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侯府邀請的，再小也是正兒八經的眷，誰也不缺這麼頓飯。這樣的場合，外院自是觥籌錯，高談闊論。

院的眷們自然也不閑著，看似不過說的些家長里短，可人人都揣著八百個心眼兒，言談間，早就把最近的消息互通了一遍。

還有像趙氏這種忙著給子相看人家的，這樣人到得如此齊整的場合，對來說正是如魚得水。

謝令窈側頭向另一桌，與打得火熱的那位婦人，不就是江雨霏前世的婆母，蔣氏麼？

謝令窈臉微沉，看來與前世無異，趙氏挑來挑去，最后還是覺得胡家最為滿意。

這邊江雨霏見了自家母親同蔣氏相談甚歡的模樣，心下也了然。

那胡景思也是見過的，雖說與江時祁是比不了的，但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據說在詩詞上頗有天賦，中舉仕指日可待。

總之，胡景思的各個方面，江雨霏都是滿意的，對這門婚事也是報了十足的期待。

不談喜不喜歡，從條件上來看，胡景思倒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

江秋寒心思敏銳，見江雨霏面赧之，趙氏則喜氣洋洋，須臾之間，便悉了其中玄機。

心口泛起一陣苦，面上卻不顯，依舊笑著同謝令窈說話。

胡景思那樣的人，總歸是不上的，父親不爭氣，若不是靠著侯府的蔭封，連個都掙不著。母親對又不上心，明明比江雨霏還要大上兩個月，趙氏為江雨霏忙前忙后，千挑萬選。

而的母親，對的婚事卻連提都未提。

這種對比，江秋寒難免心中有落差。

臨近開席，瓊枝公主才姍姍來遲，不出所料，邛偤公主果然在側。

謝令窈隨著眾人起同瓊枝公主行禮，目不經意間略過邛偤公主，不同于謝令窈初見時穿著邛偤特有的衫，特別又明。如今換上了京都時興的長，配上那雙藍汪汪跟寶石似的眸子，則矣，卻又有些不倫不類。

就如同一個邛偤的公主，卻要異國他鄉，被人奇異地盯著那雙從前引以為傲的藍眼睛，似乎不是遠道而來的公主，而是一只剛從森林里抬出來的猴子，那裳是囚的籠子，錮著的自由，困住的腳步，讓不得不站在原地任人打量。

謝令窈別開了眼，不忍再看。

重活一世，連自己的命運都沒能改變得了，又怎麼還能得了別人的心。

邛偤公主自進門起，便兒拿余打量著謝令窈，那位姑娘見過，如果沒記錯的話，姓謝，就是江時祁口中多次提及的那位未婚妻。

知道江時祁接近是帶有目的的，但是沒關系，與江時祁往來同樣抱著別的心思，各取所需罷了。

只是遇上江時祁那樣的人，即便他什麼都不做，的心還是難免波。

可對上謝令窈，邛偤公主心里的那點失意和不甘瞬間化為云煙，那樣好的子，合該被人捧在手心里疼。

原以為謝令窈會因為江時祁而對抱有敵意，原本已經做好了從臉上看到不屑、憤慨的表，并且很是期待如此麗的子做出這種表來是什麼樣子。可是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會在謝令窈別開頭之前捕捉到惋惜的神。

惋惜……麼？

突然，被刻意忽視那些探究或惡意的目讓委屈難起來，原來是有人懂的無奈和犧牲的啊。

父皇不懂，說為公主，為邛偤犧牲是與生俱來的責任；母親不懂，說大黎兵強馬壯，繁茂昌盛，不失為一個好去；邛偤的百姓不懂，說自愿為國和親，實乃大義。

可自愿就代表歡喜嗎？

自己都有些迷茫了，難道真的不該難不該委屈？明白作為公主上該有的擔子，可也是人，做不到慷慨就義，毫無怨言。

說來可笑，第一個懂不易的人，卻是謝令窈。

瓊枝公主隔著人群朝謝令窈出一笑，才領著邛偤公主朝更里走去。

皇上的胞妹，自是不會跟們坐在一的。

只是因著瓊枝公主對謝令窈的態度，現場所有人又高看了一眼。

見人走遠，江倩才撇了撇，語氣頗為刻薄：“邛偤人都生得一雙藍眼睛麼？跟琉璃珠子鑲在眼眶里邊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貍奴似的，晚上能發，總歸瞧著嚇死個人了！”

謝令窈為邛偤公主解釋道：“邛偤人也不都是藍眼睛，通常只有貴族才會有，并且在邛偤，眼睛越藍，代表份越尊貴。”

而且在謝令窈看來，邛偤公主的眼睛明明很漂亮，并不似江倩說的那般詭異。

江玲瓏不屑地嘖了一聲：“真是好笑，區區一個彈丸之地，談何尊貴？”

謝令窈徹底喪失了與們流的，干脆思索起自己的事兒來。

前塵往事如煙過，謝令窈記憶早已模糊，再加上前世這個時候尚且懵懂畏怯，一心只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惹人笑話，讓人看輕了自己，也給江時祁丟了人，哪里有還有心思去注意誰可疑想害。

今時今日再想起來，謝令窈依舊沒有頭緒，干脆靜觀其變。

謝令窈依稀記得劉家在園子里搭了戲臺子，專門請了京都現下有名的戲班子來唱戲，而正生的扮演者是近來名聲大噪穆酒雅，引得在場的人幾乎都去看戲，謝令窈也就是在這個混的時候被人推進水中。

這次，謝令窈專門帶了李嬤嬤近伺候，并再三囑咐，除了用飯的時候，必定要寸步不離跟在自己后。

院皆是眷，左右伺候的也只有丫鬟婆子，就連抬桌搬椅的小廝，若未經通傳也不得進來。

故而謝令窈推斷，推下水那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總歸都是子。

李嬤嬤的力氣，可是見識過的，有在，謝令窈就算不能當場拿住推搡的人，也能保證自己不會如同前世那般狼狽地落水。

而且，現如今，謝令窈能全心信任的，也唯有一個李嬤嬤，除了，謝令窈想不出，還能把后背給誰。

只是可憐嬤嬤一把年紀，還得為費心費力。

李嬤嬤本就護謝令窈護得跟崽子似的，聽了這話，哪里還得了，幾乎是眼睛也不眨地盯著。

果然，待見眾人幾乎都已放筷，譚氏便進來說外頭搭了戲臺子，請各位去看戲去。

謝令窈看了李嬤嬤一眼，即刻開一眾瘦猴兒似的丫鬟，快步走到了謝令窈邊。

江雨霏拉著謝令窈的手急急就往外走：“快快快，咱們得找個好位置，聽說穆九雅段兒可好了，我還沒去看過他的戲呢，正好今日看看他是不是同傳言那般厲害！”

江雨霏說罷又低聲音：“我還聽說他俊得不得了，嗯……鐵定比你先前夸的那個晴山俊！”

謝令窈無奈跟在后，無力地小聲辯解：“都說了我是覺得他嗓子好才給的賞錢，不是看他相貌如何。”

“行行行，你只是單純欣賞他，走吧，別磨蹭了！”

謝令窈：“……”

李嬤嬤一雙鷹眼掃著四周，亦步亦趨跟在謝令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