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邈并不清楚車開回家這一路, 有沒有闖紅燈,有沒有線,拐彎有沒有打轉向燈。知道自己一心不能二用,所以就算要吃罰單, 也沒關系。
向來不是抱怨的人。
坐在車裏不肯上樓。
五指山到肩膀上的時候, 從沒問過猴子到底願不願意。陸詩邈不太想等施主翻山越嶺跑來山前給解咒。或許二十三歲需要, 但此刻,現在, 不要。
人生解咒,需靠自己。
靠別人找到的只有關于爛命的罪魁禍首。
而不是解救之道。
世界只有一個地獄, 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
能被救贖的人, 只是老天起了憐憫之心, 浮的水深火熱自降級,偶然路過岸邊的人瞧見你, 手把噩夢拉上岸, 那不救贖——那稀有機遇。
虛擲過反複無常的人生,驗過人生苦苦漫長, 放下得償所願,轉投溫的懷抱,也不救贖——那智者自救。
真正的救贖或許…或許是熬過了這段年紀,豁然開朗,生活仍然是地獄,單調, 灰,但同樣快樂也可以無比珍貴, 意識到的吻, 的手, 是令人可以熬的過這種漫長。
「稀有機遇」套上「智者自救」,或許能組一個簡單又劣的救贖公式。
陸詩邈想,如果們真是兩條爛命,那「救贖」只是單純幹癟的中文詞語,如同小說裏的陳詞濫調,被泡在酒裏頭孢,喝下去是頭暈和還是致命,拿杯子的人才有資格判斷。
再說。
們爛的只是家庭,又不是自己。
薛思這樣說薛桐,真是沒眼!!!
陸詩邈掏出手機,在百度上打下紅龍置業,看了一眼又把手機扔在副駕。
想。
梳理應該不用靠外力因素,薛思都沒見薛桐哭過,那八卦財經會比了解薛桐多?如果薛桐現在知道隔著玻璃,看到那些杜撰文字,得有多生氣?們的又能走的多長久?
這句話出現在腦海裏時,陸詩邈被嚇了一跳,原來還是希和薛桐擁有的。那….今天這場對話,不該是由薛思打進畸零人的強行針。
陸詩邈不能接對方催促加速的尋求答案的請求。
因為太快速的尋求,只會讓薛桐變一顆定時炸彈。未來某天,們一定會被這個催促,反噬到五馬分。
想薛桐了。
怎麽辦?
一周沒見。
如隔四年。
已經盡力恢複到四年前離開薛桐時的樣子,將生活用別的方式填滿。
可今晚思念破土而生,歪扭著沖進薛桐的懷裏,那裏的溫度和味道,會隔離這些紛擾,讓人想吻住,讓不再落淚。
如果們是英烈墓園裏的兩棵松樹就好了。
松柏好看,擁有高貴又清冷的氣質,薛桐應該會喜歡自己的這個安排。
變樹是陸詩邈的私心。
畢竟兩個棵松,也談不上相襯不相襯的。
相襯,粵語好喜歡用這個詞,所以如果們想在一起,陸詩邈還得化解相襯這個詞。
地位和金錢一旦為人拉開太遠距離,追起來就很難了。是年百萬的薛桐就讓消化了很久,別提現在薛桐是擁有上億家的二小姐。
陸詩邈苦笑,陸元應該想不到,他這輩子拼命努力賺錢,到最後兒還是會變灰姑娘。這次不是落難公主了,是徹頭徹尾的灰姑娘。
就像在選擇合作夥伴,兩人要在同個段位裏,才能匹配到彼此,才能闖進同一個段位賽。那們當初是怎麽看對眼的。
這個問題,陸詩邈想了整整一周。
又到周五晚上。
市公安組織的「科技興警,強國強警」活開幕,生科技大評比正式開賽,這個比賽要一直到國慶,們刑技兩個科室都得去參加開幕式。
活盛大,邀請了全國各種技警察來參加,開幕會議設立在浦東。陸詩邈開車帶著科室裏的人,下班趕過去參加座談會。
剛開進停車場,陸詩邈就看到了薛桐從大G副駕走下來,秦生正在為關門。
薛桐還是那麽。
今天更加象,像顆日本黑松。
薛桐穿了一職業西裝,又是從頭到位的黑,頭發高盤頭頂,一飛的碎發都瞧不見。撇頭瞧見奧迪車,但視線卻越過了小孩的臉,直接往會議大樓橫幅看去。
好痛。
痛覺是一種人防信號,警示人們——遠離傷害。薛桐痛覺閾值很高,幾乎到了人類高不可攀的程度。
但還是在與陸詩邈對視的瞬間,産生了「幻肢現象」,心口好痛。仿佛行走在炭床,玻璃渣,針刺進了太。
陸詩邈瞧著對方隔絕的雙眸,渾涼嗖嗖,眼眶卻不自覺熱起來。
兩手抓方向盤,讓同事下車,連車都不想倒,一頭紮進停車位,拿著手機急匆匆下來。
陸詩邈穿著警服,跑起來需要注意禮儀,可顧不上。
得和薛桐說句話。
只是陸詩邈越要與薛桐并肩,越意識到….原來不僅是份地位,這個高也是無法改變的直接距離。
薛桐今天穿了帶跟的鞋,176的高讓氣勢顯得格外淩厲,這些來參加會議的,不論男老,不論職大小,仿佛都難以制住。
難以制。
陸詩邈承認這個詞,帶了紅龍置業的背書。
會場門口,被西裝革履,各單位的人群滿。吵架兩周未見的兩人,腳步匆匆,拉九月的晚風,一切都冷起來。
陸詩邈大步跟在薛桐旁邊,主找了個話題切,“你…你來參加會議?”
薛桐沒有眼神流,“是。”
“座談會結束我們見一面如何?”陸詩邈主邀請。
薛桐從口袋裏掏出工作證,別在西裝上,那是大紅的工作證,是開幕式坐在前臺講話的工作證,陸詩邈在大隊長辦公室見到過,而是白的,掛脖子的那種。
仿佛四年前,大大鴻又出現了。
“結束後我沒時間,你如果有什麽事,我們可以現在說。”薛桐雖然上講,但腳步不停,本不打算給人好好說話的機會。
陸詩邈了一眼周圍,不遠的大領導們,正等著落滬流的香港警隊負責人。
有些張,“那…那我等你事結束吧,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薛桐怔,停住腳步。
眉微,但轉瞬即逝,挪步轉,用高擋住陸詩邈,隔絕背後那些領導的目,朝人冷靜道:“我知道sitton去找過你,如果你想說分手,可以現在說。”
會場外的天是黑的,但大廈周圍燈璀璨,耀得人無遁形,地上倒影的影子,也瞧不出人心搖。
陸詩邈搖頭,“如果是分手,也不是一句話能解決的事。”
薛桐兩手搭疊在一起,攥包,仰頭眼神回避,“我今天沒心聽你說這些,改天。”
“今天晚上我等你。”陸詩邈不想拖延。
心理學來講,痛覺來自于大腦。
從文學來講,眼淚來自于心髒。
控制住兩個閥門,在一個場景裏它們竟然主開合。
很好,薛桐覺得還活著,輕咬雙沉聲道,“我說了,改天。”
…
陸詩邈著雪白的脖頸,好像一切過去在上都毫無痕跡,想說話,對方卻不給機會直接轉走掉了。
和出租車一樣。
薛桐同樣也在回避。
流大會如烈日照,陸詩邈為小警員坐在後排,隨便翻個眼,就能直勾勾對上主講臺上c位旁的薛桐。
燈打在上,座位牌代表著的份,依然如此耀眼。
臺上的依然淡定、冷靜、依然能條理清晰地講出流報告,闡述自己對強國強警的的理解,依然對自己豎起高牆,依然可以一句話冷理。
陸詩邈只覺得薛思在騙人,心理醫生也在騙人。
有病的不是薛桐。
是自己。
大會結束是晚上九點半,陸詩邈提前走出會場,在停車場遇到在等人的秦生。
“陸警。”
秦生很有禮貌,甚至還給陸詩邈頷首微躬。
這可能就是豪門禮節,陸詩邈不懂,嚇得要死,趕鞠躬回禮,“你好。”
秦生笑笑,隨後注目會場,保持緘默。
陸詩邈靠近秦生,主開口問:“我能麻煩問一下,薛桐待會有什麽事嗎?”
“商業晚宴,晚宴十一點結束。”
秦生并不打算遮掩,他今天陪小姐來,就是為了等陸警。拜預防針所賜,薛桐甲流沒染上,所以這是兩人唯一能見面的機會。
三人作戰小組為了此次見面,付出很多心。
只是秦生沒想到,陸詩邈提早了詢問的這個環節,打了他們的計劃。
“最近還好嗎?”陸詩邈嘆氣。
秦生不會隨便評判雇主,可爺說過,一旦涉及小陸都可綠燈通行,“什麽做好,什麽做不好,您給我一個定義。”
陸詩邈被老伯的嚴謹程度噎到,“生活方面,吃飯睡覺之類的。”
“二小姐沒法自己開車,這種程度算是好還是不好?”秦生回答的很委婉。
那就是很不好,陸詩邈臉,“晚上回華山路嗎?”
“二小姐搬家了。”
陸詩邈覺得自己的提問實在過分,但就得親自掌握一些信息,不能和以前一樣,等著薛桐主告知自己。
“搬到哪去了?”
“雲頂。”
秦生有問必答,他甚至從兜裏掏出安保卡,“這個給您,我覺得您今晚應該需要。”
陸詩邈瞧著應卡,上面著地址標簽:雲頂4棟2層。不明對方為何這樣主,心中惶恐,把應卡遞還給秦生。
“不行不行,擅闖私人房宅是犯法。”
“您不算擅闖,對二小姐來說,您這算回家。”
面對回家二字,陸詩邈還是十分抵,心複雜道:“為什麽說我需要應卡。”
“因為二小姐給我發信息,讓我去買解酒藥,比起我找阿姨照顧醉酒的二小姐,您去更為合適,如果您不想去也沒關系。”
“現在酗酒?”
“不酗酒,是去參加晚宴,有醉酒的可能。”秦生看對方的反應笑笑,指著應卡,“這是戶電梯卡,家門碼和華山路的一樣。”
“我…這樣很不禮貌。”陸詩邈總覺得蹲點行為很過分,但有點擔心薛桐。
秦生笑起來很和藹,語重心長道:“本就是互相打擾。”
陸詩邈想了半天,最後說道:“那今晚我來照顧。”
“謝謝幫忙。”秦生頷首。
“就算是朋友也會這樣做,不用謝我。”陸詩邈將應卡裝進口袋裏,表明自己的立場。
秦生沒再回答。
陸詩邈坐上車,把同事全都安全送回家,隨後給沈法醫送回出租房,打了個聲招呼說晚上不回去,等到折騰完返回浦東,已經兩小時過去。
陸詩邈朝定位,世紀雲頂開去。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我們薛桐今晚可能要發瘋了。
大家做好心理準備接,發瘋的薛桐。
我和朋友在一起也有5年了,大家可以看《阿姨別鬧》最後的作話,有嚴重的抑郁癥,這是個迷宮,但我不是白騎士,但我們依然可以在一起,依然可以能好的面對這個病癥,可以從吃藥狀態到不吃藥,可以從激緒中離出來。
昨晚我問了。
我說,你覺得我救贖過你嗎?(我也希小說節能發生在我們上,畢竟還是有點浪漫的。)
一邊玩保衛蘿蔔,一邊皺眉:救贖是一個很殘忍的詞,它代表你仍然不夠強大,需要靠外力來驅自我。
你沒有救贖我,你只是我。
因為我你,所以我想要救贖我自己。
這個答案我很滿意,自然也同樣占朋友,我也認為救贖不如自救。
希世界苦難之人,都能離被困住的Limb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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