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心驚之間，兩人已經連擲數次，和尚道士也打了好幾次架。

棋盤上已經出現了幾隊甲士。

恍惚間，江舟看見棋盤變化了連綿起伏的大地，十二道變了山川河谷。

四方四角，變了兩軍營寨。

兩軍列陣，各據善地，謀略機變，行軍布陣，沙場決勝……皆在其中上演。

皆為爭奪那大地之中，一團混沌之中，首尾相銜逐戲的黑白二魚。

六僧六道，時不時出現在山谷上空斗法，神通道法齊出。

每有勝負，兩軍必起爭伐，死傷無數。

初時江舟還沉浸于其中的韜略機變。

每每一觀其一方行不知其意，滿心疑，下一刻便勝負逆轉，攻守易勢。

堪稱步步驚心。

但不知過了多久，眼見一撥又一撥的軍兵倒下，江舟又漸漸生起一種人如螻蟻，命如紙薄的悲涼。

就像是仙神于冥冥之中，控著凡人的生死命運。

天上打得天昏地暗。

地下也打得流河。

江舟如在其中，只覺乾坤，山河崩裂，尸漂無涯。

不由心思震，魄神搖，難以自守。

連忙默念元神大法經文，默觀周天。

紫府之中，道道紫氣垂落，彌漫周天。

鎮不安的周天乾坤，諸竅星辰。

“哈哈哈哈……”

忽然只聽一聲暢快大笑，江舟驀然驚醒。

便見老道滿臉不爽，灰袍老者面帶嘲笑。

原來兩人竟已決出了勝負。

看樣子，很明顯是老道輸了。

老道黑著張臉，噴著氣，很是不服。

翻著眼皮掃了江舟一眼：“竟然能自己清醒？”

“哼，你還行。”

灰袍老者呵呵笑道：“我早說過，你這假道士這雙招子沒什麼用了。”

“哼！”老道不屑。

灰袍老者笑道：“還不服？你且仔細看看。”

老道聞言，不由皺起眉頭，打量著江舟。

江舟讓他看得渾不自在。

好奇心已經得到滿足，他現在又想遠離這兩個高深莫測的老頭了。

“咦？福德之氣！”

老道突地一驚，然后又面現疑：“明明看不到有修為道行，卻能從你我對弈中自行清醒……”

“難不是有寶貝遮掩？”

“能瞞過你我雙眼……”

老道兩眼圓瞪，看向江舟的眼中已經出驚異之。

江舟背后汗直豎。

這兩個老頭，竟然三兩眼就將自己的底細看穿。

幸好，雖然他們似乎看了自己有至寶在，卻也沒有表現出覬覦之意。

老道也只是在表示了下不可思議，嘖嘖稱奇后，便有去意。

“娃娃，今日算是承了你的，得了些好棋，老朽說過，當有答謝。”

灰袍老者手掌一翻，現出一暗沉的香來。

“此便贈你吧，離此百余里，吳郡城外老槐林中，有一爛之槐，槐中有一二尺石屋，在那里點燃此香，當能有所獲。”

灰袍老者笑道：“此香能燃三次，便會殆盡，娃娃且珍惜。”

說罷，與老道轉，一步踏出，便不見了蹤影，無聲無息。

“……”

走了？

吳郡城外的老槐林？

那不是上次他以幻夢追蹤韋綬所至的那個林子？

老者說的就是那個空心樹中的石屋？

江舟看著手中的香，雙眉微蹙。

這兩老頭到底是什麼人？

跟那個石屋有什麼關系？

江舟想著兩人出現的離奇，走的也離奇，所行所為更加離奇。

看來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還有許多他想象不到的離奇之事，離奇之人。

他忽然想起老道說過一句，營中被滅口的這些人，是被“小鬼”所殺。

他莫名覺，剛才那只鬼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連毀尸滅跡都沒有做干凈。

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兩個怪人的出現？

那只鬼手，就是老道所說的那個“小鬼”？

江舟百思不得其解，當即想到見多識廣的老錢。

便離開了這里。

回到肅靖司，江舟直奔錄事房。

“你竟然遇上那兩位了……”

果然，老錢一聽江舟說完事經過，似乎就知道了那兩人的份。

江舟喜道：“你老真認識他們？那到底是什麼人？”

“人？”

老錢笑了笑：“那幾位的名諱，即便是老錢我，也不敢隨意提及，你就不必再問了。”

見江舟臉頓垮，不由笑道：“你也不必擔憂，遇上他們，算不上什麼好事，可也算不上什麼壞事。”

“也算是你的緣法，誤打誤撞，能得贈此。”

老錢指了指他手中的香道：“這可是好玩意兒，用一堆沒用的死人，換了這東西，你小子賺大了。”

見江舟還想再問，連忙道：“你就別問了，那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

“到時你照他的話去做，自然會有你好。”

說罷，出手道：“你不是說裝了一葫蘆好酒？拿出來，跟你說了這麼多話，你不得給點孝敬？”

“……”

江舟拿出乾坤酒葫蘆：“不是我小氣，我可先說明，這酒已經不干凈了。”

老錢劈手奪過乾坤葫蘆，打開葫蘆蓋，仰頭就悶了一口。

“啊……”

暢快地呼出一口酒氣：“好酒，果然是絕跡數十年的青谷酒，還是陳年老酒，就是這味兒啊……”

老錢臉上出陶醉緬懷的神。

江舟不由道：“你老沒喝出腥味來？”

老錢眼一斜：“什麼腥味？”

“呵呵，你呀，有心魔啊。”

他呵呵一笑，仰頭又灌了一口。

從案子下面拿出一個壇子來，倒滿了一壇，將葫蘆還給江舟：“行了，就要你這些吧，這酒再好也得有度，要不然，再好的酒也要廢了。”

江舟拿回葫蘆，走出錄事房時，神還有些怔然。

不由舉起葫蘆，灌下一口酒。

眉頭微皺。

味真濃啊……

江舟將葫蘆系回腰間，來到百解堂。

許青已經在等著他。

見他進來，神莫名地看著他：“此案，你還要繼續查？”

江舟不答反問：“都尉不想查？”

許青神淡然：“自然不想。”

江舟再問：“都尉敢查嗎？”

許青冷笑：“有何不敢？”

兩人的對話讓旁邊的巡妖衛一頭霧水。

這到底是查還是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