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nbsp;nbsp;親昵得人融不進去

又過大半個時辰, 宴會終于到了尾聲。

皇帝還要隨著昭武將軍一同前往軍營問正在營中擺酒慶祝的將士，結束時便沒有再多說別的場面話。

這場接風宴雖然從頭到尾的主角都是昭武將軍跟宣府大軍，然而毫無疑問, 宴會過後，衆口相傳津津樂道的卻仍舊是裴晏遲突然求來的賜婚。

待帝後離開, 未離席的賓客之間討論得愈發肆無忌憚, 越明珠只覺得四面八方投來的打量跟審視要把跟爹都淹沒了。

看向對面空下去的位置。幾個位高權重的大臣全都去送皇帝出宮，裴家只剩下裴夫人正在一臉春風得意地跟人耳語。

至于一旁的越輕鴻, 可比沉得住氣。方才雖然的確震驚得無可複加, 但緩了這麽久也該緩過來了。

他忙不疊自持起太傅府未來親家的份，故意板著臉面無表, 顯出幾分深沉與威嚴，別人看不底細。

平日在都察院審慣了人, 想要裝得高深莫測倒也能信手拈來。

有吏笑著過來找越輕鴻示好，他應答得亦是榮辱不驚。

越明珠看著越輕鴻嫻地與那些人搭話, 想問爹等會兒怎麽辦, 又不太敢。

畢竟周圍的吏好像都是們家曾經得罪不起的人。

只好獨自糾結著等會兒要不要直接離宮，還是等著跟裴晏遲見一面。

可也不知道裴晏遲什麽時候回來。

難道要托人去問裴夫人嗎，會不會顯得太殷勤了？

但皇帝都給他們賜過婚了, 殷勤一些應該也沒什麽吧……

猶豫之餘, 何良嫻邊的丫鬟竟然主走到了邊：“越姑娘, 我家夫人請您過去。”

越明珠心中一，張地咽了咽唾沫, 低著頭跟著丫鬟來到何良嫻面前。

“……夫人好。”不知道說什麽好聽話, 只能訥訥地問安。

何良嫻直接將拉到旁, 一邊牽著走向殿外，一邊嗔怪道：“怎麽還得那麽生疏？你隨子淮一起娘就可以了。”

“……”好、好熱啊。

越明珠天生就是那種別人一熱就招架不住的子, 聽這樣說，頭腦一短就乖乖喊了聲“娘”。

喊完之後，等何良嫻笑盈盈地應了一聲，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

怎麽連矜持都不矜持一下的！

的腦袋瞬間埋得比鴕鳥還低。

何良嫻還有許多己話要說，但見害得厲害，不得不先打住了話頭，免得嚇到了剛到手的兒媳。

越明珠的子比料想的還要靦腆些，一聲稱呼之後脖頸都紅了。何良嫻又不由得唾棄起兒子婚前騙無知的無恥行徑。

不過話說回來，都這麽大張旗鼓地賜婚了，這點舊事大可以通通歸為未婚夫妻間難自己的小|趣。

嗯，年輕人嘛，理解、理解。

“子淮要晚些再折返回來，你若見他，恐怕得稍等片刻。”

婦人拍了拍的手，語調溫似水，輕易平了人心中的局促不安，“方才皇後娘娘離開時還托了嘉寧公主多多照拂你，你們都差不多大，應該能有不話要說。”

畢竟是長輩，若是跟越明珠一起，越明珠難免會放不開。

越家門戶名不經傳，想來越明珠也很難有多閨中好友。格活潑的嘉寧公主帶著一起，還能多多了解的子，實在是兩全其的安排。

說著，何良嫻就帶著走到階下嘉寧公主邊。

嘉寧公主同何良嫻說過幾句敘舊寒暄的話，便轉過頭大大方方地邀請越明珠：“越姑娘，你想去後山獵場嗎？離這兒有點遠，你可以乘我的輦轎。”

越明珠原本只是想在這附近坐坐。但嘉寧公主主相邀，便點頭應下。

跟何良嫻道過別後，越明珠頭一回坐上了公主的步輦。

本以為會迎來一場居高臨下的盤問，沒想到嘉寧公主只是問了問的跟首飾，輦裏的氣氛比想象中輕松許多。

不過，輦外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越明珠一路上都覺得如芒刺背。

饒是如此遲鈍，仍能發現不斷有人在打量著。

遲鈍地意識到，方才席上的賜婚……好像真是件天大的事。

僅僅只有裴晏遲表現得很平靜而已。

每逢宴後，後山獵場都相當熱鬧，今日天高氣清適合打獵，聚在此的世家子便更多了。

一下輦，便立即有眷團團圍上了越明珠跟嘉寧公主。

們笑著同搭話，不再需要再笨拙舌地多說什麽，便自顧自地找好了寒暄的話題：

“好久不見越姑娘，上回還是在流錦閣過一面，我當時便跟人說，這上京怎麽還有這麽貌的姑娘，今日宴上一瞧又瞧見了你。”

“明珠今日用的是什麽胭脂？我遠遠瞧著就覺得面若桃花，便是知道自己用上不如你那麽好看，也忍不住想問一問。”

越明珠實在不習慣這天花墜的誇獎，只能躲在嘉寧公主後含糊地應著。

想要套近乎的人絡繹不絕，比平日來同嘉寧公主說話的人多多了。嘉寧公主也覺得煩，見越明珠沒興致，幹脆直接告辭，拉著穿過人群走進了獵場裏面。

一邊走，一邊同越明珠道：“你要是不想理們，直接走掉就好啦。”

越明珠實在不擅長拒絕人。但知道剛剛那樣的盛況應該不會只有一次，若次次都應下，以後可就沒幾天安生日子了。

猶豫地問出了口：“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麽不太好的？”嘉寧公主理所應當地反問，“誰要是對你不滿意，你跟表哥告狀就好了啊，他難道還不向著你？”

越明珠想了想，好像還真是。

跟貴鬧矛盾，在從前而言對來講是天大的事。

畢竟每逢宴會擡頭不見低頭見，只要不像曾經任雪韻那樣欺負得太過明目張膽，都不想跟人鬧僵。

越輕鴻平日理都察院的事已經很忙了，越明珠決心要給他添麻煩。

不過，現在看在裴晏遲的面子上，那些人應該不會再為難吧？

剛剛推著要道別時，分明是掃了別人的興，可面對的那一張張臉都是如此和悅。

越明珠頓時有種頗為奇妙的覺。

正想著，餘突然見一旁的嘉寧公主跳起來，一邊招手一邊高聲道：“表哥！越姑娘在這裏！”

越明珠被喊得一震，順著嘉寧公主的視線去，遠遠就看見了獵場邊的男人。

方才在那群貴上浪費了太多時間，竟然跟裴晏遲是一前一後進來的。

裴晏遲緩緩走到面前停下。

嘉寧公主自然而然地把往前推，這兒還有個不太的外人在，越明珠不自然地咬起：“好、好巧啊。”

“不是很巧，”裴晏遲淡聲糾正道，“我讓嘉寧帶你過來的。”

越明珠一怔。

“表哥說要給你打一只大雁。”

嘉寧公主從後探出頭：“越姑娘知道前朝的這個習俗嗎？大雁忠貞，以前提親的時候男方都要給方一只親手打的雁。”

說著，忍不住眉弄眼地起來：“現在上京裏已經沒了這習俗，但是像表哥這樣心的男子還是會依循古法……”

“嘉寧。”裴晏遲道。

嘉寧公主撇了撇：“好吧，我搶了你的話了。”

越明珠被打趣得臉熱，視線不自然地東看西看，就是不看裴晏遲，只有話還是對著他說的：“……你可以送我一只活的嗎？”

嘉寧公主第一次見到有子對裴晏遲提要求，而裴晏遲還十分平常地嗯了一聲：“我也正有此意。”

嘉寧公主：“哇哦。”

越明珠唰的別開臉，不敢再跟裴晏遲多說了。

打破沉默的是一陣靠近的馬蹄聲。越明珠還沒看清楚是誰，又是嘉寧公主招手打著招呼：“二表哥，你這匹馬的皮好漂亮。”

裴驚策勒馬停在不遠。

越明珠沒有看他，卻能清晰覺到年的視線正明晃晃地落在臉上。

他問：“來這做什麽？”

嘉寧公主道：“玩啊。”

“我問越明珠。”

裴驚策的嗓音有一幾不可查的啞。

裴晏遲正出聲截斷對話，卻驀地聽見越明珠慢吞吞地開了口。

“我來找子淮哥哥。”

* 嗓音很輕，在人前很說這種話，還有些別扭：“……他說要獵一只大雁給我，所以我來這兒等著他。”

四周似乎變得很安靜。

還是嘉寧公主最先反應過來，又哇哦一聲：“你私底下都這麽表哥的呀？”

子淮哥哥。

好親的稱呼。

越明珠的臉皮在說完這句話就用完了。裴晏遲替開口：“嘉寧，逗你表嫂了，他臉皮薄。”

嘉寧公主哼了哼：“你還說我呢，你們都還沒有親，幹嘛在我面前說什麽表嫂表嫂，這麽親熱，好麻！”

男人的語調不疾不徐：“陛下賜過婚，既然是遲早的事，你應該快點適應。”

嘉寧公主突然覺得裴晏遲比剛剛耐心了一點，被打趣了還跟解釋。

又覺這話好像不是對著說的。

看向耳都熱了的越明珠，再看向裴驚策。

裴驚策仍舊直勾勾地盯著越明珠，盯了不知道多久，他驀地開口：“明珠——”

“裴驚策，”裴晏遲平淡地打斷他，“作為兄長，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跟爹答應過什麽。”

“我來這裏打獵有什麽問題？”

裴驚策牽了牽角，想笑，邊卻像是有千鈞重，扯不開一個像樣的弧度。

他不冷不熱地道：“我是答應太傅大人不會胡來，不是答應你，你好像沒有指手畫腳的資格。”

見氣氛有點不太對勁，嘉寧公主連忙開口：“我看到那邊有兩只好的大雁飛過去了啊。”

越明珠也湊過去拉了拉裴晏遲的袖，小聲道：“你快去吧，我等你。”

裴晏遲應了一聲，卻沒，手挑起了的下。

指腹嫻地摁上的瓣，在上來回拭了片刻。

越明珠一頭霧水。但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出于本能的信任，沒有反抗，乖乖地任由他擺布。

男人收回指節，緩緩解釋道：“口脂花了。”

剛剛可沒人提醒越明珠。

想了想，老實代：“可能是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

兩人之間似乎有種過分的稔。如此曖昧的行徑都仿佛已經做過了千百遍般，襯得另外兩個完全是路過的陌生人。

親昵得人半分都融不進去。

嘉寧公主看得津津有味，一轉頭，卻見裴驚策面無表地乘馬離開了。

約瞥見他著韁繩的指骨用力得發白。

侍從過來領著裴晏遲去更換騎裝，越明珠也想跟過去，卻被嘉寧公主攔下。

“那邊沒有樹，很曬的，”嘉寧公主嫌棄地道，“我們還是先坐這兒吧。”

越明珠其實很想看裴晏遲騎馬狩獵的英姿。然而嘉寧公主這般好心，又想起這兒人多，應該矜持一點，短暫思索之後，應道：“好呀，我們在這兒等吧。”

一旁有亭臺專門供貴人歇息，嘉寧公主跟坐下後便有丫鬟來布置茶水。

越明珠一邊喝著，一邊眺向遠。

嘉寧公主指了一個方向：“表哥他們應該在那，你看見了嗎？”

越明珠瞇起眼睛，但什麽都沒看見。

看得眼睛都累了還一事無，最終只得放棄，繼續低下頭用茶點。

嘉寧公主撐著臉看著越明珠。

良久之後，突然開口道：“表嫂。”

越明珠差點被茶水嗆到。

“你長得可真漂亮。”

嘉寧公主由衷地道，“以前二表哥說眼睛圓一點、有梨渦的姑娘最好看，我還不信呢。”

這事說來話長，三年前裴驚策初回上京城的時候，嘉寧公主還傾心過他。

因而有別的姑娘靠近裴驚策時，很吃味，還問裴驚策：“你覺得那姑娘好看嗎？”

“很難看。”

說話真難聽。

嘉寧公主突然就不喜歡他了，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忍不住接著問：“二表哥覺得什麽樣的子好看呢？”

裴驚策：“不知道。”

嘉寧公主：“你肯定知道，沒有人分不清醜的，你就想一想你覺得最的姑娘長什麽樣，跟我說說好嗎？”

死纏爛打了好久，裴驚策才終于空想了一下，敷衍：“眼睛跟臉要比剛剛那個圓一點，還有個梨渦。”

說完之後，宴會也正好結束。他再也不搭理，直接離開了。

看到越明珠臉邊那個小小的梨渦，嘉寧公主才陡然想起這一樁曲。

越明珠臉蛋紅，輕聲細語道：“……謝謝你，公主殿下，你也很漂亮。”

嘉寧公主還想說什麽，卻忽然有個丫鬟跑了進來。

那丫鬟匆匆跟行過禮，便轉頭看向越明珠，氣籲籲地道：“越姑娘，奴婢是薛大爺的丫鬟，爺讓奴婢接您過去。”

越明珠腦子裏完全沒這個名字，滿臉茫然地道：“誰？去哪？”

“就是、就是出了一點事，”丫鬟見請不越明珠，只得當著其他人的面坦白道，“——裴家兩位大人好像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