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瞇了下眼，緩聲問：“還是你其實沒多想公開？”

鐘晚瞪他，把他搭在肩上的手啪嗒一下打下去，“想什麽呢，我就是嫌麻煩，你今天怎麽老是故意找我茬！”

梁序之剛才確實因為小秦打電話提醒他熱搜的事緒不怎麽樣，這會兒笑了下，把人摟回來。

“好了，陪我一起去書房。”

鐘晚又轉，“我想先去洗澡。”

梁序之眉梢微擡，又摟著折返回去，“行，那先陪你洗澡。”

“……”

-

跟梁家人見面約在了一周後的周末，就在梁家老宅。

這天黃靜玲到監獄探視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去了，地方偏遠，結束還要回娘家住幾天，不在老宅。

最多事的人不在，加上梁序之的三叔公總覺得自己子骨沒好全，離不開醫生和家裏的醫療急救設備，梁序之也就沒堅持去外面的餐廳。

出發前，鐘晚特意穿了條相對正式的子，溫婉簡約的款式，只化了淡妝。

一路過去也沒什麽張的，主要是心裏也清楚，今天這頓飯表現是好是壞于他們而t言都無任何影響。

梁家老宅比太平山的別墅占地面積還要大些，午飯就在宅子一層最大的餐廳，以往梁穆遠或家裏其他人有什麽重要客人要去家裏宴請都在這裏，算是最高規格。

廚師也早就做好準備，鐘晚和梁序之一進餐廳，涼菜就上桌了，簡單寒暄過來，其餘幾人也落座。

鐘晚對這宅子沒什麽好奇心，出于禮儀，也不會四看。

只是邁進大門就覺到，四都裝修的金碧輝煌，各種家擺件也盡顯奢華，而且毫不低調。

大概這就是梁序之那位已逝的祖父的偏好。

梁序之把準備好的字畫和古玩送給三叔公，完全是送到心坎上，三叔公難掩喜，當場就展開一副水墨畫拉著梁家逸和梁序之鑒賞起來，講述著這位畫家的生平，畫作所用的筆法雲雲。

鐘晚沒興趣聽，挨著坐的梁家逸的太太江伊嘉也沒興趣。

跟江伊嘉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兩人年齡應該差不了幾歲，但江伊嘉長得很顯小，大大的杏眼，臉頰上有不明顯的嬰兒，額頭飽滿，留著像《這個殺手不太冷》裏主類似的短發。

昨晚梁序之跟大概介紹過，梁家逸跟江伊嘉是商業聯姻，婚前都沒怎麽見過面。江伊嘉家裏是做貿易的，父輩在廣府很有聲，打上上代開始就跟梁家有合作關系。

鐘晚也一眼就看出來，江伊嘉明顯就是從小泡在罐裏長大的那種千金小姐，眼神懵懂清澈，說是不諳世事也不為過。

舉止都很大方得，儀態也很好，就是說話有時沒那麽注意分寸…

譬如鐘晚正準備找個話題，跟聊聊服首飾，江伊嘉就先開口：“堂嫂。欸，現在應該可以你堂嫂了吧？”

鐘晚默了下，點頭，扯扯角，也不太確定地說：“可以吧。”

江伊嘉笑起來：“前幾天我跟我姐妹們說鐘晚是我未來堂嫂，們還不太信。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重名的，全國鐘晚的人應該還不，也是跟我老公確認過，才知道你真是明星那個鐘晚！”

鐘晚再次愣了下，笑著應道：“確實巧，就正好是我了。”

江伊嘉看著，兩秒後說：“其實…我有個不之請。”

鐘晚：“沒什麽‘不’的，你說。”

江伊嘉低頭開始翻包包，隨即從裏面掏出比新華字典還厚的一疊卡片，全是的各種寫真照或劇照。

笑了笑：“幫我簽幾張名吧…你演的電影和電視劇在廣府和港島都特別火，我朋友們全都看過，都想要你簽名，我昨天幫們打印了一些。能不能簽在背面啊，簽個to…”

“這麽多？”

“唉…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朋友再告訴朋友，再告訴朋友的朋友，就…越來越多了。”

鐘晚盯著手裏那一厚摞，擡眸，就看見眼盯著自己，大眼睛水汪汪的。

左右旁邊那三個男人在看畫，廚師也沒上菜，還有的是時間。

鐘晚笑了下：“好吧，你有筆嗎？告訴我簽什麽。”

“有有有！容我都整理好了！”

江伊嘉眼睛一下更亮了，從包裏又掏出幾只不同的馬克筆，以及一張A4紙打印的清單，上面麻麻寫著給誰誰誰簽什麽容。

譬如林雨婷雅思8.0、趙玖順利畢業、孫芩早日泡到大帥哥…

鐘晚埋頭簽著，江伊嘉像小助理一樣在旁邊把簽好的幫走，并且喋喋不休地誇各種彩虹屁。

那摞照片簽了一半，梁家逸出聲問：“伊嘉，幹什麽呢？”

江伊嘉頭也沒擡：“問堂嫂要to簽啊。”

梁家逸皺了下眉，“簽多？”

江伊嘉：“不到兩百張。”

梁家逸深吸一口氣，警告的語氣：“伊嘉，別給你堂嫂找麻煩，都收起來。”

江伊嘉悻悻然瞧他一眼，撇：“堂嫂說可以給我簽的…”

鐘晚笑了下，也看向梁家逸和梁序之：“沒事，反正也沒上菜，簽這些也費不了多事。”

梁家逸頭痛地眉心，看了眼邊堂哥的臉。

兩個孩的事，梁序之沒手，站起，親自過來往鐘晚杯子裏添了茶，溫聲問：“要喝什麽飲料嗎？廚房有鮮榨的芒果。”

鐘晚：“要。”

梁序之笑了下：“好，我讓人拿過來。”

沒多久菜就上桌了，無論如何三叔公和梁序之都在，必要的餐桌禮儀不得不遵守，江伊嘉只得把桌上的照片都收起來，“堂嫂，還剩一丟丟，等一會兒吃完飯我們…”

梁家逸長相偏斯文，氣質也很儒雅，他再一次蹙起眉，沉聲：“伊嘉。”

江伊嘉沒出聲反駁，但很明目張膽地隔著一張圓桌用口型給他比了四個字：多管閑事。

還是梁序之的三叔公先笑了聲，打圓場道：“晚晚見笑了，家逸和伊嘉打結婚起就這樣，年輕夫妻嘛，平時拌拌都是正常的。以後讓序之多讓著你。”

梁序之：“當然。”

.

一頓飯順利吃完，鐘晚覺梁家的氣氛跟想象中不一樣，還融洽溫馨的。

除了梁序之的父親在飯桌上沒怎麽說話，對的態度算不上友善，但也沒多排斥，就是尋常的社態度。

午餐結束時，三叔公留今晚在老宅留宿，并笑著送了祝福給和梁序之。

直到傍晚，鐘晚才發覺這都是假象，中午吃飯時一切正常，只是因為梁序之來的都是梁家為數不多的正常人。

跟梁序之上樓時，遇到幾個梁家的小輩，表面上客客氣氣打過招呼，眼神中卻是藏都藏不住的輕視和打探。

鐘晚看到也當沒看到，微笑著打過招呼算是了事。

晚飯後梁序之有個視頻會議，鐘晚跟他一起去書房待到天黑。

推門出來時，走廊遠來了個濃妝豔抹的中年人。

梁序之眉頭微蹙了下。

黃靜玲看到兩人，加快腳步走過來，語氣中全是嘲諷，拖腔帶調道：“我說呢，你爸平時連話都懶得跟我多說，今天非讓我帶著什麽補品回娘家去。我一早就猜到是要支開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原來是他大兒子要帶著小人回家，不想讓我看到呢。”

“現在的孩也是，不論什麽樣的出，總有個攀上枝頭當凰的夢想。”

“……”

鐘晚表一點都沒變，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梁序之也沒給留面子，冷笑了聲：“你是多重要的人嗎，讓不讓你看到有什麽分別？如果我沒記錯，你才是賴在梁家不走的那個。這是我未婚妻，說話注意點。”

黃靜玲認得鐘晚這張臉，演的那部狗劇當時一集集追來的，知道是演員，又道：“喲，這就未婚妻了，果然什麽爹生什麽兒子，跟你爹眼一樣，就喜歡那些不流的野花野草。”

梁序之笑了下，冷眼看著：“確實，什麽媽也教什麽兒子。今天探監探得如何？那兩位在監獄改造況還好？”

黃靜玲被噎得一時沒吭氣。

每次遇上來來回回就是這幾句，梁序之也懶得在這跟浪費時間，牽著鐘晚往升降梯方向走：“我們回屋。”

.

鐘晚第一次來他老宅的臥室。

房間很大，空空的，一側牆上有整面巨大的書架，床不大，靠近臺的那邊放了一張很大的書桌，除此之外也沒其他家，中式的裝修，家都是深木質。

像是古代文人頭懸梁錐刺考科舉的書房豪華版。

關上門，鐘晚輕輕呼出一口氣。

梁序之擡手，的頭，低聲：“被嚇到了？”

鐘晚搖搖頭，笑道：“哪能啊，就那幾句。”

想了想，“小時候再難聽的話我都從鐘重臨那聽過，掌都挨過不，這種已經算是很溫和的了。”

梁序之聽到前半句，臉沉下來，須臾後冷聲說：“當時他進去之前，真不該那麽便宜他。”

鐘晚往裏走，下意識先到書架那邊，無甚所謂道：“反正都進去了，派出所的警察說他前幾年他過得也像逃難的一樣，打零工躲債，也都是報應。”

擡眼過去，看到這裏基本都是各種專業書籍。

原文中學教材和輔導資料、中外名著、經濟學門、計算機編程教學、西方文學通史等等…五花八門。

鐘晚隨手出一本放在高的，上面居然麻麻寫滿了批注和筆記。

放回去，看向對著臺的書桌，想象到年時梁序之在這裏看書學習的樣子。

梁序之已t經走到後，幫把手裏那本管理學的書放回書架，淡笑了下：“不然還是回去住？這裏沒意思。”

鐘晚回，抱住他的腰：“不折騰了，我也想一下睡在你小時候住過的房間是什麽覺。”

指指那臺書桌：“你是不是空閑時間全都在學習？”

梁序之低頭，在額頭上輕吻了下，應道：“差不多。”

十多歲剛來梁家的時候，梁穆遠還在，這宅子裏總是有很多人，各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他寧願多花些時間在書本上。

可即使這樣，梁家的任何人也沒有因為他的考試名次，或是在競賽中拿過什麽獎就高看他，這些績只被梁穆遠作為應酬際時炫耀的話題，甚至會用他炫耀都是因為其餘兩個孫子不爭氣。

老宅裏不是各個房間都采好，梁序之這間背，即使在清晨和白天都是昏昏暗暗的，在他的印象裏，這臥室就像是自鈷的牢房，他對這裏并沒有任何好印象。

鐘晚忽然松開手，拉著他去書桌邊的椅子旁，讓他坐下。

梁序之不明所以地擡眸看。

下一刻，鐘晚側坐在他上，再次抱住他，不知道從哪來的靈，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你小時候有過喜歡的生嗎？”

梁序之：“沒有。”

當時家裏烏七八糟的事都應付不過來，怎麽會有那個閑心。

他擡手輕的長發，笑問：“想什麽呢？”

鐘晚把下抵在他肩上，很小聲地徐徐說：“在想，如果你帶喜歡的生過來留宿，應該就是現在這樣的景。”

“幫你補上這一趴。因為我也沒會過青春期跟喜歡的男生回家是什麽覺。”

鐘晚的聲音就在他耳邊，溫的氣息過敏的皮，麻麻的，整個人也在他上。

梁序之眸沉了幾分，結微微，順著這個姿勢把人橫抱起來，往浴室走，嗓音低啞：“現在試試。”

“這房子沒別的優點，但隔音還算不錯。”

鐘晚被他放在浴室的洗手臺上時，仰起下吻他。

中途的空，忽而彎了下，輕聲說：“這會兒還未年欸，梁同學，你好早！”

“…”

梁序之再次俯吻，強行中斷腦中跑偏不知多遠的‘奇思妙想’，堵住的聲音。

這天晚上，陪他度過人生最艱難那十年的房間裏，第一次盛上了與好和歡愉相關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