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爺爺忽然可以說話了，要說的似乎還是非常關鍵的話，虞梨趕扶住他：“爺爺您先別開口！我再為您扎幾針，等您平息下來，說話會更利索一些！”

這些日子想盡辦法，用了很多絕招為陸爺爺治病，原本希的就是陸爺爺不會那麼痛苦，沒有想到歪打正著，竟然讓陸爺爺好轉到可以開口說話了！

陸爺爺很聽虞梨的，閉著眼跟，等虞梨為他扎針一會兒，緒平穩了，這才嘗試著開口。

他語氣都是抖的：“當初拋棄觀山的那對夫妻，本不是……他的親生父母！那夫妻倆幾個月前犯事兒被抓，代了這件事。

當初他們是從外地撿到的觀山…沒有找到合適的買家，觀山又反抗的厲害一不注意就攻擊他們…兩口子這才把觀山打得都快昏迷了扔了……我從公安那邊知道，就一口氣沒上來發病了…沒想到竟然連累到嗓子說不出話。你們告訴觀山，讓他找他的親生父母，他，那塊玉，應該是……”

說到這，陸爺爺再也支撐不下去，氣吁吁地，猛的噴出一口鮮，正好都濺到了那碗韭菜面葉上！

陸崩潰地喊道：“老伴兒！”

虞梨也忍不住驚呼：“爺爺！爺爺！”

陸爺爺倒在床上，手輕輕地抖，用盡此生的力氣對著陸說：“告訴觀山，別傷心……”

他原本就行將就木之人，勞苦一輩子，能到孫子的部隊這里住上一陣子，多活了這些時日，已經覺得非常幸福了。

可惜的是，沒有親眼看著觀山的孩子出生。

虞梨驚慌地去看爺爺的脈搏，他睜著眼不肯閉上，還殘存一呼吸。

陸崩潰地痛哭：“老頭子！你不能丟下我呀！”

“爺爺，我，我……”

虞梨控制不住地手忙腳，手里的針都在發，卻知道回天乏了！

爺爺的病實在是拖得太晚了！

怪跟陸觀山沒有及時關心到爺爺，竟然會病到了這程度！

兩個小時后，陸觀山心煩意地從外頭回來。

他今天本是有一件重要的工作，但總是心神不寧，半路上還是回來了。

上帶著傷，但下車之后還是拄著拐杖趕往爺爺的房間走去。

這頓時間爺爺雖然在這，可他總是有工作要忙，好在有虞梨幫助照顧爺爺，可終究是他做的不夠！

陸觀山走進屋里，看到陸在哭，虞梨也紅著眼圈流著淚，他瞬間慌了起來，膝蓋一跪在了地上！

“爺爺！”

爺爺的手緩緩地握住他的手，費力地淺笑了一下，接著閉上了眼。

那枯瘦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陸觀山再也忍不住哭出聲：“爺爺！爺爺！是觀山不孝！爺爺你別走！你別走！”

他猛的想起來許多年前自己被打得昏昏沉沉，被爺爺抱回陸家的一幕。

那年雪很大，很冷，可爺爺還年輕，抱著他一路穩穩當當，不讓他被風吹到。

后來也是為了他，爺爺沒日沒夜地在田間勞，披星戴月。

他長的時候飯量大，爺爺就盡量忍著讓他多吃點。

爺爺總是坐在門檻上著旱煙說：“觀山多吃飯，長得高高大大的，以后去當兵，去扛槍，保家衛國，爺爺就放心了。”

曾慧芳的兒子有財暴富總是欺負他，陸觀山被他們在村里霸凌打得頭破流，爺爺扛著鋤頭去算賬，瘦弱的板發出巨大的憤怒聲音，嚇住了所有人。

十五歲那年，爺爺跪在村書記門口求著人家給觀山一個名額，讓他去當兵。

“我家觀山不是孬種，他會長大，會有本事，你們誰也別想欺負他！”

爺爺沉默寡言話不多，因為總是出門干活，回來的時候他往往已經睡著了，可爺爺還是會他的小腳，用手丈量是不是又長大了。

他心疼陸觀山沒有爸媽，使盡渾解數養大他，卻并沒有上幾年福。

陸觀山跪在床邊，握著爺爺的手哭到抬不起頭。

為什麼他這些年，只會寄錢，為什麼他總是忙，總是沒有時間回家，為什麼他都不知道爺爺得了這樣重的病……

陸含著淚抱住他：“觀山啊，別哭，你這一哭，你爺爺又會心疼。他這病發現的時候就是晚期了，你不要自責，我們養大了你，看著你現在那麼優秀，我們這輩子就值得了！

滿村里誰不羨慕我們老兩口月月都有錢寄回來？誰不羨慕我孫兒媳婦給我寄的裳吃食？爺爺跟這輩子值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家屬院的嫂子們也都跟我說了，你在這里也苦啊，最難最危險的活兒你都沖上去，傷昏迷差點死了，爺爺都不在你邊！你去打仗，我跟你爺爺擔心的要命，恨不得拿自己去換你！

每個人都會死的，只是早晚，我再陪你幾年，就去陪你爺爺。但現在咱們不能哭，不能哭啊……”

孫倆說著，還是哭得不能自已。

虞梨在旁邊也嗓子發，眼淚一直流一直流。

不斷地自責，為什麼自己沒有再厲害一點，為什麼沒有治好爺爺，明明爺爺都已經到了的跟前，可卻還是走了。

為什麼都好一些了，都能說話了，爺爺卻又去得那麼急？

都怪，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夫，沒有救得了命！

陸爺爺這一去，便是再傷心，還是得舉辦一場追悼會，然后再將骨灰帶回老家安葬。

因為陸觀山現在是營長，追悼會看著他的面子來的人不。

他帶著傷，卻還是得拄著拐杖招呼客人。

虞梨就盡可能地幫助他多做一些事，讓他不至于那麼累。

別人不知道，但清楚，自打爺爺去世之后，他連著兩天兩夜都沒有睡覺，滴水未進，臉始終都是沉沉如水，一雙眸子里是深深的霧，里頭藏著無比厚重的悲傷。

白天他忍著不哭，到了晚上有那麼一點點空，他抱著虞梨抑著聲音哭得如同困！

虞梨每次看到他這樣，都忍不住跟著哭！

他真的命太苦了，上輩子英年早逝，這輩子躲過了劫數，卻總是傷，僥幸從戰場活著回來，又要面臨親人的離去。

要不是有在一直勸著他，虞梨都不知道該怎麼緩解他的緒。

一看見他，就心疼得想哭！

陸觀山的悲傷是所有來悼念的人都看得見的，虞梨對他的心疼也是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的。

每個人都忍不住嘆氣，勸陸觀山節哀！

他跪在靈前，為爺爺一張一張地燃燒黃紙，心中疼得宛如刀割。

虞梨剛送走一個來悼念的客人，轉頭看見他這樣，忍不住眼眶又潤。

吳國華也來了，都是同一個家屬院的人，其他人來了，為了面子，仕途發展，他也得來。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陸觀山這麼悲痛絕的樣子。

但不知道為何，沒有讓他覺到多麼爽快，反倒也有一難。

他們當兵的，忠孝是不能兩全的，兔死狐悲，亡齒寒。

但等吳國華的目看到一戴孝，更顯得玲瓏如玉的虞梨時，微微一愣，虞梨這樣真是清冷如仙子一般，次次都得讓他驚艷。

等看清楚虞梨凄楚憐地向陸觀山的那種眼神時，他又覺得心里麻麻地疼了起來。

那種憐到極致的眼神，通紅的眼圈，時時刻刻擔憂的樣子，是他從不曾在任何人上得到過的。

哪怕他遭過非人的痛楚，為了比賽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東西，夏玉瑩也不曾這樣痛徹心扉疼惜過他。

虞梨跟陸觀山的狀態，讓他驀地想到一個詞，！

對，那就是每個年輕人都會向往的，發自心的擔憂，藏都藏不住的意！

吳國華呼吸急促起來，陸觀山跟虞梨能有什麼？

明明他跟夏玉瑩才是，他們是真，才會沖破一切阻礙在一起！

沒等吳國華想清楚，一陣躁聲傳來，有人說，傅首長夫妻兩個來了。

虞梨趕上去行禮，接待，白主任淡淡地看著，現在連溫和的裝都裝不出來了。

反正這是葬禮，面冷一些也沒什麼。

倒是傅首長看著陸觀山短短兩天憔悴的樣子，嘆氣：“小陸，節哀順變！你是家里的男子漢，得撐住。你呢？我去瞧瞧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