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152 風雨來

謝珩的土儀讓衆人都很意外。

不過卻瞞不過過來人的眼睛, 大長公主著手中的緞子揶揄穆婉，“難得他有心。”又問，“三郎給你帶了什麽？”

穆婉道, “一樣啊，都在這裏了。”

長公主愣了一下, “你的也是緞子？”

謝大夫人笑道, “不用說，這兩匹格外鮮亮的定然是給三弟妹的。”

謝二夫人也笑。

長公主卻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簡直無藥可救, 用完晚膳後專門將人留下來，“我以為你是開竅了, 想送阿婉禮又不好意思，才順帶捎上我們, 怎麽弄了半天，我們的東西跟阿婉的一樣？”

謝珩：……

他還以為他的心思藏的好的。

長公主簡直恨鐵不鋼, “本以為你們兄弟裏最笨的是你二哥, 沒想到你才是那個榆木疙瘩！”

謝珩垂眸遮住眼底的黯然, “抱歉。”

長公主只以為他認錯態度良好，語重心長道，“人都需要哄, 你要送些不一樣的給才行啊，發釵, 鐲子，這些可以時刻帶著的東西。”

謝珩點點頭，“知道了。”

長公主道, “行了，趕回去吧，今夜昭哥兒就留在我這裏, 你給我好好哄哄你媳婦兒，知道嗎？”

從月恒院出來，謝珩慢慢走在路上，明月高懸，夜風中送來陣陣花香，他從袖袋掏出那支點翠發簪輕輕挲，半晌出一個苦笑，又重新塞進了袖子，這樣難熬的心，他一個人就夠了。

遠遠看見秋盡院的燈亮著，在等他。

只這一個念頭，剛被下的緒又不控制的洶湧而出，本以為分開一段時間能淡些，但結果卻似乎完全相反，謝珩撚著手腕上的珠串苦中作樂，“倒沒想到有一天真把你們當佛珠用。”

他一路默念著清心咒回到臥房，進門的瞬間卻腳步頓住，看著裏面的人一言難盡，“你這是幹什麽？”

穆婉拽了拽頭上黑的棉布罩，讓眼睛對準倆窟窿好能視，拍了拍邊道，“過來，把脈。”

謝珩：……

他被逗笑，“倒也不必如此。”

穆婉輕哼，“你確定？”

謝珩沒有說話，走過去出手臂。

了一會兒，穆婉皺起眉頭，“你最近武了？”

謝珩道，“沒有，怎麽了？”

穆婉摘下頭套，也沒瞞著他，“快毒發了，如果可以的話，最近好好休息，不要再勞心了。”

謝珩剛要說話，雲苓就匆匆進來，“夫人！不好了，金甲衛圍了鎮北侯府！”

穆婉意外，“金甲衛？”

謝珩起道，“我去看看。”

穆婉道，“我也去。”

鎮北侯府門外，艾長青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謝珩，“謝侯爺，請跟我走一趟吧。”

“原來是艾大人。”謝珩掃過如臨大敵的金甲衛，“冷不丁的本侯跟你走，總得有個理由吧。”

“侯爺做了什麽，心裏難道不清楚嗎？”艾長青舉起手中的令牌，“莫城真的沒有找到前朝寶庫的鑰匙嗎？那麽多東西真的是被南王府搶走了？”說完他喝道，“來人！給我把謝珩拿下！”

小六立刻擋在謝珩面前，“誰敢？”

艾長青看著謝珩，冷笑，“謝珩，你果然是想造反啊。”他輕描淡寫的吩咐護衛，“妨礙公務，抗旨不尊，殺了。”

護衛領命上前，結果剛拔出劍就被小六一腳踹飛。

艾長青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謝珩你敢抗旨？！”

謝珩淡淡道，“到底是本侯想造反，還是艾大人故意誣陷栽贓，至于抗旨，太後本侯跟你走一趟，又沒有說何時。本侯不信太後會在三更半夜審案。”

他轉往回走，“要拿我，準備好證據，明日早朝公告天下，否則，本侯不認。”

“小六，守好門口，別讓他們驚擾了眷。”

“是！”

“我就不信了！”艾長青氣急敗壞，高聲道，“謝珩貪墨賑災銀兩、抗旨不尊、意圖謀反，給我將人拿下！”

金甲衛沖上來的瞬間，躲在暗的侯府護衛也全部現，雙方鬥在一。

穆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謝珩道，“別擔心，金甲衛本就剛換過一茬，不是侯府護衛的對手。”

果然見金甲衛在劃水，出力的也就是艾長青的幾個心腹，可惜半路出家的世家培養的武力值也不在一個層次。

放下心來，“不過這艾長青還真有幾分本事，竟然能讓太後問都不問就要治你的罪，莫城的事，他是怎麽知道的？”

謝珩道，“可能很多，不過開了口子，後面不會只有一只手。”

穆婉道，“也是，這次得罪了不人，徐首輔估計也盼著您被下大獄呢。”

這次賑災，他們斷了吳家的財路，壞了徐首輔的計劃，相比之下，收拾艾長青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還有南王府。”穆婉道，“他們不得拉攏你，若在此時幫你一把，太後怕真要懷疑你和南王府勾結了。”

有些想不通，“太後不清楚自己的危機嗎？竟然將你這個唯一維護的人往外推。”

謝珩嘲諷一笑，“大概是安穩久了。”

穆婉道，“我知道了，是被艾長青捧的飄了。”

“而且剛那意思，好像也盯上我了，你要是被下了大獄，我就抱著金磚無人庇護的小兒，恐怕要任由他們拿。”

問謝珩，“侯爺準備如何應對？”

“便遂了他們的意思。”謝珩淡淡道，“他們既然忘了不安穩的日子，就好好回憶回憶。”又對穆婉道，“你也不必憂心，我不會他們你的。”

穆婉卻道，“不行，你的，就算牢裏有安排，也會有損傷，萬一那艾長青喪心病狂對你做些什麽。”

彎起眼睛，“我有個更好的法子……”

第二天一早，謝珩出門，艾長青調了更多的金甲衛守在鎮北侯府門口。

見到謝珩出來，他微微松了口氣，又冷笑道，“侯爺還想去上朝？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太後口諭，鎮北侯貪贓枉法，抗旨不尊，即可押大牢！”

他的心腹立刻上前，小六拔劍沖著他們冷笑。

艾長青道，“你是要反抗到底了？”

“放心，本侯會跟你走的。”謝珩從袖袋裏掏出一個東西直接扔給了金甲衛首領方泰寧。

方泰寧下意識接住，看著那方格子拼在一起的東西，疑，“這是……”

“前朝寶庫的鑰匙。”

所有人都是一驚，艾長青口道，“你胡說！”

謝珩理都不理他，徑直走到旁邊金甲衛跟前，拿過他捧著的鐐銬往手上套，“是本侯這次從赤翎人上找到的。”

“本侯之所以昨夜沒敢進宮，是因為不確定某些人是單純的陷害本侯，還是為了趁機搶走這鑰匙。如今就給方統領，本侯就算差了。”

什麽差啊！方泰寧一個健步沖上去，將謝珩手裏的鐐銬扔掉，“侯爺這是折煞我了，這麽大的事，怎能隨隨便便于我！”

現在誰不知道江湖朝堂，多野心的人因為這個打破頭，沒本事的人拿在手裏，那就離死不遠了。

他將那燙手的山芋塞給謝珩，“此事侯爺還是親自向太後稟報吧。”

謝珩看著艾長青，“豈不是艾大人為難，本侯可擔不起抗旨不尊的罪名。”

艾長青臉難看，方泰寧卻不管他，前朝寶庫鑰匙在前，艾長青算個屁。

金鑾殿上，吳太後因為昨夜謝珩抗旨的事心不好，如果可以，并不想謝珩，但艾長青呈上來的冊子讓無法不多心。

五百萬來兩銀子，古董字畫，奇珍異寶若幹，最重要的是糧食增産方式和武圖紙……若謝珩真的勾結了南王，絕對容不得他！

所以本想著先將人弄去牢裏，一來將他和南王的關系斷開，二來可以趁機從穆婉那裏把他們斂走的賑災銀子要回來，三來想個法子將鎮北侯府的人握在手裏。

艾長青說的對，如今貴為太後，謝珩就是再有能耐，也得聽的！

既然懷不行，那就用別的法子，鎮北侯府那麽多人，不信他能舍得下。結果萬萬沒想到，謝珩竟然敢公然抗旨。

他好像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事事都要靠他的菟花，所以得事事遷就他！

得讓他知道，才是大郢的掌權人！

“臣要參鎮北侯欺君罔上，貪墨賑災銀兩！”

“臣要參鎮北侯勾結南王，意圖謀反！”

吳太後意外的看向下面，曹史是的人，吏部尚書卻是徐首輔的人，難道徐首輔也發現了什麽？

如此，對付謝珩倒是又多了幾分把握。

吳太後正要說話，外頭突然傳來太監尖利的唱名：“鎮北侯到——”

所有人都是一愣，曹史和吏部尚書下意識的想往回。

吳太後張的看向大門，“怎麽回事？”難不謝珩真造反了？！

方泰寧大聲道，“啓稟太後，鎮北侯有要事上奏。”

吳太後滿臉警惕，“何事？”

“侯爺找到了前朝寶庫的鑰匙。”

吳太後一愣，立刻道，“宣！”

謝珩進了大殿，目掃過曹史和吏部尚書，最後落在徐首輔和吳太後上。

吳太後威嚴道，“方統領說的可是真的？”

謝珩掏出剛剛的魔方，吳太後和徐首輔的目瞬間被吸引，吳太後甚至站了起來，“你從哪兒得來的？”

“這次賑災中發現的。”謝珩將奏折和魔方一同給王公公，“艾大人昨天三更半夜想闖我府邸，卻又想方設法不讓我見太後，微臣擔心有人想趁臣不在搶奪此，所以才拖到早朝，方統領親自前來。”

“至于封鎖上京到瓊州的路線，就是為了迷那些赤翎人，讓他們放松警惕……鑰匙得手後，臣依然覺得不對勁，赤翎人如何得知前朝寶庫的鑰匙，他們又是怎麽得到的？因此懷疑朝中有人與赤翎人勾結，所以到達上京後便在家中等待，我就猜會有人坐不住……”

吳太後不由看向艾長青，這麽說來，艾長青確實一直攛掇關押謝珩，查抄鎮北侯府。

艾長青連忙跪下，“臣對大郢，對太後忠心耿耿，天地可鑒。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詞，太後不可輕信！”

謝珩道，“什麽不可輕信？是那鑰匙是假的，艾大人見過真的？還是說我找鑰匙的事是假的，那艾大人怎麽知道我不是從赤翎人上找到的，難道艾大人從始至終都鑰匙在誰那裏？”

“早聽說艾大人睚眥必報，為了三萬兩銀子，您這是要滅我鎮北侯府滿門啊！”謝珩冷笑，“艾大人可知構陷忠良是什麽罪名？”

艾長青氣的咬牙，“太後娘娘，鎮北侯口噴人！”

徐首輔道，“艾大人懷疑的也不無道理，我們怎知這鑰匙不是在莫城的時候就找到了，又怎麽證明侯爺沒有打開過寶庫？”

“據我所知，侯爺在莫城和南王府可是平均分了一部分寶庫裏的東西，您得了五百萬兩銀子，南王府拿了糧食增産方子和武圖紙。”

謝珩朝他拱拱手，“徐首輔跟南弘李家都反目仇了，他們還為您提供真消息，徐首輔的手段謝某佩服。”

“既然這樣，他們為什麽不把南王得到的糧食增産方子和武圖紙也給您一份？還是說已經給了，但因為本侯盯的，不方便您作？”

徐首輔道，“侯爺莫不是心虛，所以攀咬？”

謝珩淡淡一笑，“只是心寒而已，大郢朝廷憂外患，朝臣們不想著幫忙，反而以莫須有的罪名謀害人。”

“我若真想勾結南王，為何不要糧食增産方子和武圖紙？”他摘下腰上明鏡司指揮使的腰牌，“既然太後和首輔都懷疑微臣，微臣今日起便辭去一切職務，聽候發落。”

吳太後轉著手中的魔方，確實不敢再將謝珩打大牢，雖然他不太聽話，但確實是個好幫手，現在太缺人才了。

可這樣將他放回去，豈不是政事冤枉他了？

若謝珩真的沒有反心，那暫時關押他一段時間應該也沒事，畢竟雷霆雨皆是君恩。

這樣想著，吳太後道，“哀家自然是信侯爺的，只是此次賑災你們夫婦二人大肆斂財是事實，哀家總要給百和百姓們一個代。”

“來人，送侯爺去等活所！”看著謝珩，“待哀家查明真相，親自去請侯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