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愧疚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姜安華看了陳旭一眼，陳旭沖使了個眼，意思是別跟老人計較。

姜安華什麽也沒說，放下筷子起了，“禾禾，媽媽一會兒送你去舊獨彤彤家，你跟一起練字帖好不好？”

“好。”

彤彤是陳禾的同班同學，比起自己家，陳禾也更願意去那裏。

陳禾回了自己房間收拾書包，姜安華沒管桌上的碗筷，也回房間換了服。陳旭開門走進來，看見臉不太好，走過來說：“爸說話就那樣，年輕時候怕了窮怕了，就跟飯和錢較真，咱也得理解不是？”

姜安華啪地關上櫃的門，“你爸是因為這個嗎？陳旭，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就是嫌沒孫子，一個孫不夠給你家傳宗接代！我氣無所謂，但他這麽念叨禾禾心裏怎麽想？孩子大了，聽得懂！”

“那要不就再生一個得了。”陳旭口而出。

“什麽？”

“我爸媽不就想要孫子嗎，再生一個跟禾禾作伴不也好的？”

姜安華一口氣堵在口險些沒說出話來：“你以為生孩子是那麽容易的事？不是你生你說得輕巧，是誰連車都舍不得賣了給媽治病？現在養個孩子要多錢？我也有我的工作，家裏家務誰做，孩子作業誰輔導，家長會誰開？再有個小的如果是孩你爸會是什麽臉，要是個男孩禾禾的日子又怎麽過？你敢說你爸不會偏心？”

“行了行了，我就隨便一說，打住行了吧？”陳旭把拉到一邊，自己打開櫃，隨便拿了幾件服塞到包裏，“我先走了。”

姜安華站在床邊沒理他。

“爸我走了啊。你那藥到時間了別忘了吃。”

客廳裏傳來電視聲和陳隆生的聲音：“啊，好好，慢點兒啊。”

接著又傳來關門聲。姜安華眼睛有些紅，彎腰把蹭褶皺的床單整理好。

“媽媽，我收拾好了。”

陳禾背著書包走了進來。

姜安華迅速了眼角，轉過來溫聲說：“好，那咱們也出發吧。”

經過客廳，陳禾看見沙發上的陳隆生，有些猶豫地擡頭看了眼姜安華。作為大人，作為母親，姜安華還是先開了口，“爸，要是我們回來得晚，您就自己拿錢買點兒吃的。”

說著就把兩百塊錢放在桌上。

陳隆生瞥了眼那錢，“你妹妹過來不就行了，星期天的不是休息嗎？懶在學校裏幹什麽。”

“工作那地方時不時的都有事，您還是自己買點。”姜安華牽著陳禾的手，“我們先走了。”

“爺爺再見。”陳禾聲音很小。

陳隆生眼睛盯著電視，像是沒聽見。

陳禾一路上都低著頭不說話，姜安華以為是擔心，于是安說：“禾禾放心，有文化又聰明，肯定沒事的。媽媽這就去問問警察叔叔，有警察叔叔幫忙，肯定能把找回來。”

比起爺爺，陳禾還是覺得更好一些，點點頭。

想了想，又擡頭：“媽媽，如果我是男孩就好了。”

兩人已經到了隔壁小區的門口，聽見陳禾這麽說，姜安華停住腳步。

“如果我是男孩子，爺爺就不會對媽媽這麽兇了。”

見媽媽紅著眼睛看著自己，陳禾說：“媽媽對不起。”

短短幾句話，讓姜安華的心揪得生疼。一把抱住兒，心疼得親的小臉。

“禾禾，乖你看著媽媽。”姜安華看著陳禾的眼睛，“你沒有錯，你一直都很好，一直都是媽媽的驕傲。”

陳禾卻沒有說話。

姜安華握住那雙小手，極為認真地告訴：“你記住，作為孩不是一種錯，你出生的時候爸爸媽媽不知道有多高興，你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媽媽就常常想，等我的寶貝兒出生了，長大了，我們就像朋友一樣，媽媽陪著你長大，你陪著媽媽變老，給媽媽拔白頭發，等媽媽走不路了，你就推著我出去曬太。”

“可是……”陳禾聲音小小的，看得出很想相信姜安華的話。

那種遲疑刺痛了姜安華的心，努力使自己緒穩定，不影響到陳禾。

“禾禾，你們班的班長是男孩還是孩？”

陳禾回答：“孩。”

“媽媽想知道為什麽能做班長？是怎麽當班長的？”

陳禾想了想說：“因為賀思靜學習好，還特別幫助別人。老師讓我們投票選班長，大家都投給了，我也特別喜歡。”

“那這跟是男孩還是孩有關系嗎？”

陳禾立刻搖搖頭。

姜安華見似乎懂了，有些高興：“那媽媽再問你，這次老師表揚你是因為什麽？”

“因為我數學考了第一，是全班最高分。”

“禾禾為什麽能得第一？”

陳禾掰著指頭數：“因為我做了好多題，老師布置的作業，還有課外題，我全都做了。”

“對啊，禾禾，這是因為你努力了，所以才考了第一，才得到老師的表揚，這些跟你是男孩孩有關系嗎？”

這次陳禾回答得更快：“沒有。”

姜安華的臉，“寶貝兒，爺爺也有不對的地方，只是有時候因為他們是長輩，所以爸爸媽媽才沒有像糾正你的錯誤一樣去糾正他們，但這不代表他們一定的對的。如果在家的時候你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話，讓你傷心了，難過了，都要告訴媽媽好不好？”

“嗯。”陳禾點點頭，主抱上姜安華的脖子：“媽媽你真好。”

姜安華抱著陳禾小小的，心裏湧上無盡的愧疚。

把陳禾送到同學家，兩個小姑娘一見面，陳禾很快恢複平日裏活潑笑的樣子，姜安華跟彤彤媽媽打了招呼，出了小區就直奔公安局。

*

陳迪回局裏的時候，進去一眼就瞧見正吃東西的許大。

“你怎麽還沒回去？又替誰頂班呢。”

許大睡了一覺，結果錯過了食堂午飯的點，此時正呼呼啦啦吃面，一見陳迪進來他也驚訝：“隊長你還真只睡倆小時啊？咋這麽快就回來了。”

說著他又喝了一口面湯，咂咂，“估計我這就是被敬業的隊長給傳染了，回家睡不著，就在局裏待著踏實，萬一有活兒呢。”

“去去，吃你的面拍馬屁。”

辦公廳裏沒什麽人，看樣子是都出外勤去了，陳迪看了眼隊員何平的辦公桌：“平子呢？”

許大指了指他後，“接待室呢，昨兒報案的那士又來了，估計覺得電話裏說不清楚吧，幹脆來這兒守著了。平子正跟說呢。”

“平子沒回去？”

許大搖頭：“沒，而且我問了，沒接到有關老太太的報警電話。”

說著話，許大順便擡頭看了眼門口的監控畫面，立馬朝陳迪努努。陳迪回頭一看，屏幕上是姜安語推門進來。

陳迪沒多想，轉出去。

後許大興地扯了張紙巾，把外賣盒子一扔也跟了上去。

“陳警，我姐已經到了嗎？有老人的消息嗎？”陳迪還沒說話，姜安語就已經了一聲“姐”。

姜安華從接待室出來，看見陳迪當即面喜，快步上去：“警，是不是找到我媽了？”

看見姐姐臉不大好，姜安語走到姜安華邊，低聲問：“姐，你怎麽一個人，姐夫呢？”

“他出差了。”看見姜安語來了，姜安華心裏莫名安定幾分，隨後又滿眼期冀的看著陳迪。

“目前還沒有線索，你們先回家等消息，家裏還有老人和孩子，這樣一趟趟地跑也吃不消。一有老人的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去找，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哦好，好。那我們就回去等，抱歉警，打擾你們了。”

“沒有，老人不見了換了誰都著急。如果想到什麽，可以隨時打我電話，”陳迪看著姜安語，“多晚都可以。”

姜安語點點頭，語氣激：“好，謝謝警。”

陪著姜安華往外走，離近了看，一眼就看出姐姐哭過，姜安語語氣不善：“姐，你和姐夫吵架了？還是他爸又說什麽難聽的話了？禾禾呢，在家嗎？”

玻璃門率先一步被拉開，姜安語沒握住門把手，就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

外門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很高很瘦，戴了一副金邊的眼鏡，看上去很斯文，并且紳士地替們開了門。

“謝謝。”姜安語說。

“不客氣。”男人聲音很好聽。

待走出幾步，姜安語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已經進了公安局。他看起來……不像是來報案的。

“禾禾在同學家，”姜安華見圍巾散開，便擡手幫攏了攏，“你好不容易多休息一天，跑這麽遠來做什麽。”

姜安語這才回過頭來，“難不讓你一個人東奔西跑擔驚怕？”

兩人站在路邊等車，姜安語說：“姐，你知道陳迪是破了什麽案子，才又上新聞又記一等功的嗎？”

姜安華回憶了下，“你姐夫說，是什麽連環殺人案？”

“二一九連環殺人案，他和省廳請的一位犯罪心理學教授聯手，抓住了十二年間殘忍殺害二十人的連環殺人犯。”

只是這麽聽舊獨著，姜安華都覺得骨悚然。

“所以姐，這麽難的案子他都能破，肯定能很快找到阿姨。”看了眼手機，的車還有兩分鐘就能到。

“那就好。天這麽冷，我真是擔心媽出事。”

刮過的風的確很冷，姜安語攬住了姐姐的肩。悄悄看了姜安華一眼，頓了頓，還是開口：“姐，我其實一直想問你，我知道我不該這麽問，但阿姨對你總是橫眉冷對的，你為什麽還這麽擔心？”

再好的婆婆也不是親媽，更何況是刁鑽苛刻為難為媳婦的婆婆。

此時車準時到達，停在了路邊，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車來了，姐，先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