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視線突然變得幽深了一點。

垂落在臉上的目越明珠莫名慌張，移開臉，看向窗外，又快速催促一遍：“外邊的人好像都在等你，你別讓他們等太久了。”

裴晏遲還是頭一回被下逐客令。

他原本就厭煩那些無意義的教條規矩，今日尤其是，完全沒有跟那些人虛與委蛇的興趣。

但若是從簡或有什麽不周，遭人議論的卻是越明珠。

他應下，淡淡地道：“等我回來。”

越明珠目送著他走遠，蹦的心漸漸平複，又不免重新多了些懊惱。

……剛剛都在想什麽七八糟的！！

還好雲青在這時迎了過來，轉移開的注意力：“小姐，奴婢先替你梳洗更吧。”

卸下沉重的頭飾，一一梳洗幹淨濃妝厚髻，再沐浴一番，越明珠終于覺周松快了不。

穿上裏從湢室裏走出來，雲青正拿著外衫等候，卻沒第一時間就遞給。

越明珠疑地看向雲青。

雲青仍未上前，而是委婉地問道：“小姐還要穿這麽多嗎？”

今日夜本就比前幾日暖和，屋燒著還好幾個炭盆，只在心外披上一件裳即可。

越明珠低頭看了看，臉又莫名紅了，道：“穿吧。”

雲青伺候著穿好裳，又問：“那小姐要不要吃點什麽？”

用過早膳之後，越明珠今日滴米未進，然而置于這喜氣洋洋的婚房，心裏的，竟然了其次。

說實話，越明珠現在還有點沒有胃口。

“不必了吧，我不。”

原本以為忙完了好不容易歇下來，會眼睛一閉直接睡過去，然而倚在榻上，看著連衾被都是大紅，越明珠只躺了一會兒便重新坐直了子。

先前喧鬧時不覺得有什麽，一安靜下來，前些日子的忐忑又重新湧上了心頭。

怎麽就親了，怎麽就拜堂了，怎麽就嫁人了。

還是什麽都沒有準備好啊。

不對，昨夜三姨母還是替急準備了一點。

越明珠看向榻邊，雲青不知道何時把陸三夫人昨日給那本春|宮圖放了過來。

一看到那圖冊，越明珠的腦子就嗡嗡作響。

這本春|宮圖的容只能用直截了當四個字形容。越明珠昨夜才是真正意義上第一回看清了男間的該如何結合。

被迫面對著那上面各種各樣的作，害到極致都忘了臉紅，神只剩下麻木。

終于意識到做這種事需要別人的東西反複進自己的裏。但是……哪怕那個人是裴晏遲，越明珠也還是覺得好古怪。

有點接不了。

更人頭大的是，三姨母還同說，這種事應當子主一些。

在廂房裏，陸三夫人拉過，悄悄以過來人的口吻語重心長地道：“大公子連個通房都沒有，對這些事應當還很生疏，明珠你可就多費些心思了。”

那麽問題來了，難道就不生疏了嗎？

比裴晏遲笨這麽多，真的要白費心思嗎？

……是想想就覺得頭好疼。

漫長的寂靜過後，越明珠終于鼓起一丁點勇氣，手拿過那本容污|穢的圖冊。

拿到手裏，又過了良久，下定決心要再看一下。

剛一翻開，男人就推門而。

啪的一聲，手裏的東西摔在地上。

掉落的圖冊跟驚慌失措的表一同被裴晏遲收眼中。

若非裴晏遲突然出現，越明珠全然沒意識到已經在這忐忑了一個多時辰。

只剩一個念頭，就是趕藏好不該讓裴晏遲看見的東西。

彎腰去拿為時已晚，越明珠腳踩住圖冊，試圖將這玩意踢到床榻下。

裴晏遲卻走了過來，徑自挑破道：“怎麽不給我看？”

“……”

越明珠委婉地拒絕道：“不是什麽好看的東西。”*

確實有點醜陋。

裴晏遲瞥了眼圖冊，視線又上移落在臉上，緩緩道：“明珠，我們今日剛剛拜堂結為夫妻。”

越明珠不知道他突然為什麽提起這個：“是呀。”

“——難道我們做夫妻的第一日就不能坦誠相待了？”

男人的嗓音無比平靜，卻出巨大的威力。

越明珠瞬間陷了沉默。

良久之後，低下腦袋，慢吞吞挪開繡花鞋，用細若蚊蠅的聲量道：“……那你自己看吧。”

圖冊已經被翻到了某一頁，裴晏遲一打開就看見某種較為激烈的場面。

他波瀾不驚地掃過，擡起眼，從容不迫地追問：“你專門讓我看這一頁的？”

越明珠愣了愣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臉上驟然一片緋紅，聲線拔高：“你你你你不要誹謗我！”

怎麽可能暗示他看這種東西！自己都記不清楚那麽多頁上畫的都是什麽好不好！

裴晏遲嗯了一聲，將圖冊順手放在桌上，走到榻邊開始解。

越明珠下意識往旁邊挪了點。

裴晏遲停住作，對上難掩忐忑的表。

越明珠支支吾吾地道：“我剛剛等你，等得忘記歇息了，現在有點累，正好你也累了吧……”

男人平和地打斷：“我不累。”

言語之間，他已經解開了外衫，只剩下寢。

越明珠本不想在他面前進行任何穿的作，直接甩掉繡花鞋鑽進衾被裏。

還沒躺好，就被男人拎了出來。

裴晏遲端詳著嚴實的三層裳：“你今晚難道打算合而眠？”

越明珠別開臉，不敢看他現在的樣子，蒼白地解釋道：“這裳確實有點難解……”

裴晏遲十分大度地道：“那我幫你。”

越明珠覺自己好像莫名其妙被引上了一條賊船，明明是想逃避寬解帶這件暗示意味過于濃烈的事，但繞了一圈，到最後脊背抵著床欄退無可退，男人的指節一點一點撥開遮的衫，出最裏面抱心樣式的心。

被撥到兩邊的濃紅襯得出來的玉白得勝雪。

掃過那一片風，裴晏遲的視線瞬間暗了幾分。

越明珠睫扇得飛快，悄悄打量著他的神，鼓起最後一點勇氣道：“……子淮哥哥，謝謝你幫我，我們快睡吧。”

裴晏遲頷首。

然而說的睡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睡。

熄滅了一盞燈後，越明珠挪到裏側躺下，看著裴晏遲跟著躺到邊。

這是平生第一次跟人同床共枕。

越明珠猶豫了一會兒，想著今日是房花燭夜，才出手，橫過裴晏遲的膛，搭在他靠外的那只手臂上，臉蛋湊過去著他。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裴晏遲側過，正對上漲紅的臉頰。

顯而易見，做完這些作已經花了全部的勇氣。

他突然很想知道越明珠此時臉會有多燙，這麽想，于就順理章地付諸行。

指節挲起那一泛起的紅暈，又順著一路向下。

分明只是輕微的，可越明珠卻忍不住發。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或許是剛剛喝都沒喝進肚裏的那一口合巹酒起了效用，覺得變一團燃燒的火焰，很快就會蒸發在這深陷下去的衾被之中。

伴隨著他的作，紅暈也跟著往下，從臉邊浸那件心。輕的雲團輕輕拍過男人的指節，又像拒絕，又像邀約。

越明珠覺得腦子都要被燒空白，張口胡道：“太亮了……”

裴晏遲沒空去熄滅蠟燭，另一只手擡起來扯上床幔。

越明珠的視線立即暗了下去。

手收回來，將肩上細細的帶子撥到了一邊，雲霧四散，被遮掩的風顯出來，山巒圓滿的起伏漂亮得恰到好，半點峰尖像是對他今日特別的嘉獎。

裴晏遲的視線流連忘返。

接著，越明珠覺眼前更暗了，是他整個人都覆了過來。

相時糾纏的不再只是齒，他冰涼的不斷尋找著更潤的的地方。

縛的天羅地網使得氣息愈發稀薄。心分明還搭在上，卻已經完全失去了遮蔽的效果，反倒了某種意義上的幫兇。手掌在與合的料之間那個極為狹小的隙裏過，讓毫無任何躲避的可能。

掌下所附著抖得更加厲害，想躲的反應太過明顯，不停打斷與破壞著此時十足的圓滿。

細白的手指抓著他的襟，眼睛都浸上一層濡的水霧，臉陷在他頸間，紊的氣息被他得一清二楚：“我還是好張……”

不是害怕，這裏面有一點微妙的區別，越明珠并不抗拒被裴晏遲這樣對待，只是那些泛濫的氣息不斷包裹住時，那種對未知的慌張又占據了全，帶來難以言喻的窒。

裴晏遲擡手著的後腦勺，過了片刻才低而緩地追問：“張被我親，還是被我？”

“我不知道……”

“明珠這麽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

在他的循循善之下，越明珠生鏽的腦子終于找回了一點清明，一哽，弱弱地回答：“我就是不習慣。”

不習慣跟他坦誠以待，不習慣別人的東西的存在如此強烈而清晰。

偏偏這個男人一上來就剝了裳開始弄，什麽準備都沒有，覺自己完全變了一塊砧板上的魚。

這份忐忑在代出來之後稍微緩解了一點點，見裴晏遲突然停下來，越明珠看到了某種希，吸了吸鼻子，小聲道：“要不然我們先……”

話音未落，頭頂上就響起男人若有所思的聲音：“那看來，我們需要換種方式習慣一下。”

語畢便是一陣天翻地覆，等越明珠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摟著坐在了他的上。

這姿勢很糟糕，下意識想并住膝蓋，卻被男人的手撐開，被迫分到腰際兩側。

床幔又被拉開，燭火照映進來，將他們如今淩的樣子照得分外清晰，任何于見人的狼狽都重見天。

越明珠下意識想攏住前，卻被裴晏遲摁下了手。

裴晏遲提醒：“我們現在不是在習慣坦誠相待嗎。”

……好吧，也對。

他們是要做夫妻的，總有一日要這樣赤誠相見，不是今日也會是明日、後日，總要從現在開始越來越悉。

而且，在說出自己不習慣之後，這是裴晏遲專門為想出來的對策。

他在幫著他們和緩夫妻關系。

不能添。

越明珠視線胡移到旁，咬著，囁嚅著放低底線：“那你可不可以只看，不要我裳……”

裴晏遲嗯了一聲。

越明珠覺他前所未有的好說話，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見他向，緩慢地命令道：“你自己。”

越明珠呆住了。

裴晏遲泰然自若地解釋：“我在讓你做你習慣的事。”

他沒有給解過裳，但自己應該每日都會給自己解。

話是這麽說，但是、但是……

越明珠可憐地看著他：“一定要這樣嗎？”

裴晏遲：“明珠還想出了什麽別的方法？”

越明珠什麽都沒有，的腦子已經快要轉不了了，小聲哀求：“那可不可以不要燃燈？”

裴晏遲垂下眸，又擡起，再度提醒道：“你不是在黑燈瞎火裏看不清楚嗎？”

那夜起了疹子，回房前在屏風後換裳時，就是拜托他拿的蠟燭。

被他這麽一說，越明珠也有點暈乎了。

在心中努力地說服著自己，這一切都像平常睡前那樣，只需要無視面前的人，無視裴晏遲……

肩頭的衫緩緩褪下，藕一樣的手臂，乃至心側邊鏤空勾勒出的腰肢收的弧度，全都了出來，只剩下一件小小的心。

又跟上次見到的一樣，似乎小了一碼。

裴晏遲適時地給予肯定：“很好，繼續。”

越明珠的手放在心後邊的同心結上，怎麽都下不去手，試圖解釋：“我睡覺的時候都會穿著這一件的……”

裴晏遲：“那你先解開，不用。”

這聽上去是個適可而止的好辦法，越明珠深吸一口氣，在他平靜的注視之下，胡解開了同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