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婚宴1

第六十三章

大年初一, 國公府的二爺竟要離府出去，帶著妾室和自己的小兒子單獨出去過活。

連老夫人聽了都覺得他是不是真遇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把腦子給吃了, 問馮媼，“他要鬧哪一出？”

馮媼知道老夫人偏袒二爺, 不敢說話, 只道：“二爺是為了替姨娘做主，一時想不開, 正與國公爺置氣呢，待氣消了，自會回來。”

老夫人為母親, 還不了解自己的三個兒子？老大長得五大三，底子最好, 子也最強勢；老三老實本分, 沒什麽上進心, 得過且過；老二則是三兄弟中長得最好看的, 腦子也機靈, 從小便被人誇，養出了一的氣，面子比命還值錢, 他搬出去, 怎麽回來？

老夫人怕冷, 大雪天最不喜歡出去，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老二犯糊塗，一面往外走一面罵蔣氏，“說是個狐貍，都擡舉了, 長得也就那樣，心肝子還厚，是頭一天知道自己是個妾？得了便宜還賣乖，以為個個都是二夫人那般愚蠢好欺負，這回踢到了鐵板上，怪誰...”

是眼瞎了還是怎麽的，國公爺一家子是個好惹的？三娘子是善茬？

沒見這個老祖宗，都收斂了許多。

人趕去門口，二爺正在與小廝裝車，蔣氏和六公子兩人抱一團，還在哭哭啼啼。

老夫人雖不喜歡國公爺，但不得不承認他生的三個兒子每個都很好，孫子多了也就沒那麽好稀罕的了，對六公子并沒有特別的寵。

兒子不一樣，當母親的總會偏袒最可憐的那個，老夫人沒搭理蔣氏和六公子，只關心的二兒子，“大過年的，你是了多大的氣，要搬出去？”

二爺見來了，紅著眼眶喚了一聲母親，跪在地上磕頭道：“孩兒不孝，不能照顧母親了。”

要說孝順，平日裏還真是二爺最孝順，老夫人把人扶起來，勸說道：“有我這個老母親在，還沒有人敢攆你走，快把東西都搬進去，聽母親的，別折騰了，好好過日子。”

二爺鐵了心地要自己闖出一番天地，不僅自己要走，還同老夫人道：“母親，孩兒知道您也過得不好，不如與孩兒一道搬出去，孩兒保證會好好孝敬母親。”

老夫人一愣。

搬出去？住哪兒，跟著他出去租房子住？

誰不知道國公府乃全京城最好的地段，且那院子好不容易收拾得像模像樣了，又不是腦子有病，跟著他出去罪。

這些年吃的用的是誰的，還是清楚，心裏是不滿意國公爺，但也沒滿意到放著好日子不過，單獨出去過的地步。

就他二爺那點薪資，養他自己都不夠。筆墨他要用上好的，衫一日一套不重樣，蔣氏的胭脂水，比二夫人還講究，就他們手裏的那點存貨能堅持多久？

“我這麽大年紀，就不了，為人母本就是來還債的，點氣也無妨。”老夫人不敢再勸了，怕把自己也勸出去，囑咐二爺道：“在外面仔細些，若是堅持不住了，早些回來。”

——

聽說二爺走了，老夫人沒攔住，韓千君一點也不意外，老夫人只是不講理，但不蠢。

二爺終歸姓韓，吃了苦頭，認清自己的本事後還能回來，蔣氏不一樣，原本父親只將送到莊子上住一陣子，如今好了，慫恿二爺和六公子陪一道苦，此等禍害，往後再想回到國公府，是不可能的了。

奈何二爺想不明白，還以為自己乃深義重的男人，今日對蔣氏的不離不棄，來日必定就一段假話。

等著瞧，兩人必不會長遠。

府上了三個人，新年照常過，串門的串門，磕頭的磕頭毫沒被影響，國公爺夫妻倆不是個吝嗇的主，一到新年，小輩們的小金庫都會被塞得滿滿當當。

韓千君也得了韓國公的歲錢，紅紙包的信封，封了厚厚一疊贊新的銀票，足有千兩。

韓國公給時，還頗為苦地道：“最後一回拿歲錢了，明年就該你封給旁人。”

“一碼歸一碼。”韓千君把歲錢揣好，又同鄭氏磕頭，再拿一份，“即便將來兒嫁了人，爹娘的歲錢，一樣也不能省，明年新年兒回來找你們拿...”

昨夜韓千君醉酒，當著衆人謝了國公爺夫妻倆的養育之恩，鄭氏還了一場，以為要轉了，一夜過去，先是整治二房，借著國公爺的手，把二爺和蔣氏趕出了家門。又去老三夫妻倆跟前同一群小輩拜年，連世子爺和老二都沒放過，不知道搜刮了多在上...

合著還是那個芯子。

傍晚二公子派人來傳話，讓韓千君早些收拾好，去世子院子裏牌。兒時四兄妹沒牌，每回都是三公子輸，這回三兄不在不知道誰是冤大頭，韓千君自來手氣好，要輸也不是輸，三人之中如今就世子最有錢，打算再去薅點過來，國公府的姑娘倒不缺那點銀錢，但新年得來的不一樣，拿到手裏的不僅是銀子，還有這一年的運勢。

早上映夏與稟報過，說辛公子今日會來，韓千君并沒有放在心上，大過年的，辛公子應該在家忙著應酬。

不急，兩人的親事已定了下來，待年關一過，兩家便會各自知會親友，發放請帖，辛的份定下後，再上門去也不遲。

黃昏時韓千君便泡了個熱水澡，沐浴更完，披上厚實的皮鬥篷，再抱著自己的小匣子，帶齊了家夥什，風風火火殺到了世子爺院子。

到了屋，卻見到了的辛公子。

新年新氣象，辛公子今日也穿了一新，杏圓領長袍，料子上繡有暗紋，細的紋路被燈火一照，泛出灼灼的芒，映出他一段頸子白皙如玉，頭上的墨發梳理得一不茍，玉冠束發，寬袖擡起來，手肘枕在自己的膝上，正盯著手裏的紙牌。

世子爺與二公子分別坐在他左右兩邊，三人的相貌各有千秋，乍一眼去，恍如看到了一副男畫卷。

總算知道，京城的那些小娘子為何都嫉妒了，換做，旁人若每日都能見到如此，也酸啊。

見來了，辛公子擡頭沖輕輕一笑，喚了一聲，“千君。”

與辛公子相識不過兩年有餘，如今人落座在的家人之間，竟了最悉最親近的那一個。

一聲簡單的稱呼，從他裏喚出來的聲調彷佛與旁人不一樣，心坎都緩和了。

沒料到他也在，比起今日得來的那些紅封，跟前的人才是最大的驚喜。上回有這種，還是在六歲那年，去鄭氏屋裏時，突然看到本應該前線的國公爺提前回來了。韓千君欣喜地走過去，坐在他側，輕聲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怎沒人通報？看三人這架勢，是已經賭上了，且辛公子跟前的匣子見了底。

這明擺著是關起門來殺啊。

韓千君掃了一眼左右兩位，欺負他們未來妹夫的兄長，以眼神質問道：“你們好意思嗎？”

二公子很好意思，炫耀自己的戰果，“喏，都是辛公子輸給我的...”

韓千君：“......”

世子爺見盯著自己跟前的匣子，不知道是炫耀，還是解釋，“我沒拿本錢。”

韓千君：......

韓千君擼起袖子，把自己了進去，“來，我來替你報仇！”

最後的戰果，辛澤淵一個人輸，三兄妹贏。

韓千君算看出來了，辛公子今日是專程來送‘禮’的，世子爺和二公子‘收’得心安理得。

二公子看到那吃人的目，沒好氣地道：“瞧你沒出息的樣，人還沒嫁出去，胳膊肘便往外拐了，辛公子今歲封了侯，俸祿比咱們兄長還多，怕他養不起你？”

且不論辛家的那些産業，幾輩子都花不完，說完敲了敲韓千君在銀票上的小爪子，“松開，小氣鬼...”

韓千君：......

下意識擡頭找辛公子告狀，居然罵小氣鬼！

辛澤淵一笑，當著兩位兄長的面，不好做出與親熱的舉，輕聲應道：“嗯，養得起。”

二公子從的手指裏，把藏起來的一粒銀子挖了過去，“聽見沒，堂堂安國侯，不會短了你侯夫人的吃穿——”

兩人在一旁打鬧，倒是韓世子想了起來，問辛澤淵，“上的傷如何了？”

辛澤淵道：“勞世子掛心，無礙。”

“聽範小侯說，去年在長安見過你，還是要好好將養才是。”一個範小侯爺，一個韓世子，還有辛澤淵，三人這一年多來，都是在替皇帝辦同樣一件事，設計文王局炸了皇陵，尋薛皇後的世，應付薛侯爺背後的爪牙，替秦家翻案，每個人的職責雖不一樣，但最後的結果是滿意的。

至于辛澤淵的本事，韓焦從未懷疑過，他能封侯，都是他應得的。

妹能嫁給他，他放心。

辛澤淵恭敬地回道：“好。”

兩人的歲數實則差不多，世子只比辛澤淵大一歲，如今辛澤淵娶了他妹妹，昔日同病相憐的大齡青年，了自己的妹夫，獨留他一人承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向你打聽一人。”韓焦突然道：“辛家辛夫人可有一位族妹？”

辛澤淵愣了愣，不知道他怎麽問起了這個，搖頭道：“家母明氏一族，常駐江南，辛某有兩位舅舅，但并未姨母。”

韓焦倒也沒有什麽意外，應道：“知道了。”

果然滿口謊言。

這大過年的，打聽誰啊，韓千君好奇地問道：“兄長打聽什麽人？”

“犯人。”

刑部侍郎打聽的人，不都是犯人？

韓千君沒問了。

辛公子財大氣，把上所有的銀子都‘送’出去後，方才停了牌局。天已不早，他得回去了。送了那麽多的禮，自然得有回報，兩位兄長把送人的任務給了韓千君。

落了兩日的雪終于停了，地上的積雪還不及掃，厚厚一層堆積在院子裏，又白又細膩，燈火下如同砂糖，韓千君很見到這般幹淨的雪，橫豎明日都要被人糟蹋，還不如自己手，人作勢要撲去，打上一個滾兒，辛公子預判了的心思，一把揪住的後領子，及時把人提溜過，“好了傷疤忘了疼，風寒才好多久？”

韓千君沒撲，只撈了一把積雪起來，在手裏打算做了一個雪球。

太冷了，了幾回都沒功。

辛澤淵把燈放在地上，彎抓了一把雪，很快一個圓溜溜的雪球做好了，遞到跟前，“玩一會兒便丟了，別凍著。”

“好。”韓千君著雪團，來回在手裏打滾。與他并肩漫步往前，腳下的積雪踩得“咯吱咯吱——”響，辛公子手裏的燈盞始終照在腳下的一寸之地，昏黃的暈落在白雪上，小小一簇，在寒涼的冬季不到半點熱量，可就是越看越溫暖。

還有一個月，他們就要親了。

很張，比去年秋季待嫁時還要張。大抵便是世人所說的，越是覺得珍貴的東西，越怕失去。

國公爺夫妻倆也怕，是以，定親宴都不用辦了，直接辦喜酒。

手裏的雪球砸在自己靴子上，看著那雪渣子濺起來，散在兩人的腳邊，韓千君轉過，雙手圈住了他的腰，人在他懷裏，嗅著他上散出來的冷梅香，低聲道：“辛公子，我們又要親了。”

辛澤淵被抱住，駐步低頭看茸茸的腦袋，聲道：“嗯。”

韓千君仰起頭，眼睛裏的擔憂被他手中的燈火照得清清楚楚，“你會來接我的，對不對？”

辛澤淵攏了攏額前的頭發，俯下，瓣印在微涼的額間，應道：“一定會。”

不會再有意外了，辛澤淵察覺出了的緒，問道：“張了？”

韓千君反問：“辛公子不張？”

辛澤淵手攬住了肩頭，把人抱得更了一些，偏頭在耳邊，給了答案，“度日如年。”

——

也不知道是誰興起來的說法，婚前新娘子與新郎不能相見。之後的一個月，韓千君便于迫的待嫁之中，再也沒見過辛澤淵。

婚期一日一日的近，離婚期還有十日，鳴春終于趕了回來。

見到韓千君，鳴春便抱著哭了一場，“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娘子了，求娘子下回別再丟下奴婢...”

分開了一個月，鳴春明顯瘦了一圈，當時況急，韓千君知道嚇得不輕，安道：“沒事，都過去了...”

鳴春是長安知府林送回船上的，給韓國公寫了一份投名狀，鳴春給了韓千君，又從包袱掏出了一個小匣子遞給，道：“魏姑娘讓奴婢帶給娘子，祝娘子與辛公子百年好合，還說辛公子這一輩實屬不容易，娘子若...”

後來的話，鳴春不想說。

魏小知能給自己送上新婚禮，韓千君已經很意外了，猜裏吐不出象牙來，“若是我對辛公子不好，讓辛公子了委屈，便來京城把辛公子搶走？”

鳴春一愣，“娘子怎，怎麽知道？”

韓千君道：“回個信給，永遠都不會有機會。”

婚期將至，府上的客人陸續到了場，鄭氏的娘家人來的最多，幾個舅舅舅母，姨媽姨夫，表兄表姐都來了...

在張和混中氣氛中，一晃眼便到了出嫁的日子。

婚服去年就做好了，鄭用早早拿出來去了塵，用熏香熏了好幾道，到韓千君手裏，嶄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