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上次進宮還有些張，這次虞枝堪稱心如止水。

被銀翹攙扶著從馬車上下來，抬眸一掃，宮門口人如織，正有序排著隊進去。

當然也有不用排隊的，隊伍傳來一陣嘈雜，后有人高聲唱喏：“安樂郡主到──”

人群自中間向兩邊散開，為后的人留出道路。

虞枝抬眼去，攸寧坐在步輦之上，面蒼白，神郁，眼角眉梢裹挾著若有若無的戾氣。

宮闈之地，除了后宮有份地位的嬪妃，其余人都只能下轎下馬步行，哪怕是丞相，然而陛下特許攸寧可以乘步輦，也是憐惜之前在獵場重傷未愈。

攸寧的步輦大張旗鼓從太和門經過，四周莫不噤若寒蟬，一早候在宮門口的侍殷勤迎了上去：“郡主，可算是把您盼來了！”

攸寧漫不經心瞥去一眼：“張公公。”

目不知掃到何，輕輕瞇了瞇眼，盤在手腕的珠子被攥的咯吱作響，無端令人發。

張公公循著的目去，看到了恭敬垂首的一道婉約影，毫不費力認出那是謝指揮使的夫人，他心里一個咯噔。

坊間早有傳聞，郡主與謝夫人不和，以這位祖宗愈發張狂的子，若是不管不顧的在宮門口鬧起來，誤了宮宴怎麼辦？

張公公腆著臉笑起來：“郡主，太后娘娘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攸寧勉強從虞枝上收回沉的目，隨意扯：“走吧。”

等那陣仗遠去，虞枝這才抬起頭來看向攸寧離開的方向，耳畔恰好傳來幾道閑言碎語：“這安樂郡主看上去是愈發喜怒莫測了！”

“上次不是了傷？陛下過意不去難免關照幾分，加上淮南王最近風頭無兩……嘖，還是避著點好，咱們可得罪不起！”

虞枝斂了斂眸，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幽暗之。

風頭無兩？

角翹起譏誚的弧度，轉瞬即逝。

謝琳瑯站在邊皺著眉嘀咕：“你和一向不對付，每次見了都沒好事，咱們惹不起躲得起！”

虞枝笑著看一眼，眼眸輕輕一彎：“好。”

可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若真抱著相安無事的天真想法，早死了八百回了。

……

宮宴有一會兒才會開始，攸寧先去見了太后。

來之前爹叮囑過，謹言慎行。

不以為意，如今爹和太后就差沒明面上撕破臉，要不是當著眾人的面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還真不樂意來這一趟。

“安樂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見了攸寧，眼神添了幾分意味不明：“不容易，三催四請可算把你請來了。”

淮南王不肯見，曾把主意打到攸寧頭上，奈何對方以子還未痊愈推拒了。

這讓太后很是窩火，從前攸寧可是對百般討好，如今自己竟還請不了！

果然是應了那句，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攸寧敷衍地笑著：“太后娘娘這可是冤枉安樂了，您也知道自從那日春狩，臣在家里一連躺了十幾日，實在是有心無力。”

太后定定瞧了一會兒，扯了扯：“罷了，哀家今日找你來也不是為了問罪。”眸微閃，“你可知皇后有了孕？”

攸寧神一怔：“什麼？”

淮南王尚且都不知道的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太后故作憂愁嘆了口氣：“聽說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個皇子呢。”

攸寧腦子里一片空白，一個念頭驀地浮上腦海──

絕對不能讓皇后生下來！

*

端午宮宴，曲水流觴。

宴席設在甘泉宮，殿四角隨置著冰盆，不要錢似的，極盡奢靡，驅散了夏日炎熱。

虞枝坐在靠前的位置，與同排的幾乎都是二三十歲的貴夫人，一張年輕的面龐在其中實在過分顯眼。

謝家大夫人二夫人都沒來，眾人心中了然，這位謝三夫人在謝家的地位恐怕不低。

“剛聽說皇后娘娘抱恙，今日沒法出席。”

坐在虞枝邊的兩位夫人八卦的聲音飄了過來，稍稍坐直了子。

“聽說皇后娘娘這段時日一直不大好，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噓，這種話可不能說！”

虞枝垂下眸算了算日子，如今皇后娘娘怕是已顯懷，若出現在人前，哪里還瞞得住？

“陛下駕到──”

“賢王、淮南王到──”

一群人齊齊跪地行拜禮。

山呼萬歲后，崇昭帝讓大家起落座。

虞枝目隨意一掃，瞥見一副仙風道骨宛如世外高人的迦南，眼微微瞪大，險些沒認出來。

這廝穿著一白袈裟，神漠然，仿佛佛祖座下的子。

然后眼睜睜看著他盯著面前的燒咽了咽口水。

“……”

這才像他嘛。

不管私下勢如何張，至表面上大家還是一派和樂。

宮宴的菜式翻來覆去無非那麼些，縱然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會膩，不過今日端午，膳房也變著花樣包了粽子，各種餡兒都有，還搭配了糯米酒。

虞枝自知酒量極差，酒是一丁點兒沒，只嘗了嘗粽子。

餞口，不知為何想起謝禎，神思有些恍惚。

他遠在北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粽子？

思念來勢洶洶，不給人留余地。

里霎時沒了滋味，虞枝之后都沒怎麼過筷子。

宴席過半，崇昭帝和幾個大臣率先離席，去前殿商議政事，上位者不在，其他人便不拘在原地，相邀著出去走走。

正是夏日，姹紫嫣紅開遍，可是賞景的好時候。

虞枝也和明瑤謝琳瑯一道，路上一個面容寬和的嬤嬤找到虞枝，面上帶了幾分笑：“謝三夫人。”

虞枝不認得對方，停下步子疑地過去：“您是？”

嬤嬤福了福，神自若：“奴婢乃皇后娘娘邊的莊嬤嬤，奉皇后娘娘之命邀您去坤寧宮坐坐。”

皇后娘娘？

邀去坤寧宮？

這下不僅虞枝，連明瑤和謝琳瑯都結結實實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