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長公主比謝珩重要啊

若謝珩跟著一起回門, 應當是謝珩先下車，可如今先面的是穆婉。

穆興德盯著來人，企圖能提前看出一些蛛馬跡, 好事先做個準備——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就見穆婉梳著結椎牡丹髻，紅寶石頭面點綴, 一緋紅縷金彩蝶戲百花長, 扶著丫鬟的手臂款款而下，雍容華貴, 明豔人。

在自己面前站定，而後一個面容和善卻讓人無法忽視的嬤嬤從後車上前, 另四個丫鬟前後簇擁，整整齊齊的隨著穆婉一起對他拜下。

“兒見過爹爹。”

這一瞬間, 穆興德差點忘了憂心，而是緩緩冒出另外一個念頭：這優雅貴氣的姑娘竟然是我的兒？

直到袖子被兒子拽了一下, 穆興德才回過神來, 連忙擡手一扶, “不必多禮，快爹看看。”心裏卻想，怪道人人都想做人上人, 這也太威風了。

又想起之前的擔憂，仔細打量眼前人, 嗯，確實是他那個熊心豹子膽的兒沒錯，但見面紅潤, 眉目清亮，心稍微放了放，看樣子日子過的應該還行, 但也不敢徹底放心，畢竟還有前車之鑒——前幾天還笑瞇瞇什麽都看不出來，後面冷不丁下個狠手他心力瘁大半旬。

只能母親多問問了，這樣想著，穆興德一邊說著“侯府果然養人。”一邊將人迎進二門，“你祖母一早就盼著見你呢。”

穆婉臉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幾分。

待到了二門見到沈氏和穆以及幾個庶妹又是一番見禮，這次就更加客氣了。

沈氏雖在二門，但前頭謝珩沒跟著回門的消息卻早有小廝跑來報了信，心裏還想著看見了穆婉要怎麽順勢問起謝珩，結果當穆婉被衆星捧月一般款款站在面前，客客氣氣的了一聲“太太”後，沈氏放在邊的話卻一句都問不出，只能同樣客氣的回禮，“大姑。”多餘的一句不敢說。

侯夫人竟然是這般排場！一個野丫頭也能改頭換面人不敢冒犯！

沈氏不由看向自己優雅鎮定的兒，心頭泛酸，若是家兒嫁過去，定然比穆婉更強。

相比沈氏和幾個庶妹的拘謹，穆確實從容的多，畢竟比這樣還大的排場也有過。況且，心中冷笑，這些真的是排場嗎？

跟在穆婉和沈氏後往福壽堂走的時候，穆的目不由落在穆婉邊的嬤嬤上。

那嬤嬤形勻稱，看著倒是和氣，但上自有一從容氣質，人輕易不敢小覷，想必就是鎮北侯的母了。

穆垂眸想著，不知道這位苛刻的母今日在穆家會做什麽花樣。

上輩子姜三姑娘回門時也十分風，據說香車寶馬，奴仆開道，排場大到家中除了祖父祖母，父母都按規矩坐于其下。

結果事傳出後惹了不笑話，雖說按規矩鎮北侯夫人地位最高，但人非草木，孝字在前，怎麽可能事事按規矩？最後鎮北侯夫人姜氏果然落了一個輕浮張狂的名聲。

穆一開始也以為是那位姜三姑娘鹹魚翻，瓦釜雷鳴。直到在宮中的中秋夜宴上見到對方，才從宮口中得知其實是制于鎮北侯那苛刻的母。

奴大欺主。

但也無解，一個份低微，剛剛府的新婦，如何能鬥的過夫君兒子皆為侯府而死，又從小和侯爺分深厚的母呢？

穆十分好奇會如何應對，後來就聽說鎮北侯夫人姜氏做事極守規矩，到了不近人的地步，侯爺的母都被挑剔。

那位母最後如何穆不得而知，但顯然，姜三姑娘用更嚴苛的規矩收拾了對方。

可不信自己這位大姐姐有姜三姑娘那種毅力，況且就算有，也需要過程，短短十天，怕是無論如何都對付不了侯爺母的。

所以，今天應該還是會有熱鬧看。

穆腳步輕快的跟在穆婉後進了福壽院，排場？怕是束縛穆婉的規矩吧！

穆婉看到坐在上首的穆老太太，眼底都是笑意，歡快道，“祖母，祖父。”

穆老爺子矜持的點點頭，眼睛不自覺的瞄向門外。

穆老太太卻不管那麽多，手拉過穆婉，控制著緒道，“婉婉。”

穆第一時間看向那位嬤嬤，按照規矩，老太太應該口稱“姑”或者“夫人”才對。

若這種時候被提醒，那穆婉所謂侯夫人的笑話可就大了。

可等了半晌，那位嬤嬤不僅沒開口，還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只含笑看著穆婉。

穆不由疑，這是怎麽回事？

穆婉可不知道穆那些小心思，或者說知道了也不在意。開心的給穆老太太和穆老爺子行禮，“婉婉見過祖母，見過祖父。”

穆老太太連忙將拉起來，“好孩子，讓祖母看看。”

穆老爺子了山羊胡道，“為何只有你一人回門？可是惹了侯爺不快？”

這是說的什麽話？！

穆老太太恨不得踹死這趨炎附勢的老頭，但礙著侯府其他人在，只能了脾氣笑道，“婉婉子好，沒事兒怎會惹侯爺不快，你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知道？”

這話給穆老爺子聽笑了，穆婉子好？要是子好，世上就沒有子不好的姑娘！又覺得冤枉，謝侯爺沒來明顯是對穆婉不滿，他先訓斥了穆婉，不是能給侯府留個好印象嗎？

穆婉沒理穆老爺子，拽了穆老太太的手笑道，“侯爺奉旨辦差去了，已經走了好幾日，還得七八日才能回，回門等不得，我又不能跟太後娘娘搶人，就只能自己先回來了。”

大大方方，語氣輕松幽默，神也并無任何憤懣，頓時讓人覺得這不過是一件小事。

又笑的對穆老爺子道，“等他回來，我讓他親自向祖父來賠罪？”

穆老爺子唬了一跳，瞪道，“說什麽胡話，給朝廷辦差，何錯之有？”

穆婉笑了笑，“祖父說的是。”事便定了，誰也別再拿謝珩沒陪著回門說事。

“不過侯爺沒來，長公主派人來啦。”語氣興，仿佛長公主比謝珩更重要似的，隆重介紹道，“這位是長公主邊的古嬤嬤。”

古嬤嬤這才上前朝穆老兩口和穆興德福了福，“老奴見過親家老爺子老太太，穆老爺。”

衆人一驚，紛紛起，都說宰相門前七品，穆家為商戶，更多的是和貴人邊的人打道，還不習慣將長公主邊的嬤嬤當做下人。

穆老太太則是出于不想讓穆婉為難的心態，畢竟穆婉在後宅最需要討好的人就是婆婆，婆婆邊的嬤嬤自然尤為重要。

穆也是一驚，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長公主邊的嬤嬤，這到底怎麽回事？侯爺的母呢？

還有，長公主邊的嬤嬤為何會陪著穆婉回門？穆死活想不通。

就見古嬤嬤穩穩的扶住穆老太太的胳膊，解釋道，“侯爺管著明鏡司，手中都是不能耽擱的要務，因此今日實在沒空前來，雖然夫人大度諒，長公主卻還是覺得委屈了夫人，特派老奴前來跟親家致歉。”

說罷就朝穆老太爺穆老太太福了福。

穆老太太避開了的半禮，又快速手將人扶起，“長公主太客氣了，侯爺負重任，婉婉想來也明白，又怎麽會怪罪。”

穆老爺子點點頭附和，“確實如此。”又板著臉訓斥穆婉，“穆家從小教你修德行明事理，侯爺是做大事的人，你理應諒，萬不可仗著長公主寬厚便任妄為，心生怨恨，知道了嗎？”

穆婉忍不住想翻白眼，老爺子真是擺譜擺上癮了，正打算敷衍一句，就見古嬤嬤收了笑臉，“老爺子言重了，我們夫人自侯府，上敬長輩，下憐兒，對侯爺更是無微不至，德外禮，沒有毫差錯，不僅是長公主和侯爺，闔府沒有不喜歡的。”

衆人：……

連穆老太太都不由看向穆婉，說討人喜歡老太太相信，但前面那些，尤其什麽對侯爺無微不至……老太太忽然想，這丫頭不是用這個忽悠了長公主吧？

穆婉也沒想到古嬤嬤會這麽誇，頓時不好意思，“嬤嬤過獎了。”

古嬤嬤笑道，“夫人確實當的，不然您府十日，可聽長公主說過您一句不是？”依舊是和善的模樣，語氣中卻有了鋒芒。

了侯府就是我們侯府的夫人，長公主都沒說一句，你一個偏心眼的老頭子拿什麽喬？

穆老爺子就是再遲鈍也聽出了古嬤嬤話裏的意思，訕訕的不敢再開口。

古嬤嬤見該撐腰，該警告的都警告完了，便提出告辭，“……長公主說了，侯爺既然不在，夫人可以在府裏多住一日，後日老奴再來接夫人回府。”

古嬤嬤走後，衆人還不太敢松氣，穆眼睛也一直瞄著剩下的嬤嬤和婢，難道侯爺的母是這個？

就見穆婉吩咐道，“你們去和雲苓一起將回門禮收拾進來吧。大嫂給準備了不好東西呢。”

反正謝珩不在，穆家人不用應酬，幹脆就一起拆禮同樂吧。

婢們齊齊稱是，然後規矩的退了出去，看起來對言聽計從，氣氛徹底放松下來。

穆婉拉著老太太的手笑道，“祖母這下放心了吧？”

老太太十分歡喜，拍著的手道，“放心了，我們婉婉在哪裏都能過的好。”

不僅老太太放心了，穆興德懸著的心也放回了肚子，同時對他這個大兒又有了更新的評估，他以為就算要在侯府站穩腳跟最也得要個一年半載呢，沒想剛婚就直接得了長公主的寵，實在了不得。

穆婉心也不錯，雖然在這裏有過不齟齬，但終歸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這一世的來，回來還是開心的。

見已經有小廝將禮擡進來，笑道，“大嫂給大家準備了不好東西呢？”

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有個長匣子是前朝名扇，本是要送給祖父的，但祖父修養，謙遜斂，應當不合適，換實用的好料子吧。”

正翹首以盼的穆老爺子：……

他忍不住瞪眼，“你這丫頭，我這不是想在長公主面前揚一揚咱們家的家風嗎？”

穆婉笑瞇瞇道，“孫知道啊，所以孫謹遵祖父教誨。”

穆老爺子的心再次滴，經過上次火琉球之事，他非常清楚穆婉這死丫頭說到做到，不由看向穆興德，想讓兒子替他求個。

總不能他一個祖父先低頭吧？

穆興德擡腳往外走，“長公主真是太客氣了，回門禮都這麽多，我也去看看。”

笑話，只是他兒的時候他都管不了，如今都鎮北侯夫人了，他怎麽可能管得了，老爺子也真是，還以為上火琉球之事能讓他長點記呢，沒想……

嘖，幸虧他隨了老太太。

謝大夫人是個周全人，禮都和了各自的心意，連最小的三郎都得了個名手蹴鞠，福壽堂裏一片歡聲笑語，穆卻心不在焉，實在想不通侯爺的母為何沒來，穆婉為什麽會得了長公主青睞，竟然真的在侯府如魚得水嗎？

直到聽到穆婉跟穆老太太說想去許宅住一夜，穆神一震：許宅！

上輩子，謝珩的私生子母子就是倒在了許宅門口，被回門的穆婉所救！這件事總不會出差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