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玉出了養心殿，神略有不耐。

有人迎了上來：“主子看上去心似乎不好？”

他冷冷一嗤，口吻譏諷：“賢王如今是愈發蠢的沒邊，我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既如此咱們也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這天下人人坐得，主子為何不能？”那人不解地問。

賀蘭玉眼里閃過一抹厭惡，淡淡道：“我嫌臟。”

人人都想得到的位置，他偏偏厭棄不已。

臉恢復如常，他轉移了話題：“謝家被抄家的話，想個辦法，把謝三夫人帶出來。”

他思來想去，覺得虞枝無論是謝家陪葬還是落到賢王手里都可惜。

——

被困在府里不能出去，外面又有重兵把守，府里上下人心惶惶。

虞枝無意間撞破兩個丫鬟私下議論：

“瞧著這陣勢，咱們怕是大難臨頭了！這怎麼麼辦啊？”

“可不是嗎？外面那麼多兵，守了好幾天了！真要抄了家，咱們這些做奴婢的豈不是也要跟著倒霉？”

銀翹重重清了清嗓子，沒好氣道：“都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沒活干了是吧都在這兒嚼舌了！”

兩個丫鬟一轉，看到廊下的虞枝，頓時臉變了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三夫人。”

虞枝慢吞吞上前，眼里辨不出來緒，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責罵兩人，而是問道：“你們想離開嗎？”

兩人對視一眼，神慌張地跪地磕頭：“三夫人，我們不是故意的，是奴婢碎，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吧！”

虞枝輕輕笑了笑：“這有什麼好怪你們的？人往高走，你們有這個擔憂也實屬正常。”

略一沉思，“既然你們都有這個憂慮，那銀翹，把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召集過來吧。”

銀翹不忿地瞪了眼那兩個丫鬟，依言去找管家。

等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此，一臉忐忑地著虞枝，不明白突然有此一舉是為了什麼？

虞枝的目一一掃過眾人，不不慢開口：“我知道近日發生的事，讓大家心里不免都產生了或多或的憂慮。”

眾人臉變幻莫測，大致猜到了虞枝的意圖。

想來三夫人是聽到了風聲，打算告誡他們一番。

然而事的走向卻大大超出他們意料。

虞枝緩緩繼續，“大家在謝府待的這麼些年想來也知道，謝家并不是苛待下人的主顧。”

眾人聞言，有些愧地低下頭。

何止不曾苛待，這里的待遇放眼整個盛京都沒有更好的，而且謝家規矩嚴，還沒有那些七八糟的事。

“如今謝家自難保，你們當中有人若想另謀出路，我也可以理解，我今天把話放在這里，如果想走的可以去找管家領賣契，我絕不強留，事后更不會追責。”

聽到這話，眾人驚訝地抬起頭來，完全沒有料到會這麼說。

管家更是一臉擔憂地皺眉，言又止：“三夫人……”

如今正是人心的時候，三夫人不想著安人心，怎麼還反其道而行之，若是府里的下人真遣散完了，那誰來做事？

虞枝朝他遞了個安的眼神：“管家放心，老夫人既把管家大權給了我，那麼我心中也有數，如若人心不齊，即便把人強行留在府里也只會徒增怨懟，不若全了他們。”

“現在有誰若想留離開謝家，可以上前一步。”

說完，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無人敢。

傅嬤嬤沉聲道：“奴婢在府里伺候多年，愿與謝家共存亡。”

阿渡也連忙表忠心：“夫人趕奴才走，奴才也不走！”

銀翹就更不用說了。

有幾個人遲疑著上前一步，但更多的人都選擇沉默地待在原地，無聲表示著決心。

虞枝掃了眼寥寥的幾個人：“就這些人了？你們可考慮清楚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又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人再站出來。

虞枝說到做到：“管家，把這幾個人的賣契給他們吧。”

管家松了口氣，還好只有幾個人，沒了也不耽誤事。

他突然理解了虞枝的用意，這事兒若強行下去，只會讓大家心里的不滿日益堆積，做起事來也不會用心，保不齊還會生出別的心思，留著也是患，如今的謝家可留不得生了異心的人。

他心底暗暗嘆息，枉他管家當了那麼多年，看問題竟還沒有三夫人徹。

那幾個人領了各自的賣契，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一臉茫然地出了府。

離開了謝家，他們還能去哪兒？

這樣的時刻背棄主家的下人，其他地方還敢要嗎？

一直注意謝府靜的人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嘆，謝家都開始遣散下人了，果然是到了窮途末路。

──

外面的聲音虞枝一概不知，被老夫人請到了福榮院。

老夫人穿戴整齊，今日看著竟很有氣神。

虞枝眼里閃過一抹喜：“母親今日氣瞧著不錯。”

桂嬤嬤也跟著笑：“可不是嗎？奴婢也在說呢，看來是藥起了效果。”

虞枝角彎起：“母親讓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老夫人端詳著，臉上有了笑意：“昨日的事我都聽說了，你理的不錯。”

“您過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今日你過來，是陪我去挖酒。”

虞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您埋在樹下的梨花釀？”

“對啊，現在的天氣正正適合飲酒呢。”見老夫人站起來，連忙上前去扶。

“那我陪母親一起。”

老夫人笑著覷一眼：“你上有傷不便飲酒，許你嘗一口。”

虞枝無奈地笑了笑：“那也是我占便宜了。”

兩人一起來到樹下，虞枝沒讓老夫人沾手，接過下人遞來的鋤頭自己手挖了起來，銀翹要上前幫忙，沒讓。

老夫人站在旁邊看忙碌，不嘆：“想當年，還是行簡陪我一起埋下的。”

虞枝作微頓：“是麼。”

作小心翼翼，并不快，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桂嬤嬤在旁邊看著，極快地拭了拭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