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騙我？”老夫人剛問出這話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謝禎這人自小就不會說假話，犯了點錯事，人家同齡孩子都想法設法地推卸責任，偏他一本正經地承認錯誤，讓他撒謊比登天還難。

果不其然，謝禎平靜地彎了彎：“如今兒子在母親這里，已經連這點信任度都沒有了麼？”

老夫人頓時臉有些訕訕，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干的這些事，哪一件事像話的？”

因為牽了后的傷，他臉愈發白了幾分，垂著眸自嘲道：“母親說的是，此事的確是我一人之過錯。”

“你既然知道，就該早早斷了這念想才是！”想到什麼，語氣沉了沉，“別的都暫且不提，阿妤一向把你當長輩看待，乍一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想？”

要是換做別人，得知了這樣的事，多半會認為是方有心勾引，最次也會先為主地對方產生不喜。

老夫人卻不是那樣無理取鬧的人，自家兒子什麼德行又不是不清楚，從前多的是想辦法給他送人的，他看都不看一眼。

之前給他挑選的那兩個通房丫鬟，他把人家當下人使喚！

就這樣的脾，若不是他先看上的阿妤，誰能強迫得了他？

謝禎神未變，眼神深邃而復雜：“念想說斷就斷，也就不能稱之為執念了，母親說對嗎？”

老夫人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臉唰的一下冷了下來：“這麼說來，你是執意不聽勸了？”

他的態度也很是明晰，語氣雖然并不強勢，卻著一無法撼的決心：“兒子犯了錯，按照規矩理應罰，至于領完罰后怎麼做，母親也別再手行麼？”

老夫人氣的子發抖：“謝禎，我看你是瘋了！”

……

外頭的三人正在備煎熬地等待著，若不是老夫人的人還在外面守著，這會兒恨不得趴在門上聽。

正當急的抓耳撓腮的時候，門一下子被打開，只見老夫人滿臉怒容地從里面出來。

踏出了門，充滿怒火的目回頭看了眼后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傳我的令，不必繼續給他治傷，咱們謝大人骨頭，且看看他能熬到何時吧！”

說完，猛地甩了甩袖轉過來，看著一臉茫然的顧大夫：“有勞顧大夫跑一趟了，我讓人送您回去。”

顧大夫驚詫地瞪大了眼：“啊？可是……我還沒給三爺開藥呢！”

老夫人冷笑一聲：“開什麼藥？他那麼好，我看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都能和犟，看來還是打的輕了！

顧大夫來的時候茫然，去的時候更茫然。

阿渡和寧七對視一眼，紛紛看到了彼此眼里同樣的訊息，異口同聲地道：

“完了，三爺又把老夫人給惹了！”

說實話，竟然毫不意外呢。

阿渡進了屋，就看見謝禎趴在榻上，枕著枕頭一臉沉靜鎮定。

他故意唉聲嘆氣，對方兒不接他的茬兒，而是抬起眼睛神淡淡地問道：“老夫人走了？”

阿渡一副捶頓足的模樣，故意夸張地道：“何止是老夫人走了！還把顧大夫一起帶走了呢！老夫人走之前還特意代了，不準給您治病送藥，讓您自生自滅呢！”

謝禎垂下眼簾，看上去并不在意。

阿渡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急了：“我的主子哎，您就沒點反應？”

前者挑了挑眉，語氣似是費解：“需要我給什麼反應？”

阿渡拍了拍大，指著他的后背：“您真以為自己是銅墻鐵壁啊？你看看這傷，沒個十天半個月都消不了！”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謝禎興味地勾了勾角，“難不抱著老夫人的大痛哭流涕以表悔過的誠意嗎？”

“額這個……”阿渡想象了一下那幅畫面，不起了一皮疙瘩，“這個倒不至于，但您也不能老惹生氣啊！”

謝禎收斂了角弧度，眸幽深：“放心吧，我有自己的考量。”

*

“老夫人不讓大夫給三爺治傷？”聽到這一消息的虞枝眉頭蹙，有些不敢置信，“怎麼會這樣？”

銀翹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看來老夫人這次確實氣的不輕，也不知道三爺究竟干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傻丫頭，這也是你能議論的？”虞枝不贊同地橫了一眼，后者吐了吐舌頭。

“姑娘教訓的是，奴婢知道錯了嘛。”

虞枝沒有追究，心里實在擔心謝禎，思忖片刻，眼神一定：“準備一下。”

銀翹茫然地抬頭：“啊？準備什麼？”

輕聲道：“到了晚上，我們去一趟闌苑。”

銀翹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姑娘是想去看三爺？”

虞枝點了點頭站起來：“清點一下我們現有的傷藥膏，能管用的都帶上。”

老夫人下了死命令，府里的人肯定沒人敢違背的命令。

雖然謝禎邊的人應該不至于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可虞枝還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我記得之前姑娘脖子傷用的藥膏還剩不呢！”銀翹跑過來和一起清點。

天黑了下來，虞枝拿著東西正準備出門，窗戶突然被敲響，想到了什麼，怔了怔連忙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

意料之中，寧七那張臉出現在眼前：“姑娘，好久不見啊。”

其實在同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但寧七自從回來后，的確很來翻虞枝的窗戶了。

虞枝顧不上和他敘舊：“三爺怎麼樣了？老夫人究竟為什麼要對他用家法？”

寧七遲疑了一下，神沉重搖了搖頭：“況很不好，相信您也聽說了，老夫人兒不讓大夫給三爺診治。至于老夫人為什麼家法……這個您不如親自去問三爺？”

反正借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說實話。

虞枝也沒有執意追問：“我也正有此意，那我們走吧。”

還是老樣子，為了掩人耳目，踏上了那條許久都沒有涉足的暗道，來到了闌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