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那麼多年了，你讓他們怎麼找人？還能將的鬼魂帶來見你不？”

阿伊閉了閉眼，捂著撕裂般的口，堅定地道：

“就算死了，我也要找的魂魄……”

阿當搖了搖頭，面有幾分驚恐，嘆氣道：

“這麼多年，我們派去歧山部找的人，活著回來的都沒幾個。那歧山部整個部落，分明是中了邪了！阿兄，你讓他去找人，其實就是不肯說出尸骨的下落，是不是？”

“阿弟，你知道的，我向父王立過誓，這件事永遠不能說。”阿伊低斥道，“我們羌人如今依附北狄才能活下來，若是被北狄可汗發現，整個羌族都要遭殃……你這些年私自幫助他送那些將士的尸骨回大魏，已是大錯！”

“四面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能淌進渾水里，會把我們淹沒！”

阿當急切地說：

“阿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北狄人貪婪殘暴，從我們部落里連年征兵，青壯年都被帶去做牛做馬，甚至這個冬天連多余的口糧都不留給我們，初生的羊犢都要擄走。部落里口糧不夠，弱的嬰兒都要被拋棄。牙帳前幾日還來了人，說要我們把適齡生育的人都送過去，連我們最小的妹妹都要給那老可汗暖被窩！北狄人本不給我們活路……”

阿伊看著恨得咬牙的弟弟，冰冷無神的雙眸里著一悲哀：

“你以為，求助大魏人，他們就會給我們活路嗎？”

“剛才那個大魏人，為了尸骨已經已找上了我們，就是對我們起了疑了。若是讓他找到……”

面對疑不解的弟弟，阿伊攥了手，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長嘆一聲，道：

“唉，只怕我們一族都沒有活路了……”

幡布獵獵作響，四寂靜再無人聲。

***

“我總覺得，事沒有阿伊說得那麼簡單。他們要找一個失蹤多年的人，為何偏偏這羌人要讓你去找，恐怕其中有詐，會不會是那阿當故意引你去陷阱？”

回到帳中，沈今鸞思來想去，仍覺得有疑。

顧昔坐在爐火旁，凝視著爐火，就好像坐在暈里，一黯淡的舊袍都著起了。

“阿當不知我真實份，而今他和我也是一條船上的人。”

“我若是死在了歧山部里，對他和整個部落并無好。況且，”他斂了斂發皺得袍，道，“目前只剩阿伊這一條線索。他年輕時聲震北疆，游歷草原各，或許真見過你父兄的骨。”

“他時日無多，必要在他死前趕去歧山部，無論他的心上人彌麗娜是生是死，都得帶回來，換取尸骨的下落。”

沈今鸞心念一轉，想起阿當提起“心上人”時，對顧昔說“你可別像我阿兄一樣”那種憐惜的眼神。想要發笑還是忍住了。

“阿伊這個人，還真是癡一片呢。人都像是枯骨一了，還惦記著他那生死不明的心上人，無論生死，都要娶為妻。”

裾拂，故作嘆惋道：

“我倒想起來了，好像有一個人當年也曾向先帝求了一道婚書，要娶他的心上人，可這麼多年來，也不見他娶親……”

“難不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心上人不見了嫁人了，就從此一蹶不振了？”

熄滅的爐火前，幾道余煙裊裊，約映出顧昔靜坐的拔姿。

但無人可見，他繃直的手背，覆在膝上，掩于箭袖。

沈今鸞只自顧自地道：

“我記得朝中有人說，你的心上人嫁人了。當初，你若是來宮中求我，看在舊之上，本宮也未必不肯撮合一番你和你心上人，就一段佳話。”

任如何打趣，顧昔不言不語，沉靜得好似一座石雕。

沈今鸞哼了一聲，道：

“邑都和阿當好像都知道你心上人的事，這些年，你可沒跟他們勾結罷。”

顧昔終是緩緩睜開了眼，輕嗤道：

“好的話不聽，倒是會聽人墻角。”

見他終于有回音，沈今鸞的魂魄從紙人里微微探出去，還未離開幾分，就被背上的符咒一下子拽了回來。了肩頭，沒好氣地道：

“邑都和阿當都知道的事，為何我就不能知道？我和顧大將軍，好歹也有多年誼。我都做了鬼了，定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你的心上人，到底是哪家的高門貴？”

這個問題，當年就想問他了。可是當年二人除了明爭暗斗，并無此刻面對面談的契機。

“啪嗒”一聲，帳頂落下一道氈做的垂簾，橫亙一人一鬼之間。

顧昔袖口一擺，熄滅最后幾縷燃燒著的爐火：

“夜深了，娘娘自便。明日還得盡早出發歧山部。”

“行，我可以不問。”沈今鸞習慣對他明目張膽地談條件，“但是我在這紙人里悶得慌，你揭開符紙，放我出來松快一會兒。這里有你在，我很安全，我發誓我絕對不出這個帳子。”

此間寂靜，俄而，隔在兩人中間的簾幕被開，顧昔清瘦的影走過來，揭開了符咒。

一縷魂魄從紙人中裊裊升起，廣袖拂，舒展開去。

簾幕一起一落，顧昔又回到爐火邊閉目養神，將床榻留給了。

這個人，真是有趣，有榻不臥，反倒在爐火邊閉目養神。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