
但沒解釋這麽多,因為覺得別人只是隨口一問,也沒必要對著陌生人說這麽多,搞得自己可憐的。
只簡要答複:“一個人清靜。”
“是啊,一起過年熱鬧是熱鬧,就是難得收拾,我兒子兒媳下午回來的,又要鋪床又要買瓜子花生,走了又要大會掃除。不過一年到頭就為這一天,再忙再累也值的。”老阿婆收起秤砣遞給,“三斤二兩,九十塊,討個吉利數字,收你兩塊。八十八。”
應倪沒上大學,但三位以的數字還是能算清的。
二十五元一斤,三斤二兩是八十。
什麽收,明明是多蒙了八元。
興許是過年懶得計較,也可能是想讓老人早點賣完趕上團圓飯,應倪沒辯駁,安安靜靜接過袋子付了錢。
夜深重,街道人影寥寥。兩公裏的路不算短,但走起來居然很快就到了。擡眼去,平層萬家燈火,飯菜飄香。
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後轉腳掉頭。
莊園背面的綠島,黑不見燈,應倪雙手抄兜,裝滿速凍水餃和草莓的塑料袋分別掛在左右兩個手肘上,隨著低頭踢碎石子的作,撞擊晃。
就這樣消磨到快十點,鼻涕擤了又擤的應倪終于遭不住了,邁腳回莊園。
電梯層層往上走的時候,著冰冷反的廂壁想。
大概是常樂街破敗腐朽的筒子樓住的都是和一樣窮困潦倒、無家可依的浮萍,沒人掛燈籠對聯,黑漆漆的一片,和以往的無數個夜晚并無差別。
過去幾年才會覺得春節沒什麽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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