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
莊子昂做了個噩夢,猛然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雪白。
白的床單,白的枕頭,白的天花板。
空氣中,飄浮著消毒水刺鼻的氣味。
耳畔傳來醫療儀機械的滴答聲。
“莊子昂,你醒了。”林慕詩站在床邊,出一欣喜。
莊子昂回憶起來,自己在學校門口,被莊文昭踹了一腳,便陷昏迷,是林慕詩送他來的醫院。
他激道:“慕詩,謝謝你。”
林慕詩搖搖頭,悲切地說:“沒事的,我們是朋友,也許這是我最后能幫你做的事了。”
一向傲的校花,現在變得這麼溫,弄得莊子昂有些不好意思。
而林慕詩早已下定決心,在莊子昂最后的這段日子,要盡量讓他不留憾。
是不差錢的豪門千金,已經提前墊付了醫藥費。
“我睡了多久?”莊子昂看見窗外已經完全黑了。
“兩個小時左右吧!”
林慕詩問:“你肚子不?我出去給你買吃的。”
莊子昂抬起手,見手背上著針管,正打著點滴,又問道:“這個什麼時候能完?我想回家。”
林慕詩憂心忡忡地說:“醫生說你必須住院,至要觀察三天。”
“住院有什麼用呢?反正都治不好。”
莊子昂很想拔掉針管,馬上就離開這里。
他喜歡自由,向往無拘無束。
林慕詩看穿他心思,安了幾句,讓他別耍子,配合治療。
莊子昂嘆了口氣說:“那你幫我辦一件事。”
林慕詩立即點頭:“沒問題。”
莊子昂指了指口袋:“這是我家的鑰匙,那里有兩條金魚,你先幫我養著,等我出院再還給我,要是出不了院……”
說到這里,他有些哽咽。
林慕詩眼里也閃著淚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兩條魚。”
“那是小蝴蝶送給我的,我不能養死了,要是我出不了院,你就去西校區23班,幫我還給。”莊子昂語氣沉重,有點托付言的意思。
“你別聽李黃軒胡說八道,你真的不打算再見?”林慕詩既悲傷又驚訝。
“看到我這個樣子,會傷心的,我只希快樂,不希傷心。”莊子昂說這話時,心如刀絞。
白天李黃軒的話,深深了他。
那是沒有未來的。
如果注定不能有結果,就不該越陷越深。
莊子昂的,還是很虛弱,說太久話會累。
林慕詩從他口袋拿出鑰匙,問清楚地址以后,忍著眼淚離開了病房。
從莊子昂上,學到了很多新的東西。
自己以前對的認知,太過淺。
真正的,是全心全意為對方付出,哪怕自己備折磨和煎熬,也心甘愿。
林慕詩離開以后,莊子昂一直呆呆地著天花板。
與小蝴蝶相識以來的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回閃。
原來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一起分過那麼多快樂。
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的最后時刻。
但是現在,分開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如果我們也是兩只魚,正應了那句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忘記我,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我,只能到此為止了……
林慕詩來到莊子昂的小家,房間雖然很小,卻被打掃得干凈整潔。
窗臺上有個可樂瓶子,著一枝枯萎掉的桃花。
桌上的魚缸里,兩條紅的金魚,游得正歡。
換了一次水,又投喂了點飼料進去。
考慮到莊子昂可能會在醫院住好幾天,來到臥室,從柜里找了幾件換洗。
柜角落里,有個皺的紙團。
打開一看,正是上次在醫院巧遇莊子昂時,他手上拿的那張檢查報告。
“癌細胞擴散”幾個字,非常刺眼。
林慕詩將報告平,折疊著收了起來,以后可能會用到。
回醫院的路上,又買了些食。
“慕詩,真的很謝謝你,要是有下輩子,我們再做朋友。”莊子昂萬分激。
“你這個傻瓜,不要說這種話,我不想哭得太難看。”林慕詩珠淚滾滾,心如刀割。
知道自己與莊子昂之間,沒有任何超越友誼的。
但是誰說友就不珍貴?
“我給你請了個護工,晚上照顧你,明天我會幫你跟張老師請假,放學后再來看你。”
莊子昂叮囑道:“只有張老師知道我的病,你先別告訴其他人,尤其是李黃軒,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就不酷了。”
畢竟只是暫時住院,他還可以撐一段時間。
等到真正的最后時刻,再跟好兄弟好好道個別。
還指他給自己燒柯南大結局呢!
林慕詩請的護工,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哥。
晚上的時候,莊子昂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大哥聊天。
聊到大哥都打盹了,他還沒有睡意。
因為他怕一閉眼,就再也醒不來。
第二天早上,陳德修照例來查房。
為了給莊子昂一個好心,他特意帶了一枝花。
桃花已經謝了,他帶的是一枝杜鵑。
“小伙子,覺怎麼樣?”陳德修面帶微笑。
“悶死了,什麼時候能出院?”莊子昂也笑。
“著什麼急,再觀察兩天。”
“反正治不好,在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
莊子昂一直用著調侃的語氣,好像在說一件很輕松的事。
看他的狀態,陳德修覺得擔心有些多余,這小伙子心已經夠好了。
“你讓我想起送我桃花那個病人,跟你一樣樂觀。”
莊子昂了個懶腰說:“有個孩跟我說過,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麼不天天開心呢?”
陳德修叮囑了幾句,將杜鵑花留在床頭,便去了下一個病房。
紅艷艷的花朵,為一片雪白的病房,帶來了一生機。
莊子昂看著那花,自然而然想起那日在山頂的呼喊。
“小蝴蝶,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卻不痕跡。
我還踮著腳思念。
我還任記憶盤旋。
我還閉著眼流淚。
我還裝作無所謂。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卻欺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