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搬起石頭先砸了自己的腳……
高子波跟著高母離開翠田派出所。
戴四海一家多留了一會。
章樹奇卸下派出所民警份, 以戴四海兄弟的口吻,對戴柯耳提面命。
“出手快,還懂避開要害, 眼睛沒傷, 髒沒傷。打架都打出經驗了。”
戴柯雙手抄兜, 立在牆邊,悶聲:“我又不蠢。”
戴四海罵道:“你還驕傲?”
章樹奇:“你顧著打人,就沒想過,如果高子波要死不認字是他寫的,你該怎麽辦?”
戴柯噤聲,一臉肅重。
章樹奇:“如果高子波回頭掉所以字跡, 你又該怎麽辦?”
“總會有證人。”戴柯不知道想不通, 還是太過樂觀,覺章樹奇的引導多于教訓,心漸漸放松。
章樹奇:“證人會翻供, 沒有證據管用。”
戴柯:“我又不是警察, 找什麽證據。”
章樹奇:“我看你正義強,可以試試啊。”
戴柯愣了一下, 像聽不懂章樹奇說試試什麽。
是反諷,還是看中了他的某種特質?
心裏期待是後者。
戴柯:“死波這種人, 錢還造謠,不揍一頓重的不長記。”
“所以啊, ”章樹奇說, “以後當警察堂堂正正收拾他。不然過兩年你再這樣打人,從管所畢業,還得再到看守所深造。”
當對方玩笑跟自己想法一致,玩笑不再是調侃, 而是變相鼓勵。
戴柯蠢蠢,越看章樹奇的警服越帥氣,腦海裏出現給死波戴手銬的畫面。
可惜戴四海一句話將他打回原形。
“當警察起碼要大專畢業,他恐怕連普通高中都考不上。”
章樹奇寬繼續唱紅臉,“離中考還有一年半時間,還有機會努力努力。”
他拍拍戴柯肩頭,“是不,大帥哥?”
講不清挨了哪句誇,戴柯雙耳泛紅,跟吹了半宿西北風似的。他反手撥了撥後頸發茬。
今晚鬧劇即將落幕,戴四海讓兩個小孩先離開,獨自跟章樹奇多聊幾句。
看著兩個小孩的背影,章樹奇難為地提醒:“海哥,兩個小孩都長大了,跟兩年前不同,該注意一點日常距離。”
戴四海也一臉難堪,給章樹奇遞了煙,“這兩年忙著掙錢,確實疏忽了。我本來想著再攢一點,直接換大一點的新房,現在可能等不及了。”
章樹奇接了跟他一起上,“你養兩個太不容易,換一般人肯定做不來。”
戴四海:“小奇哥,我想打聽一下,小秋他爸,有消息了嗎?”
章樹奇說:“我幫你問了一下山尾村所屬派出所,他出來後回社區報到過一次,後來沒見蹤影。”
戴四海無奈,“像他作風,以前經常把他媽和小秋丟村裏,一年到頭見不到人,也見不到錢。”
章樹奇不好意思深究,如果梁立華出現,再折騰出幺蛾子,梁曼秋何去何從。
小孩從出生開始,除了常規的人生階段轉折點,升學、工作、結婚、生子,還可能經歷意外的結點,家庭變故,生老病死,等等。
梁曼秋小小年紀,生活,寄人籬下沒有大變,已屬難得。章樹奇作為寄養方案的推者之一,自然希能順利人,這兩年對于這個特殊家庭,多有關注,能幫則幫。
回到檔口,戴柯埋頭飯,豎著耳朵聆聽戴四海教誨。
在派出所時,戴四海既然說了換做是他,也會揍高子波,沒太深批評,著重後續懲罰。
“既然停學兩周,那就在家好好檢討,等下開始跟著學做燒鵝。”
戴柯從不鏽鋼盆裏擡起半張臉,像一條懵懵懂懂的狼狗,滿臉的為什麽。
戴四海說:“你嫌學習累,讓你試試幹活累不累。”
以往是做家務,在檔口打雜,這次是當學徒,跟戴四海拜師學藝做燒鵝。
戴柯扯扯角,“小心我砸你招牌。”
戴四海:“停學期間,取消零花錢。”
戴柯狼狽咽下一大口飯,“打工都有工錢。”
戴四海:“沒倒扣你材料費、夥食費、學費,已經算好了。”
戴柯低頭不語,鮮無言以對。
戴四海又說:“每天起來準備早餐,把妹妹送到校門口,就來檔口報到。”
“憑什麽?”戴柯就差直接拍桌。
大禹三過家門而不,是敬業。戴柯屢過校門而不,是懲罰。
梁曼秋過意不去,罕見:“阿伯,我自己可以走路去學校。”
戴四海說:“小秋,你不用心疼你哥,他多得是力氣沒使。大D,以後不讀書,每天要忙的事不止一件,除了幹活,還要照顧家裏,出時間鍛煉,聯系朋友,等等。要是蹲監獄,軍事化管理,每天幹的零碎活更多,除了踩紉機,還要出、上政治課。你早點驗一下什麽分|乏。”
次日一早,戴四海的家務懲罰方案落地。
戴柯被定時醒,起床氣間接吵醒了梁曼秋。著眼睛出房間,廚房多出一道較為壯實的影,嚇跑了瞌睡蟲。
“哥,今天你做早餐?”太打西邊出來,梁曼秋一時忘記懲罰方案。
戴柯皺著眉頭煎蛋,廚藝比績還爛,勉強能糊弄一碗白水湯面。
“給你加兩勺辣椒醬。”
“不要啊,我怕上火。”梁曼秋溜進衛生間洗漱。
戴柯儼然了小家長,做家務,管小孩,除了掙不到錢,一樣沒落下。吃過中午飯,還帶梁曼秋去配眼鏡。
假日出行人多,公車沒空位,戴柯拉著吊環,梁曼秋只能扶椅背。人群推短他們的距離,襟相蹭,戴柯若是搭在椅背,就像對展開懷抱。
梁曼秋吸了吸鼻子。剛才置檔口,空氣充斥燒鵝香味,戴柯上味道不明顯,出到外面,燒鵝香然。
戴柯垂眼,“嗅什麽嗅,狗鼻子。”
梁曼秋誠實道:“哥,你有一燒鵝香。”
打球後的汗味都比打工仔的油煙味來得清爽,戴柯表扭曲,頓覺魅力大減——雖然在梁曼秋面前,吊車尾可能沒什麽優點可言。
戴柯剛想罵饞狗,只聽說了句“好聞”,話到邊生生咽下。
“沒吃飽啊你。”
梁曼秋認真解釋:“因為悉才好聞,又不是因為了才好聞。”
人的味覺記憶相對深刻,燒鵝香味對梁曼秋意味著安定,屬于家的驗。
戴柯忽然擡臂,衛袖口湊到梁曼秋鼻子前,“那麽喜歡,多聞聞。”
“啊……”梁曼秋呼吸一滯,心跳跟著掉一拍,撇開腦袋,“你討厭——!”
“聞聞。”戴柯追著蹭梁曼秋鼻子,躲得左支右絀,上到站剎車,險些站不住。
戴柯順手揪住的胳膊,穩住,結束鬧劇,然後搡著一塊下車。
還有一點,燒鵝香味也屬于開心的年。
周一清早,梁曼秋在戴柯的目送下,心裏五味雜陳走進校園。
經過一個周末的冷卻,流言熱度下降。各班班會強調杜絕廁所寫字和打架現象,公告欄張停學分,種種舉殺儆猴,沒人再明面聊及梁曼秋和戴柯的八卦。
流言給他們了曖昧標簽,像隨張的小廣告,揭下後仍殘留污濁膠痕。
梁曼秋在學校只剩下金家姐弟兩個朋友,生文靜耐得住寂寞,偶爾也覺孤獨。
放學的日子比較輕松,作業難不倒,檔口幫手已經習慣,除此以外還多了一件大事:收拾行李,周末搬家。
“搬去哪裏?”戴柯問,一到家就下“燒鵝專用”衛,套上幹爽的服。習慣嗅了下,沒有燒鵝味,安檢通過。
戴四海:“還在碧林鴻庭。”
戴柯一僵,新衛卡在口,“同一個小區為什麽要搬?”
梁曼秋也有相同疑問,往紙箱收疊服,探頭張客廳的阿伯。
戴四海:“多一個房間。”
戴柯緩緩往下拉衛,“阿蓮要搬進來?”
戴四海淡淡說:“你歡迎搬進來麽?”
戴柯沒好氣,“廢話,當然不歡迎。”
戴四海無聲一嘆,“給你們一人一個房間。”
戴柯和梁曼秋一個在客廳,一個在房間,不約而同向對方。
同寢關系進倒計時,毫無預兆,又無可避免。
戴柯:“買的還是租的?”
戴四海:“租的,買的話大概率買新盤,現在還沒看好。”
戴柯:“現在這套怎麽辦?”
戴四海:“再租出去。”
戴柯莫名心生不舍,這套小房子承載出生以來的記憶,客廳角落的高尺,穿堂風悠涼的臥室,空置多年忽然多了一個小床客的木架床。他逐年長大,房子日漸變舊,他好像在告別年。
“以後買新房,這套會賣了麽?”
戴四海收拾電視櫃的雜,往垃圾桶扔了許多,“再說吧。”
租房跟現在的家隔了兩棟樓,也是步梯房,在三樓。三室兩衛一廳布局方正。戴四海住帶衛生間的主臥,戴柯住衛生間對面的大次臥,梁曼秋住連通臺的小次臥。
分房而睡的第一晚,戴柯在床上鯉魚打,再也踢不到上鋪床板。他迎來放縱的自由,了被發現的風險,沒想到力陡減,刺激似乎隨之降低。
梁曼秋翻側躺,沒有護欄的床沿下方,只有黑的床底。床板再也不會地震。
他們各自預習未來必然的分離。
搬家還涉及分家,梁曼秋和戴柯包剪錘,最終由保管鎖著他們書的鐵皮箱。
新家拾掇得七七八八,勉強恢複舊家的氛圍,戴柯也終于結束“燒鵝學徒”的苦活,靜待周末。
周五放學,金明搭著金玲的單車路過四海燒鵝,手裏揚著一封信,“小秋,有你的信。放學忘記給你了。”
金明這個學期當宣傳委員,負責到學校收發室取信。這年頭電子日漸發達,不同學用上手機,寫信的人之又。金明一周才跑一趟收發室。
梁曼秋以為又是類似上學期的信,校直達屜。
戴柯人高手長,越過,輕輕松松接過信。
信封正面赫然著郵票,蓋著郵。比起上學期的信,字跡更為圓勁,一看就是練過的,依舊是男生的字。
右下角寫著寄信人地址,戴柯念出來:“濱海中學初中部1010班,誰寄得,男的的?”
金明替戴柯問出心中疑,“小秋,你在濱海中學認識誰啊,它的初中部好牛的,中考最次都能進高中部。”
金玲附和老弟,“就是這麽牛,不過我們小秋一樣牛。”
戴柯眉心皺,好像遭一無形碾,強力又不留面。
不,也許是兩,來自兩個方向。
“哥,給我。”梁曼秋猜到寄件人,急著要回自己的信。
戴柯揚得高高的,轉往後廚方向躲。
梁曼秋忙追上去。
金明推了下眼鏡,和金玲面面相覷,“我們還是先回家吧。”
金玲點頭,“改天再問小秋。”
戴柯在後廚門口剎車,用裏面聽不清的聲音說:“說好書不能看,要放鐵皮箱。”
梁曼秋放棄跳起來搶信,反正總搶不過他,解釋道:“哥,這不是書,只是一封普通的信。”
戴柯:“管它是不是,要遵守游戲規則。還是你立的規則,梁曼秋。”
當初確實是梁曼秋提議,他們約定彼此都不看書,一起鎖在鐵皮箱裏。誰看就要罰五塊錢。
梁曼秋出此下策只想對付戴柯,沒想搬起石頭先砸了自己的腳。
委屈,“我付雙倍,給你十塊錢。”
戴柯折了信收進兜,像上次一樣。拍了拍兜,淡淡翻白眼,“老子缺你那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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