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細狗只能聽我的話

戴四海讓戴柯帶梁曼秋一起去玩，笑話，戴柯從來不跟小屁孩混——在他眼裏，梁曼秋跟兒園的小屁孩差不多。

戴柯帶梁曼秋走去檔口，昨晚十分鐘的車程費了不止一倍的腳程。

路上見要去菜市場給父母送早飯的金玲，豬檔也是天不亮就得去進貨，忙過早高峰才能補兩口早餐。

金玲打量梁曼秋一眼，以為是低年級的小屁孩，沒多大興趣，“你怎麽帶個小孩，你家又來親戚了？”

戴柯隨口應了聲，“你弟呢？”

金玲弟弟四眼明也上四年級，但高重正常，顯然跟梁曼秋兩個規格，從戴柯那得到兩種待遇。

金玲：“還沒起床。”

戴柯：“你沒薅他起來？”

金玲：“我薅不起來，要不你來試試。”

戴柯：“我把送到我爸那就去他。”

金玲：“你今天中午不要幫你爸買燒鵝嗎？”

戴柯示意梁曼秋，“幫工來了。”

金玲瞪大眼睛，忍不住看梁曼秋第二眼，“那麽小能幹活？”

戴柯轉頭問梁曼秋，“你能幹活嗎？”

梁曼秋想起阿嫲的叮囑，在外面甜一點，手勤一點，就不會肚子。

連忙跟戴柯點頭。

戴柯：“看到了吧？”

金玲將信將疑，提了下手裏保溫桶，“我送完飯也回去找你們，一會見。”

顯然戴柯和金玲都有各自的包袱，要卸下才能自由活，戴柯的更重一些。

早高峰車輛川流不息，梁曼秋今天目睹的車流量超過過去一年的總量，一只只鋼鐵怪偶爾發出震天大，都會嚇一跳。

戴柯自小見慣了車水馬龍，時刻觀察路口左右來車，輕松橫穿每一個路口。

有一個路口趕綠燈，戴柯人高長跑過了，一回頭梁曼秋竟然還在對面。

幸好不算太笨，知道站在原地，沒貿然沖紅燈。

戴柯有一點點後怕，只得揚聲等下一個綠燈。

梁曼秋被迫落單，張得悄悄攥兩只拳頭，像一只等過街的小老鼠。

綠燈剛放亮，梁曼秋便鉚足勁朝對面沖，在半路給戴柯接上薅著書包走。

戴柯：“走那麽慢，早飯沒吃飽？”

梁曼秋忙搖頭。戴柯家找不到梳子，胡攏起的發髻搖搖墜，頭發顯得更了。

之後再過馬路，戴柯長記了，順手薅著梁曼秋書包一起走。

兩個小孩安全抵達四海燒鵝的檔口，戴四海和幫工阿蓮正在忙活腌制一只只大鵝。

戴柯給手表調了鬧鈴，站燒鵝房門口裏喊：“老爸，我把放這裏了啊，我去找豬玲和四眼明玩，12點回來。”

戴四海正在理今早農戶養場送來的一批鵝，重複昨晚的預備工序，昨晚那一批還在風幹房，等九點半左右進爐烤制。

“玩什麽玩，”戴四海說，“之前說好早上幫忙，下午去玩。”

戴柯指著也湊門邊圍觀的梁曼秋，“這裏不是有了嗎？”

戴四海：“誰跟你說有你就可以不幹活？”

戴柯：“我跟豬玲和四眼明約好了。”

“我還跟你約好暑假上午寫作業還有幫家裏幹活，”戴四海低頭用桶和湯勺給鵝子澆脆皮水，“明年要升初中了，大D。”

“不還有一年嗎？”

戴柯犟歸犟，事關零花錢發放，暗怨幾句不得不妥協。

戴四海擡頭看了梁曼秋一眼，“妹妹你也跟哥哥去寫作業。”

戴柯用固話打金玲家電話，接的，說的客家話他聽不懂，只能掛了。

戴柯拖過他暑假作業，墊在油膩膩的飯桌，翻開到一半開始寫。

梁曼秋坐戴柯對面翻看昨晚的《格林話》，晃著兩條刮不到地板的小短，悠閑姿態不小心讓戴柯心理失衡了。

戴柯：“你寫作業啊，看什麽課外書。”

梁曼秋放平書，看著他平靜吐出三個字：“寫完了。”

戴柯微微張又閉上，“全部？”

梁曼秋：“嗯。”

戴柯：“我看看。”

梁曼秋從破書包裏出全市統一的暑假作業遞過去。

戴柯翻開第一頁開始逐頁檢查，每一頁都有字跡，梁曼秋的字清秀工整，放他班裏也會經常被老師表揚。

的確寫完了。

戴柯隨便看了兩道題，都沒錯。

他扔回給，“期末考多分？”

梁曼秋妥當收好作業，“語數英三科滿分。”

“那麽叼……”

戴柯眨了眨眼，了自己後頸，突然蔫了似的，低頭悶聲寫作業。

梁曼秋繼續看《格林話》，偶爾出淡淡笑容。

戴四海給早上這批鵝澆完脆皮水掛進風幹房，一直沒聽見小孩聲音，不得不從燒鵝房出來瞄一眼。

還好，兩個小孩都在。戴柯竟然能坐定那麽久，真是太打西邊出來。戴四海忽然有一點欣。

戴柯抓了下劉海，另一手圓珠筆不住敲著腦袋，裏喃喃：“‘春風又綠江南岸’……下一句……”

梁曼秋放了書，跪上椅子，雙肘撐著桌面探頭靜靜張。

好幾秒後，戴柯警醒，立刻拉掉暑假作業，兇瞪：“看什麽看，看你的書去，五年級的知識你懂什麽。”

梁曼秋說：“是‘明月何時照我還’。”

戴柯繃著臉，垂眼瞥一眼暑假作業。

梁曼秋：“‘春風又綠江南岸’的下一句。”

戴柯：“我問你了？”

梁曼秋訕訕坐回去，立起《格林話》擋住對面的目。

戴柯悄悄把作業放回桌面，防作弊似的一手擋住題目，一手抄梁曼秋的答案

梁曼秋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從書頂悄然冒頭，打量戴柯有沒氣消。

戴柯擡眼戒備，眉宇微蹙，側用整條胳膊護住題目。

梁曼秋又像土撥鼠回了。

片刻後，梁曼秋聽見戴柯似在嘀咕：“平生不敢輕言語。”

梁曼秋真的不敢輕言語。

戴柯稚而清脆的聲音高了一點，“平生不敢輕言語。”

梁曼秋忽然有了點默契，躲在書後面小聲說：“一千門萬戶開。”

戴柯安靜了，沙沙沙繼續寫字。

待梁曼秋又看完一個話故事，戴柯突然把他的暑假作業和圓珠筆一起推過來。

梁曼秋放下書，疑地歪了歪腦袋，像朵被雨打歪的小蘑菇。

戴柯防著燒鵝房來人，低聲說：“你幫我寫作業，下午我帶你出去玩。”

梁曼秋眨了眨大眼睛，沒立刻接活。

戴柯稍一皺眉，兇相初顯，“不然下午你一個人在店裏。”

沒一瞬，梁曼秋拖過戴柯的作業和圓珠筆，“有些五年級的題目我不懂。”

戴柯一輕松，“把你會的寫了，對了，字不要寫那麽好看。”

梁曼秋一看，戴柯的字跟爪刨的沒區別，要模仿還比寫好字有難度。

安靜埋頭苦幹。

戴柯撿過半新不舊的《格林話》翻了兩頁，哈欠連連，扔下找遙控開電視。

子準備開賽，解說正在介紹今天的比賽項目和參賽隊伍況。

梁曼秋聞聲擡頭，不也看神。

戴柯趕似的轟了一聲，說：“快點寫。”

梁曼秋只好回到作業上，“哥哥，要寫多？”

戴柯：“寫完。”

梁曼秋犯難嘀咕：“寫不完啊……”

戴柯：“今天寫不完，明天繼續寫。”

梁曼秋嘟著小開始幹活。

戴柯隔著桌子監工片刻，確保的字沒有寫太漂亮，“你什麽時候回家？”

梁曼秋心裏沒底，老實搖頭。

戴柯：“搖頭幹什麽？”

梁曼秋：“不知道……”

戴柯脖子稍往前傾，“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家？”

這回，梁曼秋點頭了。

戴柯兩條眉幾乎擰在一起，“你要一直住我們家？”

梁曼秋更沒底，神黯然，垂眼寫五年級的作業。

子開始了，梁曼秋寫一會瞄一會，戴柯已經懶得敲打。

“哥哥，”梁曼秋問，“今天要寫多你才會帶我出去玩？”

戴柯頭，“你寫了多？”

短短半小時，梁曼秋已經完戴柯兩天的量。

恰好戴四海從燒鵝房端了拔了的出來，準備進明檔做豉油。

戴柯立刻示意梁曼秋蓋上作業，倒扣不讓戴四海看見。

可惜梁曼秋跟他沒默契，只蓋上沒倒扣，五年級幾個字突兀地顯示在封面。戴柯眼疾手快扔過《格林話》擋住了。

戴四海果然走近瞄了眼，“今天的作業都寫完了？”

戴柯挨著牆壁坐，雙搭在另一張椅子上，口吻輕松，“寫完了。”

梁曼秋也點點頭。

燒鵝進爐有好一會，獨特的香味飄散開來，如果氣味有，燒鵝味一定是濃郁的紅。

梁曼秋又不爭氣咽了把口水。

上午11點左右，明檔前排了不街坊，等著第一爐燒鵝出爐。四海燒鵝每天90%的營業額要靠老客幫襯。

戴四海用帶鈎的子挑了第一只燒鵝出來，食客隊伍自發朝前，個個引頸以待。

“不要著急，才第一只，都夠的。”

中午高峰拉開序幕，戴四海父子和阿蓮分工明確，戴四海負責斬燒臘，戴柯盛快餐的飯和素菜及打包，阿蓮在外頭收銀和收拾飯桌。多了一個梁曼秋後，阿蓮的任務減輕了，沒再忙得火燒眉，出現收錢得追出去找人的況。

近一點忙完之後，他們才開始吃午飯，還是像昨晚一人一盆，梁曼秋也分到了不鏽鋼餐盆，不再用泡沫盒。

飯畢，戴四海從收銀臺拿出十塊錢給戴柯，“帶妹妹出去買雙新拖鞋再出去玩，這雙不要了，都快爛了。”

剛才看到差點絆了一跤。

戴柯接過折了兜袋，“剩下的給我？”

戴四海：“買零食記得分妹妹一份。”

戴柯有時看著兇神惡煞，在踐諾方面倒不含糊，果真帶梁曼秋一塊出去玩。

梁曼秋在山尾村是臭名昭著的“艾滋妹”，沒什麽玩伴，白天在村裏只能算晃，算不上玩，現在別提有多雀躍。

戴柯先帶梁曼秋去買了一雙六塊九的拖鞋，揣好找零，讓扔了舊拖鞋。梁曼秋經常撿人姐姐的，很久沒有新東西了，咧笑了一路，惹得戴柯回頭罵傻細狗。梁曼秋一點也不生氣。

金家姐弟家在二樓，戴柯帶梁曼秋到樓下就仰頭喊人，了豬玲又四眼明。

金明端著飯碗跑到臺應人，戴著一副掛繩眼鏡，“大D，我姐說你早上要來找我，你怎麽沒來？”

戴柯：“我來不了你不會來找我嗎？”

有點道理……

金明很容易屈服于戴柯的霸道，誰他是大D，很叼的。

金明說：“再等我一會，我完這點就下去。”

金家姐弟一塊下樓，金明免不了對梁曼秋的份好奇，“這麽小的也跟我們玩嗎？”

戴柯：“也四年級。”

“不是吧？！”金家姐弟異口同聲。

金明立刻走到梁曼秋邊，拿手比劃的高，才到他耳朵附近，“差了那麽多……”

戴柯：“就是四年級。”

梁曼秋約聽出點不同的覺，戴柯好像也沒有想象那般嫌棄。

他們就在附近街心公園玩，見同在六年級的高子波帶著另外兩個男生，兩夥人商量玩追殺游戲。

高子波人長得有點胖，花名缽仔糕，要不是他媽媽也是他們小學老師，他會被喊作波。

“你們多一個人，不算，不能參加。”高子波指著梁曼秋。

梁曼秋求助的目投向戴柯，然後被忽略了。

戴柯說：“那麽小肯定跑不快，我們不要。”

金家姐弟：“我們不要。”

梁曼秋默默退開一步，像在山尾村時一樣，但又有點不太一樣。說不出來。

梁曼秋了大本營坐標，兩夥人中場休息時聚在一起。

金玲姐弟猜拳，誰輸了誰去買冷飲。金明運氣有點背。

戴柯掏出剛才買鞋剩的三塊錢，喊梁曼秋去買兩支布丁雪糕。

金明厚眼鏡後的眼鏡一亮，也遞錢給梁曼秋：“順便也幫我們買兩支。”

高子波也順勢遞過他們的三份，“我們也要三支。”

戴柯忽地出手截住，把梁曼秋拽近一點，“一邊去，細狗只能聽我的話。”

梁曼秋很給面子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