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徽州知府，是周大人！”

眼見到那板臉肅穆的中年男人大踏步走來，在座的書生們都是渾一震。尤其是后那一串佩刀帶劍的兵，更是讓人看得心驚膽。

一定是顧文君開談講座，拿徽州舉例議論制的事惹惱了徽州知府，周立恒周大人！

他現在就是帶兵來抓顧文君？

民怕。

一看到這麼聲勢浩大的差們，眾書生也是慌無措，唯獨顧文君冷靜自若，斂了神，一整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螓首蛾眉，一雙目眼波盈盈，卻盛著淡淡的幽，攝人心神。

不慌不忙，率先作揖行了一個禮。

“敢問周大人，在下只不過是邀請各位同考會試的書生們一起探討學習，怎麼就是聚眾滋事了？”

這下，書生們才從驚惶之中回過神來，紛紛跟在顧文君后面一一行禮。這樣看著，已經是以顧文君為首，一派服從了。

雖然周大人是沖著顧文君來的。

但這談論會，是人人都參加了甚至還仔細聆聽過的，也扯不開關系，這些書生們便也幫著解釋。

“是啊，周大人，這只不過是文人的聚會，可沒有鬧事。”

有人還揚了揚自己的筆記，想要遞給周大人看。

“對！顧公子只不過是在開班傳教，絕非是尋釁。”

“顧公子學識斐然，才氣貫長虹，更難能可貴的是顧公子不僅沒有藏私，還愿意與我們這些考生一起分，我們能學到一兩分都是幸事！”崇拜者們甚至當場稱頌起來。

恨不得以頭搶地，為顧文君辯解。

讀書人最服的是什麼。

就是才學！

放眼天下可能還不好說顧文君是第一，但在這徽州境，顧文君必定是文當第一了。而這個第一還樂意把自己的本領免費教給所有人，這誰還能不服？

哪怕是再鄙夷再看不起顧文君的。

白白聽了顧文君這次講課，也無法再冷面相對了。

無論何時何地，知識都是最寶貴的財富。尤其是在這古代，學習的代價更加昂貴，沒有家境甚至沒有讀書的資格，可從來沒有免費的教書先生。

所以只要是來了的，聽了講座的，便都能算得上是顧文君的半個學生。

滿心服從的書生絕不在數。

“哼！”

周立恒寒著臉發出一聲冷哼，“說得好聽是文會，可實際上你們聚集一起就是影響徽州的安定，影響這里的百姓們！在會試前搞這種花樣，擾考生，顧文君罪當該抓！”

他可不管其他書生怎麼想，只是盯著顧文君不放，眼里閃過道道刺骨的寒意。

是他看輕顧文君了！

周大人原本還想，一個意氣書生能做得了什麼事。結果第二天這顧文君的本事就讓他大吃一驚，只是寫了幾份文字，竟然就能將全徽州的書生們心甘愿地拉攏過來。

這麼多人親眼看到，親經歷，那這貧民窟的事就再也掩飾不下去了！

這徹底了周立恒的底線。

他怎麼可能還坐得住，甚至來請示敬王殿下都來不及，急忙親自趕到貧民窟來截人。

等到周大人趕到，顧文君早已經在開講了。

“雖然當今天下，已經推行了科舉，為朝廷甄選可造之材。可是府部仍然盛行察舉制度。是由長考察、選取人才并推薦，經過試用考核后再任命職。

換句話說，即便一個書生寒窗苦讀十余載，邁仕途，他未來的任命提拔，依然是看高級僚的喜好，至于任用前的考核？”

“呵呵，不是都過一次科舉嗎？后面哪里還有考核！

到了如今，世家靠祖上蔭庇，貴族靠關系相護，寒門子弟靠師門同窗，偌大一個天下，所有的竟然都是互相認識的！談何執政公平？”

那伶牙俐齒，妙口生花的樣子，讓周大人氣得牙。

“一個朝廷都欽點過的繁華徽州，實際上就是把苦難的窮人趕出去，削為賤民，加深剝削。只有面的富人在外，自然是‘全民繁華’了！

徽州膽敢越過朝廷，這樣行政，如此膽大包天還沒有一個員破上報，互相照應，可見制之弊端，不得不廢！”

“周大人是怎麼當上徽州知府的，該問責當初察舉推薦他的人；周大人又是怎麼瞞天過海私自執政的，該查問下屬吏及其直屬上司……”

以口舌出擊，殺人不見。

直指核心！

不愧是年英才，顧家公子！難怪顧瑾那廢在顧文君手里過不了一招，實在是顧文君智多近妖，太過聰慧了！

周立恒是見識了顧文君的本事了，他怎麼敢再讓顧文君繼續說下去！

他必須抓了這個人。

“來人！把顧文君給本拿下！”

周立恒當機立斷，便揮手示意一眾兵。

這些聚集起來的書生們越維護顧文君，周大人眼里的殺意越濃，他甚至改了主意。區區會試資格算什麼，不仕途又算什麼。顧文君這樣的人，只要活著，就有莫大的影響力。

是敬王殿下過于心了。

他覺得，讓顧文君無法參加會試本不夠，既然這個臭小子偏要和他們對著來，那顧文君就不應該活命！

這人一定會壞了主子的大業。

“刺啦！”

一排刀刃出鞘，刺目的白在刀尖一閃，直直對著那人群中心的俊秀公子。“顧文君，勸你還是聽話點，乖乖伏罪！”

“啊！”

眾人忍不住驚一聲，怔怔然看著那泛著冷的白刀子，只覺得一道寒氣從腳底板上升起，惶恐。

然而驚惶之余，又覺到一憤慨。怎麼說著說著，就了刀？

周大人是不是有些太不講理了！

所謂的“鐵面無私”“執法甚嚴”，便是這樣行事嗎？對意見相佐的敵人確實是不留一點面了。

阿武渾繃，暗暗握住了藏進袖子里的刀。

時刻準備事發不好，便護著顧文君逃走。

顧文君一直都是最鎮定的那個，不慌不忙，甚至還在角邊凝出一淡笑，“周大人好威風，看來是抓定我了？”

周立恒知道自己這一招是下下策，肯定會讓這些在場的書生們不滿。可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不能再給顧文君“妖言眾”的機會了！

只能臉難看地恨恨道：“顧文君，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懂不懂，民不與斗！”

他一揮袖，便喊一聲：“抓了！”

兵們頓時便要沖上去。

那些書生們要麼就是背負家中厚，有麼就是心懷仕途野，多有牽累，一時投鼠忌，只能避開那些帶著刀劍的兵們。

可是有一群人，卻是一無所有，沒有任何怕的了。

他們本來就活在看不見的黑暗里面，只要誰能給出一點希，他們就愿意為誰拼命。

竟然是貧民窟里的百姓們迎了上去，堵在顧文君前，他們腳步蹣跚不蔽，卻爭前恐后地圍過來。

因為害怕。

很多人都是一個踉蹌，拜倒在差們的腳下，哭喊著：“大人們，饒命啊！”

“周大人，顧公子什麼也沒有做，要抓就抓我們吧！是我們不起稅，才會住到貧民窟里，是我們的錯！顧公子只是為我們鳴不平。”

那殘疾的漢子拉著自己的兒第一時間跪了下去，不要命地磕著腦袋，“砰砰！”兩聲，實的額頭很快就砸出了，目驚心。

那弱小的也是渾哆嗦，細細地著。

“我們真的沒錢了，賤民的錢都給了大人們了，沒有人看得起我們，顧公子是唯一對我們好的。周大人，饒了顧公子吧，我們會努力賺到足夠的錢……”

他們是貧民、是賤民。

可是他們知道，到底誰對他們壞，誰對他們好。喝了一口顧文君的粥，聽了一句顧文君的思辨，貧民窟里的人也明白顧文君心意了。

百姓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要護住一個真心為他們做事的人。

而他們除了自己一條賤命，也確實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哪怕是擋在那些刀刃前，臉面對著刀尖，也豁出去在所不惜。

那些退讓到一半的書生們頓時僵住作。

連這些貧民都知道什麼才是正義，什麼才是對錯。而他們自詡清高的書生秀才卻避之不及，這算什麼？

到底是顧文君尋釁鬧事，還是周大人強詞奪理來抓人，事實到底是怎麼樣，難道還不清楚嗎！

蔡金臉一陣青一陣白，隨后他一咬牙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干脆把自己的書生袍子扔了，也加到阻攔的隊伍里。

他喊道：“要抓顧公子，先從我尸上踩過去！”

一呼而百應。

何止是蔡金一二，隨即便有無數個書生們圍了上來，繞著顧文君行了一個巨大的保護圈，嚷著：“顧公子沒有錯！他才是真心為徽州著想的，不能抓顧公子！”

周立恒臉徹底黑了下去。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啊！這是要在徽州反嗎？”

他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甚至連樣子都裝不下去，干脆破口大罵一指：“全抓了！”

站在人群中心里，顧文君如鶴而立，風姿絕群。

一傲骨從未折過，只是在那張如玉致的臉上勾出一勝券在握的冷笑：“都抓了？周大人，你可要想清楚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