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懷

“趙楨奚怎麽會和扯上關系。”

衛辭視線自然落向裏間酣睡的子, 神了幾分，擺擺手，“待醒了再談。”

秀氣的柳眉于夢中都微微蹙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忍不住用指腹了, 許是同床共枕多日, 宋竟順勢將小臉埋他的掌心, 出連自己也未察覺的依賴。

衛辭一向睚眥必報, 或是說，份使然，他無需學會容忍。著近在咫尺的憨睡, 不憤然地想, 要如何置才能長長記。

然而，作卻相悖。

他勾過圓凳坐下, 目眷地描摹過蒼白如紙的小臉，心底泛起麻麻的心疼。如若自己不曾先行離開, 是否會去一些波折？

接連幾日不曾合眼，很快，衛辭到一陣困乏。

紛的思緒終于停歇，俯首抵上的前額，以親的姿態沉沉睡去。

……

宋醒來時，目是一張悉的俊秀容, 額頭相抵, 帶著全然的依, 令慨良多。

默默看了片刻，闔上眼, 開始複盤。

逃跑不難，不被尋到才是關鍵。若再康健一些, 早早離開此地，結局會否不同？

宋難以斷定，但漸而清晰，需得有強勁實力或絕佳機會。在此之前，應當學會蟄伏，一如等候獵的叢林猛，拿出萬分耐心。

如今之計，則是要哄好衛辭，讓先前的約法三章保留效力。

于是複又睜眼，湊上去吻了吻。

衛辭累極了，睡得有些沉，嘬了好幾口都不見反應。宋氣悶，心道豈不是在無效表演。偏越挫越勇，決意再親五下。

這回，宋含住他的，像是吸吮果凍，極輕地吃。分神地想，倒是味的，一時也忘了“五下”的約定，學著衛辭以往的作，新奇地碾磨珠。

兀自吻得忘乎所以，靜過大，衛辭終于帶著幾分迷惘掀了掀眼皮，就見某人笑得一臉甜……地吃著自己。

衛辭呼吸微滯，直起：“你做什麽。”

宋眸中閃過一傷，又像是不可置信，跪坐著環住他，重重印了上去，甚至發出清脆的“啵”的一聲，理直氣壯地反問：“你說我在做什麽。”

“……”

他膛劇烈起伏兩下，避開瑩亮杏眼。

理智告訴衛辭，他應當追問，應當發怒，應當略施懲戒。可心底分明只有滿滿的喜悅，多到快要溢出眼角眉梢，令他難以再故作冷漠。

宋趁機歪倒在他懷中，頗為無賴地蹭了蹭，小手悄然鑽下擺，到賁張的線條，近乎呢喃道：“陪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衛辭面無表地撥開，將人塞回被衾，可迎上一雙不知因困乏或是傷心而泛紅的眼，挫敗地了咬，掀開一角跟了進去。

向來喜得寸進尺，瞬時手腳并用纏了上來，好不委屈地埋首在他膛，嗔怪道：“你也這樣摟我呀。”

瘦了。

衛辭虛攏一下便能得知。

宋的總是生長在恰當的地方，飽滿玲瓏，如同多果。可原就平坦的肩背，似乎愈發單薄，至此，衛辭半點脾氣也聚不起來，順從心，親無間地回摟住。

“阿辭。”著他的，傷心道，“我當時很害怕，到黑漆漆的，水也特別涼，連骨頭兒都冒著寒氣兒，我以為我會就這樣死了。”

“我不會讓你死。”衛辭執拗地說。

宋無意編纂細節，只將李公公形容了見義勇為的垂釣老翁，道是自己因人獲救，可子骨太弱，極有醒著的時刻。

衛辭沒有深究話語中的真實，繾綣回吻，一手上纖細的，果真到些許凸起的疤痕。雖說不難恢複，可但凡想到，一貫滴滴的小子竟吃了這般多的苦，不由得生出自責。

窸窸窣窣。

小手尋到他的掌心，霸道地了進去，十指相扣，帶著濃濃不安問道：“阿辭，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乖。”衛辭摒棄最後一探究，珍惜地吻上的，溫聲安，“好好睡一覺。”

/

一雙疲乏至了極點的人，睡至蟬鳴大噪方悠悠轉醒。

宋鼻尖輕著他的鎖骨，目下覷，不由得有些臉紅，心虛地錯開距離。

衛辭神亦是大好，沉靜黑眸淡淡盯兩眼，預備起。哪知腰間箍著的纖細手臂不松開，甚至使了蠻力，又曲膝圈住。

“你不？”

他涼聲問，嗓音竟還是冒著寒氣。

宋心道不好，得再哄上一哄，否則衛辭出門遭熱風吹醒，殺個回馬槍來尋的不是。

“呀，可是不想和你分開嘛，再抱一會兒。”出食指，輕輕上寬厚的膛，語氣漾著甜，“難不，你已經厭煩我了？”

衛辭握住的指尖，似笑非笑地勾，莫名流瀉出瘆人的威。

“……你答應過不會兇我。”

“哦。”他虛心請教，“我何時兇你了？”

宋不想輸了氣勢，閉眼裝死，上不忘碎碎念：“阿辭以前都不會用這般冷漠的態度和我說話，果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他被宋賊喊捉賊的模樣逗樂，眼尾彎了彎，掌心在渾圓懲戒地拍兩下：“松手。”

有趙恪坐鎮，住客已拿上優渥補償離開，只餘下自己人，休息了四個時辰，該要整頓出發了。

衛辭忽而憶起什麽，懸在腰間的手一頓，回頭問：“你如何認識趙楨奚？”

“趙楨奚，誰啊？”宋茫然眨眼。

“也罷，穿好服，帶你去見他。”

趁他不注意，宋悄然將親吻過度從而顯得紅腫的瓣抹白，方悠悠系好帶。

衛辭沒有去大堂，而是進了一樓雅間，點了幾道清淡吃食，示意宋過來。

下意識要往他上坐，卻見衛辭額角了，親自拉開一條椅：“派人去請趙恪他們了。”

“哦。”

宋規規矩矩坐好，莫t名尷尬。

約莫過了半刻鐘，門外響起兩道腳步聲，接著，趙恪推門而，後跟著——寧十六。

“小嫂子，可算是找著你了。”趙恪一貫是自來，熱道，“還好今月在嵐河有切磋賽，一收到讓塵的飛鴿傳書，于是我拎了幾位擅長追蹤的江湖大能過來，不出兩個時辰便找著了，果真是名不虛傳吶。”

“……”

宋彎起眼睛，“真是多謝你了。”

衛辭則看向難得沉默的趙楨奚，挑高了眉尾：“不是說有事相商？”

趙楨奚仍舊一副溫和模樣，笑著同宋打招呼：“又見面了。”

宋一時猜不來人是敵是友，但念在對方又是相贈糕點，又是相借馬車，決意狀著膽子賭一回。退開方椅，款款施禮：“先前不知十六公子竟是皇子，多有得罪。”

趙恪撓撓頭：“你們認識啊。”

“認識。”趙楨奚接話，“是李公公救了，只是宋姑娘落水後發了高熱，多數時間昏迷不醒，不知可還記得？”

宋眼睛一亮，順著趙楨奚往下說：“只記得零星片段。”

趙楨奚轉頭看向衛辭：“當時不知宋姑娘是你要尋的人，是以不曾提起，還是李公公無意間從侍衛手中見到畫像，這才半道折返。”

此番話，

既是向衛辭解釋，亦是同宋串供。

心下激，迅速梳理出一條明線——自己意外落水，承蒙十六皇子與隨侍公公搭救，而後高熱不退，是以記不清細節，也因此無法主現。

衛辭果然信了大半，眉宇間殘留著疏離，但桌下的手包裹住宋，安地了。

托寧十六，不，十六皇子趙楨奚的福，此番為期四日的逃跑雖以失敗告終，但總算洗嫌疑。

衛辭甚至提出回京後要教鳧水，儼然將宋看待了隨時都可能遭遇意外的珍惜。只好蹙起眉心，作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趙恪搭話道：“我聽聞落水的人多半會從此懼水，你就別為難小嫂子了。”

宋點頭稱是，乖乖吃菜。

用完膳，趙恪該帶信返回嵐河，衛辭與趙楨奚則結伴北上。

出了房門，宋輕扯衛辭的袍，耳語道：“我想同十六殿下當面道謝。”

“好。”衛辭嗓音和不，欠讓開，“我在這裏等你。”

點點頭，快步追上趙楨奚，將人喊住後規規矩矩行了宮禮，激道：“多謝殿下。”

趙楨奚默契地不提往事，只端詳片刻的神，正道：“需要幫忙嗎？”

宋訝然瞪圓了眼睛，見趙楨奚的視線飽含暗示地飄向後，方明白過來，這是在問可需要助離開衛辭。

不假思索地回絕，但未將話說死，而是問：“暫時不用，可若以後……”

趙楨奚會意，揚笑了笑：“一言既出，何時都生效。”

“那便提前謝過殿下了。”

宋赧地了鼻頭，吞吞吐吐道，“不過，殿下可以先幫我另一件事麽？”

“但說無妨。”

將松縣氓溪的方位告知趙楨奚，懇求地仰起小臉：“能否拜托殿下將我藏在樹上的包裹取來，那是我的全部家當。”

聞言，趙楨奚面上短暫掠過驚詫，旋即忍笑，掩點了點頭。

宋大喜過：“殿下慢走。”

如若趙楨奚今日一諾他日仍奏效，對宋來說倒是極大的助力。只不過，方才問那句“需要幫忙”，卻實在不應該。

且不說衛辭與太子好，便是趙楨奚確有能力，可一個男人，要幫素昧平生的人逃離另一個男人，怎麽幫？

恕見識短淺，想到的無非是假意嫁娶，如此，不就是從一個狼窩去向另一個狼窩。

趙楨奚既貴為皇子，想來已經妻妾群，倒還不如心暫且幹淨的衛辭。更何況，知人知面不知心，且先從平素的友人做起，餘下的，慢慢籌謀。

“好看麽。”

衛辭涼涼的聲線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