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子夫妻離心

趙虓本來耐著子，哄了半天無用，現在又被如此一激，也是有些惱了，“你這話何意？你是他親娘，怎地，我就不是他親爹了？”

“上說親爹有何用？讓孩子只犯險是親爹能做得出的事嗎？”

一火氣從趙虓心頭竄起來，“你倒是給我說說有什麽辦法能不讓他倆只犯險！？讓我跟朝廷鬧翻還是我造反？”

“我可不敢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請您也謹言慎行。”寧悠揶揄了半句，既把話說到這兒了，也就不再藏著掖著地挑明了道：“我早想過了，我帶著他們倆個回去。”

“你腦子進水了？送兩個還不夠，還要再搭上一個！？開什麽玩笑！”

“兩個孩子邊離不得大人，總得有人跟著護著，遇上事了也有個主心骨。否則就讓倆孩子做決定，他們能做出什麽冷靜正確的決定來？真出點事，你我在千裏之外哭天天不應、地地不靈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我回去也剛好看看父上如今究竟是個什麽況，我也能盡心伺候，總比兩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強。現在是你被攔著不準回去，可卻沒說也不讓母親陪著，我陪著回去怎麽了？有何問題？”

趙虓氣道：“你說氣話！信已經給朝廷送回去了，只字沒提由你陪著的事，你還是消停著吧。”

“我沒說氣話，反倒是已經考慮好些天了，之所以一直沒提，就是怕你反對。現在既然你沒想過考慮我這做母親的，那我也沒必要依著你來，明兒我就請都相重修一封信再送。”

“你沒完了是不是？又非得跟我鬧？我不同意你就死拗著，非鬧到我同意為止？”

寧悠不甘示弱地看著他：“是。”

是他爺的。趙虓氣得在心裏罵起來，脖頸上青筋凸起，“行，那你就拗著吧。我這回能同意才見鬼了！從明兒開始這後院你一步也別想出去了。”

寧悠也是氣極反笑：“足！？好啊，吧，最好一輩子都別我出去，你最好也一輩子都別再來見我。若是孩子好著回來也就罷了，若有個好歹，我就三尺白綾吊死在這房梁上！”

“你說什麽混賬話！？”趙虓給激得眼珠子發紅，手都揚起來要往臉上了，最後還是不舍地落下去，一掌狠狠砸在了桌上。這一下將桌上的茶壺瓷杯震得叮當響，寧悠也嚇了一跳，幾分無措地幹瞪著他。

他怒目而視地盯了半晌，滿腹的怨言和斥責最後還是咽了回去，什麽也沒說地走了。

自這晚起寧悠連著兩日都沒見他人，他也確實是沒食言，不僅前門口讓人守著，連東西的幾個側門也封了。

寧悠一時有些絕，不讓出去倒沒什麽，可也不讓見兒子，他怎能心狠至此？幾次三番地讓錦鈺去問，自己親自去問，能不能把泓哥兒抱來讓看看，得到的答複都是殿下不準。

徹底是怨上了他，幹脆不吃不喝，關在房裏一窩就是一整日。錦鈺和子倩著來勸，也不肯聽，只一遍遍地想起孩子，一遍遍暗自垂淚。可這淚落給誰呢，他在意麽？

趙虓這一回被氣得真是不輕，待氣過了，又剩下不能理解。送兒子回去是他想得麽？眼前這難關是他願闖的麽？怎麽在眼裏就了他這當父親的不盡責、不考慮的了呢？兒子回京這事他已是無力阻止了，現在又非要跟著跑回去，這不得讓那群老家夥做夢都笑出聲來，怎還可能放們母子回來？

想不通，他也就幹脆不想了。他這向來不沾酒的連著幾夜裏卻都是喝個酩酊大醉睡過去，第二日睡到晌午大亮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早朝也不去，胡子拉碴也沒心思打理，渾渾噩噩一天就這麽過了。

王淮起初還苦心勸，卻發現這回無論怎麽勸他都聽不進去，只好作罷。兩人親到如今也十年多了，已是老夫老妻了，大大小小的風浪經了不知多，難道這一回的浪大了些，就要將他們拍散了麽？

一連三五日，整個王府都籠罩在一片空前抑的氣氛裏。幾個孩子鬧得見不上母親，白日裏到父親這兒也是戰戰兢兢地，見趙虓板個臉生氣，他倒也不發火，可那氣場就是讓人沒來由地畏懼。

這日王淮總算得了後院的信兒，卻不是什麽好信兒，匆匆到前頭來給趙虓傳話。

趙虓一開始還不願聽，好像逃避就能解決問題似的。可聽到王淮說“王妃已快兩日水米未進了”的時候，還是急得拍了桌子。

“想幹什麽？鬧絕食！？”

王淮也心焦得厲害：“您快看看去吧，奴只聽尚宮說誰也勸不住，誰勸了也不聽，這下去人還不得出個好歹啊！”

趙虓也顧不得其他了，二話沒說就往後院趕。

甫一進門，他就覺出冷來，這房裏頭的溫度低得直人骨頭都生寒。明明有地龍卻不燒，偏是燒了兩個小炭盆擺在門口，也不知能管個屁用。他厲聲問怎麽回事，從錦鈺到下面的丫鬟卻各個噤若寒蟬。好麽，那就是寧悠的意思，這不僅是要把自己死，還要把自己凍死！

“去把地龍燒上。”他責了人下去，進了室，就見寧悠裹著被子躺在榻上，背朝外，頭朝裏。頭發顯然是好些日沒打理了，淩地披散下來，像是副病中的模樣。

待他上前在榻邊坐下，探過去瞧，卻發現現下的狀態遠比生病還不如。眼睛腫著，臉上哭得盡是淚痕，蒼白得沒點，整個人跟棵枯木似的了無生氣。

趙虓這下可心疼壞了，也才知道後悔了，忙是喚了聲：“鹿兒？”

寧悠充耳不聞。

他又了幾聲，拍著懇求著道：“我知你氣著，可先起來吃些東西好麽，你這下去子哪頂得住？”

還是不吭一聲，也無半點回應，空地盯著床頂的幔帳，連眼瞼都沒眨一下。

他瞧著這幅模樣，心口錐著似的疼，“是我的不是，我知錯了，我這就讓母把泓哥兒抱來給你親近親近。你生我的氣，別拿自己不當回事，飯總還要吃的。”

錦鈺端了餐食和水過來，趙虓苦口婆心地勸著想讓用些，可不管怎麽勸都是無于衷。好話說盡，能用的法子他也都用了，道歉，懇求，到最後已近乎是哀求了，卻像丟了魂似的，睜著眼只落淚，不說話。

趙虓恨不能當著給自己兩掌，了冰涼的淚，苦道：“鹿兒，你好好的不？我求求你別這樣糟踐自己了，我給你跪下道歉好不好？”

誰得住他這一跪？寧悠這才把目轉向他，張了張口，嘶啞道：“我要見孩子。”

趙虓急忙地點頭，“好好，我讓人喊他們去。”

寅兒和保兒被過來探，沒多會兒剛午睡醒來的泓哥兒也給抱過來了。寧悠見著泓哥兒更是哭得淚人似的，急切地起把孩子接過去，抱在懷裏，泣不聲。

趙虓在旁看著心裏也極不是滋味兒，他只是與賭氣罷了，哪想過讓們母子在同一屋檐下還要遭分離之苦呢？自己真是辦了件忒不是人的事，越想越忍不住罵自己不是個東西，可又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麽挽回才好。

攛掇著寅兒和保兒：“快哄哄你娘，讓多吃些東西。”

兩個孩子也心疼母親，便真摯孝順地依偎在寧悠邊兒，寅兒說著俏皮話，與講這幾日學堂的事逗開心，保兒則是一心記著父親委以的重任，想著法兒哄，勸吃用一些。

孩子們一番拳拳孝心寧悠不忍抹煞了，到了，還是在兩個孩子的攻勢下暫放下心結，用了些餐食，喝了些紅棗糖水。

趙虓見吃喝完，臉和總算不是那麽煞白了，有了些，人也開朗了，甚是跟孩子有說有笑起來，總算心裏寬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