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以彼之道還之彼

穆婉和謝二夫人跟著宮從西側門進, 先看到一排長長的屏風，將長樂殿一分為二，男各一邊。

即便這樣, 每邊的空間也非常寬敞。

席這邊兩側整齊的擺了矮幾，穆婉和謝二夫人往鎮北侯府的位置走。

地位越高, 位置越靠前, 兩人幾乎穿過了整個大殿。沒了謝珩威懾，各種視線和打量落在上, 謝二夫人擔憂的看了穆婉一眼，這些視線幾乎都是沖著來的, 卻見穆婉雙眼發亮道，“南州桔已經下來了？”

可看到了, 矮幾上的餐前水果裏有一盤桔！

謝二夫人：……

不由也跟著放松下來，失笑, “嗯, 每年八月十五之後就陸續下來了, 你喜歡這個？”

穆婉點頭，“想了好久了，咱們府上會有嗎？”

謝二夫人笑道, “每年宮裏會賞一些，大嫂也會采買, 你若喜歡，提前跟大嫂說，讓多備。”

穆婉點頭如搗蒜, “知道了。”真好，有種只要想吃什麽告訴家長，家長就會給你準備好的幸福。

兩人說笑著停在了第五排的矮幾旁, 鎮北侯府的位置就是這裏。

據謝二夫人介紹，三年前五子之後，上京唯剩一個先帝時期封的超品親王，一品郡王則全軍覆沒，從一品的國公只剩三個，然後就是以鎮北侯為首的二品侯爵。

在矮幾邊坐下，謝二夫人道，“咱們前面是定國公府，是大嫂的娘家。後面，”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是承恩侯府。”

穆婉知道謝二夫人停頓的原因，其實按照規矩，承恩侯府這種無實權無貢獻的閑散侯府應該排最末，但太後想擡舉娘家也無可厚非，直接放第一也可，偏偏不倫不類的放在鎮北侯府之後。

給人一種欺怕，霸道的不徹底，諂的不甘心的稽。

讓從小接禮儀規矩教育的謝二夫人覺得難。

穆婉卻并不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覺得不適又如何？滿朝的大臣都管不了，能做得了什麽？除了影響自己的心之外并無任何好。

穆婉最不喜歡為難自己，只不聲的打量著大殿的布局，可記得自己是來長見識，看晚會的，看晚會什麽最重要，當然是視野。

鎮北侯府的位置距離大殿正對面的寶座也就十幾米的距離，寶座下方則是擡高的舞臺。

而穆婉們這個位置，正好可以不屏風影響看到完整的舞臺，視野非常不錯，穆婉暗暗點頭，等著宮宴開始。

此時眷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大概是頭一次和男人們同殿參宴，都有些拘謹，安靜的坐在自家的位置上等著，跟相的人家也都是點頭示意，并不高聲說話。

謝二夫人顯然對此非常滿意，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樣也不錯，省的應付那些槍舌劍和機鋒暗諷。”

穆婉點點頭，確實，比起槍舌劍，單單惡意的目應付起來更簡單一些，只要裝作看不見就行，但……憑什麽呢？

穆婉擡頭豪不躲閃的對上那位不停用挑剔目看的姑娘，彎眼一笑，緩緩用語道：【沒教養。】

背後八卦無可厚非，但認都不認識便這樣當面對認惡意品評就很討厭了。

徐首輔家的矮幾那邊突然傳來靜，惹得衆人都看過去。

徐夫人皺眉看著自己突然拍桌子的小兒，不快道，“在做什麽？”

徐三姑娘憤憤的咬著指向穆婉，“！罵我！”

謝二夫人看著對方指過來的方向有點懵，“怎麽了？弟妹你什麽時候罵了？”

穆婉也一臉無辜，比還茫然，“不知道啊？”

宮宴的座位是文武分開，穆婉這一側都是勳貴和武將，對面是文，徐首輔在對面第一排，跟鎮北侯府的位置隔著一整條寬敞的過道呢，怎麽看穆婉也罵不到徐三姑娘。

徐三姑娘這莫名其妙的指責實在無禮。

徐三姑娘還要再說什麽，徐夫人已經沉了臉，“你給我閉！”

徐三姑娘也終于注意到了衆人投過來的異樣視線，臉漲得通紅，再看穆婉那張無辜的表，要氣炸了。

但這會兒再做什麽都顯得自己鄙無禮，又聽到一個屏風之隔傳來的男聲，只能死死咬住下。

徐夫人連忙朝穆婉致歉，“小無狀，冒犯了。”

穆婉也謙遜回禮，“夫人客氣。”又對著那姑娘寬容一笑，“想必是有什麽誤會，不礙的。”

見那姑娘脯起伏，臉漲紅，都要氣哭了，穆婉滿意一笑，扭頭問二夫人，“那是誰？怎麽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

謝二夫人道，“那是首輔家的三姑娘。”

穆婉等了半天，卻不見對方再開口，催道，“就這？”

謝二夫人點點頭道，“我不知為何討厭你。”

穆婉覺得應該知道，但不說。

穆婉不由嘆了口氣，不說人是非是一項非常好的品德，但相的時候真的讓人很多樂趣啊。

正想著一會兒找祝南溪問問，就見有帶刀侍衛立于殿前。

大殿裏一靜，所有人都開始整理儀容，從矮幾後站起立于前方，垂首等待。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就有公公尖聲唱道，“太後駕到！”

“皇上駕到！”

上百人的大殿落針可聞，十幾人的儀仗卻仿佛只能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穆婉第一次直觀的到那種不容冒犯的皇家威嚴，也規規矩矩的目不斜視，只在有人經過時看到了一片明黃的角。

又等了一會兒，大概是太後和皇上踏上了寶座，太監喊跪，衆人齊齊轉，朝上跪拜。

接著，上方太後開口，“衆卿家、夫人平。”聲音意外的年輕和？

等所有人在座位上坐定，太後再次開口說場面話時，穆婉借機看了一眼，不由一頓。

太後確實十分年輕，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而且并不是想象中威嚴霸氣的模樣，反而像個養長大的兒家，容貌更是難得一見的漂亮，我見猶憐。

穆婉有些明白當年為什麽會有人罵是妖妃，若是不認識的時候見到，便是怕也會忍不住對對方升起保護。

不過穆婉驚訝的卻不是這些，而是認識，在太後還未進宮前。

之前說過，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時代皇權的可怕，便是到了一個漂亮的商戶之被強搶。

那是九年之前，八歲，隨許傾藍途徑蚌城。

蚌城盛産珍珠，聽聞當地最有名的珠商吳家辦賞珠宴，有各種和形狀的珍珠展出，許傾藍知道穆婉最這種熱鬧，便買了賞珠帖帶一同前去。

賞珠宴上，穆婉無意間見到了吳家的兒，對方應該也是好熱鬧的調皮子，的跑到前頭來看父親辦的宴會，驚鴻一瞥，穆婉至今沒有忘記。

顯然一樣的人不止一個，穆婉跟著許傾藍離開蚌城那天路過吳家，就見前幾日還熱鬧面的吳家，門前一片狼藉，吳老爺跪在地上抱著差的苦苦哀求，著兒已經有了人家，求爺高擡貴手。

而那位爺的回答是將人當一腳踹開，看著對方口吐鮮，冷笑，“什麽樣的人家敢要？說出來讓我聽聽。”大有他敢說，他們就敢將人滅門的意思。

很快，那位漂亮的吳家兒就被搶出來塞進馬車不知去了何方。

撕心裂肺的哭聲在耳邊久久不散，那段時間不僅是，連許傾藍也總是從睡夢中驚醒，然後要將抱的的才能再次睡。

穆婉從來不敢去想那位吳姑娘最後的結局，只能時刻警醒保護好自己。

卻不想再遇時，對方從被權貴迫的普通商戶，了迫人的權貴。

人生際遇，真是難以預料。

“……今日宴請衆卿，一是激這三年對哀家和皇兒全力輔佐，也為鎮北侯平定閔州叛慶功，更為大郢百姓祈福，願大郢時和歲，河清海晏！”

太後說完，群臣那邊已經跟著附和，“願大郢時和歲，河清海晏！”

年天子舉杯，哈哈笑道，語氣中帶著醉意，“願大郢時和歲，河清海晏！卿們，來，喝一杯！開宴！”說著竟然直接幹了，倒像是急著想喝酒一般。

群臣們似乎已經習慣了皇上的不著調，在這種小事上也不說什麽，跟著一起舉杯，宴會正式開始。

鼓瑟吹笙，瓊漿盈杯，訓練有素的宮們端著致的菜肴魚貫而。

穆婉一口燒鹿筋，一口燜魚翅，心飛快的好了起來。

當初穆興德想讓穆婉宮時，有一句話說的沒錯，這天下最好的東西大多都在宮裏。

民間也有好樂好舞，但若論致繁雜或恢弘大氣，非宮中莫屬。

有吃有喝有樂有舞，神仙日子不過如此，穆婉看的心飛揚，其他眷也差不多。

後宮宴會是另外一隊樂師和舞姬，并沒有這樣激彩。

期間太後也會招人上去說話，看著十分和氣寬容，眷這邊的氣氛漸漸松快，相的人家之間開始走寒暄。

謝二夫人大概擔心有人來找穆婉麻煩，先一步帶著去了對面。

謝二夫人出淩河族崔家，是這時代真正的書香門第，崔二叔如今任正二品的禮部尚書，來參加宮宴的是崔二夫人和的小兒。

穆婉看著三人見禮覺得特別有趣，只能說崔家不愧是書禮傳家，三人的行為作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看著很不錯的三個人在一起不說閑話，不說是非，也沒有什麽抱怨，然後很快就無話可說了……

看謝二夫人一副想在這裏消磨到宴會結束的樣子，穆婉覺得不了，寧願去跟那些人正面鋒，也不想這樣古井無波的吃東西，沒有八卦的人生哪裏算的上人生？

穆婉主提出告辭，謝二夫人無法，只能也跟著一起，陪著穆婉往回走。

然後就看到了吳知萱，跟在一個富態的中年人後，應該是剛從太後那裏回來，兩人皆是滿頭珠翠，上也是最華貴的香雲紗，只是繃的的，脊背直，下微擡，標準的貴禮儀，就是繃的太了，反而顯得刻意。

謝二夫人道，“那是承恩侯夫人賈氏。”

吳太後父母已逝，只有一個哥哥和弟弟，哥哥被封承恩侯，弟弟便是吳國舅。

兩人端著架子，所過之，夫人娘子們都後退避讓。

其實謝珩出行也是這樣的形，但能覺到衆人對謝珩是敬畏或恭敬，對于吳家這母倆，卻是一種因為嫌棄而敬而遠之的狀態。

吳知萱看到穆婉後不由笑了一下，但到周圍的視線又重新繃住了臉。

殊不知引來了更多的嘲笑。

這些世家貴們確實比吳知萱要委婉的多，們并不會出什麽輕蔑不屑的神，而是先看著對方微笑，上下打量一番，也不是那種讓人冒犯的打量，然後回過頭去和邊的人竊竊私語，角噙笑。

仿佛你哪裏上不得臺面，鬧了笑話一樣。

那是一種不可說的覺，讓你抓不住把柄，沒辦法開口，只能自己惶恐，自卑，惴惴不安，努力讓自己做的更好，像面前的吳家母。

現在，以徐三姑娘為首，們將這套也用到了穆婉上。

但穆婉何許人？且不說非常清楚有二嫂這個禮儀模範在這兒不可能出錯，就算錯了，只要覺得自己沒錯，那就泰然之。

不僅泰然之，回到鎮北侯府的位子上之後，也學了對方一套流程，看著徐三姑娘微微一笑，不著痕跡的打量完，然後扭頭跟謝二夫人說話。

驚的謝二夫人瞪大眼睛，不控制的看了對方一眼，“真，真的？”

穆婉微笑點頭，又將食指放在邊，神的表示不可說。

謝二夫人立刻閉，并且為了避嫌反而再不看對方。

這反應反倒徐三姑娘開始驚疑不定，不管穆婉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可以無視，畢竟之前已經見識過了對方的心機。但崔氏的修養名滿大郢，早年鎮國公在的時候，不人也跟謝二夫人打過道，知道是個實誠從不說人是非的人。

而這個表現，明顯是徐三姑娘哪裏失禮了。

吳知萱早就在注意穆婉，在心裏，穆婉應該和一樣，會被那些眼高于頂的貴們挑剔笑話，見反而笑話對方，忍不住從隔壁桌湊過來，“你說什麽呢？”

徐三姑娘們的盯著穆婉，想知道到底說了什麽，就聽吳知萱突然驚，“什麽！吃了屎！”

謝二夫人嚇的差點跳起來，一副想去捂吳知萱的，又覺得失禮，可是又十分對不住徐三姑娘的模樣，仿佛犯了什麽天塌了大大錯，要崩潰了。

一瞬間，幾道落在徐三姑娘上，旁的小姐妹甚至不著痕跡的離稍微遠了些……

徐三姑娘：……

啊啊啊啊！要殺了！誰吃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