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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嬌啼》 第40章 自取其辱

頓了頓,何良嫻又不地補充道:“……只是說些無關要的事。”

越明珠看上去臉皮就很薄,若那日的姑娘真是越明珠,得把握好分寸,別把人嚇跑了。

不等裴晏遲接話,裴驚策院中的丫鬟正好在此時求見。得了應允,便端著托盤快步走到何良嫻旁。

托盤上放著何良嫻昨夜剛命人送過去的那本黃歷,了大師已經在上面用朱紅的筆墨圈了宜提親的良辰吉日。

原本是想暗暗提醒裴驚策,沒想到他轉頭就送回來。

這也罷了,他又不是第一天擺出這般事不關己的態度。

——但從前裴驚策都是無視送的東西,今日竟然將這黃歷撕了兩半。

什麽意思?不打算挑日子了,還是就不想訂親了?

急轉直下,何良嫻抿起

裴晏遲適時道:“時辰不早,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娘。”

何良嫻沖他笑了笑,輕聲應下。等裴晏遲徹底離開,的笑容立刻收斂得無影無蹤,朝丫鬟吩咐:“讓裴驚策自己過來解釋。”

哪怕慍怒,對下人的語氣還克制得很溫和。

半晌後,裴驚策才慢悠悠地前來。

還不是空手來的,手裏拎著那把度關月,一走進來就隨意甩在桌案上。

那劍極重,摔下時啪的一聲巨響,人心驚跳。

裴驚策:“剛剛才翻到有人把這東西塞進我房裏,現在可以歸原主了。”

“我想你在行宮時多練一練,才讓明榮悄悄把這把劍帶上的。”

何良嫻看向那蒙塵之後也難掩寒閃閃的劍鋒,緩下語氣:“你的生辰禮,當然是你的東西,不用也拿回去放著吧。”

裴驚策滿不在乎地倚在椅邊,連坐都不想坐:“我剛剛說了歸原主。”

何良嫻擰起眉:“回去之後就是接風宴,你沒有趁手的劍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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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驚策噗嗤笑了出來:“讓娘失了,我對什麽劍都不趁手,用把破銅爛鐵也沒有區別。”

皇命難違,攛掇皇後娘娘起的主意,裴驚策沒辦法不去,也沒辦法表現得太差。

但很顯然,他也懶得表現得太好。

“……隨你,你去舞劍,你自己做主。”

又不能著人上去,除了隨裴驚策的意還有什麽辦法。

何良嫻,挑開話鋒:“那本黃歷呢,你不看就不看,撕了做什麽?”

裴驚策漫不經心地掐弄著手邊的君子蘭:“不想給人提親,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裴驚策!”何良嫻撐著桌案起,“你拿親做什麽,兒戲嗎!?”

裴驚策看也不看,掐掉一片腐爛的葉子,懶洋洋地反問:“你們想訂的這個親不比兒戲還稽?”

“我早就說過我不打算親,只是你們一定要白費功夫。”

以前是懶得管。

但現在,他突然發現這個婚約的存在的確很礙事。

真要推辭掉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何良嫻深吸了幾口氣:“我不會跟你爹說的,你自己跟他說去。”

裴驚策挑了挑眉,點頭得十分爽快:“好啊,就這麽說定了。”

何良嫻一時語塞。

“上回讓你折中去大理寺是我勸過的。但以後怎麽樣,我真的就勸不住。”

到底是親生骨,何良嫻實在不忍心見他又被磋磨:“的確是你爹一開始太過獨斷,但……”

裴驚策又掐掉一朵快要枯萎的蘭花,語氣散漫:“他要打就打死我好了,死了人家都要稱贊一句裴太傅大義滅親。”

這句話實在說得太刻薄,何良嫻無言以對,只能眼睜睜看著年收回手,拍幹淨沾染的泥土跟灰塵後揚長而去。

陳媽媽湊上來,滿臉擔憂地道:“夫人,你要不晚些再去勸勸小爺……”

何良嫻坐回去,摁了摁脹痛的眉心:“你覺得我能勸住嗎,他十六歲之後哪件事聽過家裏的?”

陳媽媽噓聲。

舊事重提,誰也不敢又及裴夫人的傷心事。

他們回上京前半年,時任太子的新帝跟皇叔的奪位之爭轟轟烈烈,時局憂外患,四邊陲重鎮也屢屢發戰

世出英雄,十五歲的年意氣風發一腔熱,非要以此志報國,被裴績跟何良嫻連口否決。

戰場上刀劍無眼也就罷了。時下正,裴家地位舉足輕重,誰都盯著裴績一脈。

躲在江南安居,尚且能將裴驚策庇護在羽翼之下,可邊疆鞭長莫及,若軍中有心之人知道裴太傅的兒子就在其中,想要加以利用,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裴驚策自然是沒想那麽多的,見他們百般不同意,幹脆直接帶了盤纏離家出走,姓埋名混進了正在大肆征兵的邊疆重鎮。

排查出他跑去延綏的時候,何良嫻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所幸裴績的消息比靈通,第一時間就讓人去通知延綏軍中足以信任的心腹,讓他把裴驚策扣下,又調度其他人去接回裴驚策。

從上京到延綏,哪怕快馬加鞭也要些時日。待消息傳到延綏時,裴驚策已經當上了年紀最小的百戶長,倘若再立下幾樁戰功,很快就會為年紀最小的千戶長。

一切都顯得格外順利,直到那次突襲前夜,他被裴績吩咐的人找出來,押回了城裏客棧之中。

次日突襲,那支百戶被其他人接手,接手的人好大喜功,不願聽千戶長指揮,導致幾乎全軍覆沒。

這件事原本本跟裴驚策毫無關系。

然而那人事後百般推卸責任,說都怪裴驚策當了逃兵,他臨時上任才出了子。

裴驚策甩開看管他的人逃回軍營時,面對的就是這樣劈頭蓋臉砸來的污蔑。

知衛一揮大手,不由分說地讓人把他關進了軍牢。

誰讓裴驚策頭頂上的留守指揮使十分看好他,甚至多次跟他抵足同眠。要培養的心腹犯了軍中最忌諱的大錯,難免會有所連累。

裴績指派的左指揮同知大驚失地將人撈出來,裴驚策卻不肯離開,非要去看一眼朝夕相的戰友。

那支犧牲的百戶多是延綏本地人,自己的父親兒子哥哥弟弟骨未寒,被知衛大人打下大牢的逃兵此時卻毫發無損一,任是哪個父老鄉親看了都不由紅眼,團團圍住裴驚策破口大罵。

逃兵之名隨著民憤傳遍軍中。據說後來裴驚策又甩開了看管他的人,跑到那一幫戰友的村中去挨家挨戶地解釋,卻被人堵在了地窖裏,忍了數日才被救出來。

到最後離開的時候,他的化名都還跟逃兵兩個字掛鈎。

時隔數月,何良嫻再次見到裴驚策時,他就已經了現在這樣。

什麽跟裴家對著幹的荒唐事都做。

回到上京城,結識了狐朋狗友,又跟著沉湎聲犬馬,混世魔王的名頭一日比一日響亮。

裴績試過把他送去衛軍,但裴驚策當天下午就鬧事被人遣回來了。

何良嫻收回神,淡淡跟下人吩咐:“把這劍收好吧,以後不要再拿出來。”

…………

裴驚策才懶得管洪水滔天。他離開正廳,還沒走幾步就又上了裴晏遲。

他們從前大多都是無視彼此,但今日,裴驚策一反常態地站住了。

年的視線故意錯開裴晏遲看向旁側,嘲弄的語調卻不偏不倚砸過去:“想要聽牆角就跟我說一聲,我又不介意你進去聽。”

裴驚策還沒有那些奇怪的自尊心,覺得被他娘罵兩句的時候不能被人瞧見。

正好,還能讓裴晏遲知道,他已經快刀斬麻解決了跟任家那樁破事。

裴晏遲出管家剛剛遞到他手上的案宗,雖未言說,卻已經無聲表明他還停留在此地未有走開的借口。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跟裴驚策的語氣相比完全無波無瀾:“我沒有這個閑心。”

“是嗎?”

裴驚策嗤笑一聲:“我怎麽覺得左通正使大人一天到晚閑得出奇,還有空幹涉我的私事。”

裴晏遲神:“願聞其詳。”

年雙手抱臂,懶淡的聲線裹挾著霜一樣的嘲諷:“我也願聞其詳,你的暗衛是怎麽打聽到越明珠上的。”

沒有旁人在場,他幹脆直接拆穿了。

果不其然,跟裴驚策預想中的一樣,裴晏遲完全沒有否認。

裴晏遲偏眸看向他,半晌之後,輕輕扯開角:“你看起來有所誤解。”

“越大人是我的心腹,越明珠是娘替我相看的人選,我若是想要見天經地義,”他語調疏離淡漠,冷若切冰碎玉,“我怎麽不知道,一個跟你毫無瓜葛的人會是你的私事?”

裴驚策眉峰一挑,不冷不熱地反問:“我是不是聽了,怎麽聽了半天都沒有聽到越明珠自己跟你有什麽關系?”

裴晏遲原話奉還:“我的私事,不勞煩別人打聽。”

裴驚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實在很討厭裴晏遲這般居高臨下不容置喙的語氣。

從小到大所有比拼爭鬥中都贏得徹底的人,總是天然地覺得每一回都會贏。

但越明珠的爹,他娘,說來說去都是長輩的事。

越明珠看起來和,其實子執拗,怎麽可能願意聽父母之命妁之言。

無論裴晏遲是純粹想要戲弄他也好,還是因此順便瞧上了越明珠也好。

他向越明珠拋去橄欖枝,越明珠絕對看都不會看一眼。

裴晏遲想要讓他難堪,但可以預見,到時候落了面子的應該另有其人。

拋出的橄欖枝被人棄若敝屣,放在其他人上或大或小,但對裴晏遲這種眼高于頂的人來講,跟直接扇了他的臉沒有多大區別。

“別怪我沒提醒你,”他懶得跟裴晏遲多費口舌,低低一嗤,“小心就要自取其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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