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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04章 子敬，子敬

  斐潛覺得魯肅強，是比較客觀的評價。

  歷史上的三國之中，魏國的人才似乎更多一些，但是別忘了，魏國算是最後的勝利者，而勝利者自然可以書寫得更多一些，而其他的麼，就自然學一學老夫子，春秋筆法了事。

  立場不同，觀點自然也是不同。

  站在歷史的洪流之外，當然可以表示周瑜短視，魯肅愚笨，江東的張昭顧雍等等一大幫子人都是抱殘守缺之輩……

  可是如果站在江東立場之中，這些人所作所為，幾乎都是他們拼盡了一切才智和力量，才最終獲得的結果，尋找到的出路！

  當年周瑜找到了魯肅的時候，魯肅是不是同樣的在當時局限的條件之下，在他所有知曉的範圍之，做出了最終，也是他覺得最好的選擇？  ;

  畢竟當時的袁已經暴出了其劣，不僅是對於自己的族人長老毫無尊敬之心，更是連朝堂的使者都……

  嗯？

  斐潛微微皺眉，手指頭在桌案上輕輕敲了幾下，『子敬進關，一路而來，不知可曾有怠慢之？』

  魯肅咳嗽了一下。這有沒有慢待，難道你個驃騎，能不知道？但是他顯然也不可能直接說什麼，便是笑了笑，『驃騎麾下，待肅頗為熱，並無怠慢……』

  斐潛點了點頭，站起來。

  魯肅一愣，不明白斐潛什麼意思，也下意識的跟著斐潛站了起來。

  『子敬，如今既然有天子詔令於此，戰線自當無事……』斐潛笑了笑，手相邀，『子敬一路匆忙，定然未曾細觀……不知可否勞子敬大駕，與某同行，查看地方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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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肅眉頭跳了一下，『這……怕是不妥吧……肅畢竟是外臣……』

  斐潛笑笑，『天下之人，皆天下之臣，何有外？！』

  魯肅聽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驃騎你確定說的不是『天子』？可是斐潛這麼一說，倒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魯肅也沒有多可以拒絕的理由。

  『備馬！』

  斐潛揮揮手，便是當先走了出去。

  魯肅有些懵，但是思索片刻，也就跟了出去。

  潼關的軍訓，斐潛讓許褚繼續盯著，不要鬆懈，然後便是輕車簡馬，帶著一營的直屬護衛，出了潼關，下了，往關中而去。

  旌旗招展，寒風呼嘯。

  十一月末的風，已經很冷了。

  烏雲不斷的從北面而來，然後一層層的堆積在了頭頂，似乎下一刻就會斷了天空之中某個無形的支撐，然後垮塌砸落下來。;

  斐潛一邊策馬向前，一邊在自我反省。

  有時候，人往往會以自的觀念和立場，代替所有人的觀念和立場。

  斐潛認為跳槽是一件正常的事，甚至像吃一頓飯一樣，不在這家沙縣吃，就在那家沙縣吃，哪一家的沙縣不是一個吊味道？可是對於大漢當下的人來說，跳槽就像是第二次的生命，是生死攸關的問題。

  因此對於魯肅來說，就算是斐潛說得天花墜，也不會輕易的離開江東。

  不過，對於斐潛來說，未必就完全沒有機會……

  是人，就會有。

  有的大一些，有的會小一點，也有的是可以擺在檯面上的，同樣也有一些是見不得的……

  魯肅有沒有呢？

  現在沒有，將來呢？;

  有一點可以肯定，普通名士所掛在邊的忠孝仁義，肯定不是魯肅他所需求的。

  那麼什麼才是魯肅想要的呢？

  一行人策馬，很快的穿過，抵達了左馮翊地區。

  魯肅在江東，其實也不算是一帆風順。

  因為魯肅的起點並不高，當年袁雖然也聽到了魯肅的名頭，不過只是派人給魯肅捎個話，表示讓他『就署東城長』，大概就是一縣令吧，魯肅不願意，再加上覺得袁這個人傲慢無禮，於是就沒去。

  斐潛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覺得只是坐在廳堂之，和魯肅說幾句，就讓魯肅轉頭就拜，顯然不太現實。

  魯肅想要獲得的，或許和歷史上諸葛亮想要獲得的，相差不多……

  後世之中，斐潛也見過不這樣的人。;

  正所謂寧為首，不做牛尾。

  小公司是老總，大公司是職員。

  魯肅是有大志向的，他想要的，是到重用，至是要能在主公邊出謀劃策的那種，袁就給了個縣令，魯肅當然不願意，有人可能會說，那從低做起，也可以啊，縣令作為起步也不小了吧？做出了績，自然會升的嘛，人要腳踏實地。

  那不行，漢末三國的風氣就是這樣的，名士普遍是不願意從低做起的，魯肅雖然不是名士，但也深這種風氣影響。比如後面的龐統，劉備給他了個縣令，龐統也是不願意好好乾的；再比如蔣琬，劉備也給了他個縣令，他也不好好干。大家想的都是憑自己的才學跟名氣，一步登天，為主公邊重臣的，當不了重臣，寧願在家窩著，也不願意出去當小。

  這是整個大漢的問題，單獨指責魯肅一個人顯然也不合理。;

  魯肅在孫策時期，並沒有得到重用，因為那個時候有張昭在魯肅頭上著，直至孫權時期，張昭有些倚老賣老，孫權很不滿意想要提拔自己的智囊團，魯肅這才抓住了機會，功躋江東政務的決策圈子。

  斐潛覺得，這一點倒是可以考慮一二……

  斐潛帶著魯肅一行，直奔鄭國渠。

  冬日雖然苦寒，可也是修葺水渠最好的時候。

  這個時候不需要太多灌溉農田的水量，所以可以將水渠的封堵起來，清理淤泥，檢查有沒有滲水，或者是垮塌的地方，以待來年的春夏之水。

  一個國家，一個朝代，想要發展，必然就必須要重視農業。

  農業不強，一切都是浮雲。

  五胡華期間，也不乏有強橫到令人膽寒的部隊，可是這些傢伙不事生產，沒糧食了就吃人，最終被滅得乾乾淨淨，就算是個別殘餘也改名換姓，躲藏起來。;

  斐潛收回關中的時候，便是大力的發展關中農業，尤其是在農之上，設立專門的機構，調派專業的人員，進行分配，教導，使用，提高了關中整的農業生產效率，尤其是在利用牲畜方面更是超出了原本東漢一大截，使得關中的耕作更趨合理和細。

  尤其是斐潛將關中一部分的土地從大小地主階級裡面剝奪出來，釋放到了普通農戶上，也就自然誕生了大量的自耕農，或是依附在斐潛機構之下的屯田農。

  這些自耕農和屯田農，種田的積極明顯會比農奴或是佃戶要更加的高昂，不僅是耕作自家的農田，還會想方設法的拓展其他方面的經濟收。

  和東漢原本制不同，斐潛不僅是注重耕田，也注重畜牧業的發展。

  關中不像是之前那樣的隨意焚燒荒地，開闢耕田，而是有意識的保留了一些草地灌木地，錯在田畝之間，作為耕牛或是駑馬，以及部分的羊等經濟牲畜的保留地。一來方便農戶就近取草，飼養牛羊，另外一方面也可以保持一定的水土，不至於大量的黃土流失。;

  這樣的舉措，在大漢無疑是頭一份，也是從有漢以來，第一次出現了綜合農業，叉開墾利用的模板。

  保持的草地灌木，不僅沒有讓耕地減產，相反，耕牛的使用，以及牛羊等的糞便，反過來促進了農業的進一步發展，甚至進一步改變了長安以及周邊陵邑的衛生環境！

  以前牛羊糞便沒人去管，走到哪裡便是拉到哪裡，然後巡檢檢查罰款，依舊沒能改變多這種習慣。只要巡檢沒看到，或是沒能管得過來，便是人和牛羊一樣，隨地拉。

  可是等堆技開始拓展到了關中各地，糞便便是忽然搶手了起來，不僅是城市之中開始有人專門收集糞便，就連在城池之外的道路上，若是老農見到了牛羊拉的糞便，都會笑呵呵的順手撿走，放自家的堆之中……

  於是乎，道路就一點點的變得乾淨了起來，街道上的屎尿也漸漸的消失了。;

  任何技，肯定都是要有前置條件的，在華夏，這種前置條件就是生存的力。

  華夏民族，是需要有一定力的，外在的，在的，都是要有一點。

  如果不是華夏人口眾多，就無須開墾那麼多的土地，也就不會從關中一直遷移發展到平原地區。

  如果不是在發展的過程當中，遇到了其他部落的攔阻，也就不會有什麼統一華夏的進程，本就不會出現什麼大一統的國家。

  就像是氣候溫和，土地沃的西歐，直至中世紀，依舊是滿街的屎尿，農夫耕作也還是用木棒在地上個窟窿，然後丟些種子了事，因為本就沒有這麼迫切的農業需求，更不用說去花心思改進什麼技了，幾百年下來，依舊刀耕火種，用著華夏早就已經拋棄了不知道幾百年的農業生產模式。

  可有意思的是，就在這樣的環境條件下，忽然之間，西方所有的思想家科學家都在短時間統一開竅了，在屎尿滿街當中開始憂國憂民起來，批噸的技開始打包出售……;

  在鄭國渠之，值守的兵卒遠遠的見到斐潛一行而來，便是一邊派人去稟報棗衹，一邊趕忙迎了上來。

  斐潛沒有驅馬直接衝到鄭國渠邊上指指點點，而是在距離鄭國渠有一段距離的一土山下馬，登上了土山眺。

  『田於何所？池穀口。

  『鄭國在前，白渠在後。

  『舉鍤為雲，決渠為雨。

  『涇水一石，其泥數斗。

  『且溉且糞，長我禾黍。

  『食京師，億萬之口。』

  遠遠的，就聽到了修葺鄭國渠的民眾在唱著歌謠。

  斐潛眺著鄭國渠，也跟著誦起來……

  這是關中傳頌的鄭國渠的歌謠，或者做鄭白渠歌也行。;

  這種歌，就像是後世流行樂，在老百姓當中頗為流行，不一定懂得每句話什麼意思，或是怎麼寫，但是多都知道怎麼唱。就算是不會唱的，在小吏帶領著多唱幾遍，也就悉了。

  鄭國渠和白渠，以及其他水渠，構建出了一個網狀結構，充分利用涇水、渭水和水進行灌溉，使得關中水利出現了全面開花的盛況。

  每每看到這些偉大的工程項目，斐潛都會到一種由衷的自豪。

  秦漢之時，那些雄才大略的領導者，確實給後輩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璀璨產。

  長城，鄭國渠，都江堰，無不彰顯著一國之君的氣魄！

  魯肅也跟著上了土山，著熱火朝天的鄭國渠修葺場面，沉默著。

  他約約猜測到斐潛帶他過來，大上是什麼意思。;

  之前斐潛展示了軍事上的力量，現在讓他看的就是在農業上的實力。

  這讓魯肅多有些不適應。

  因為這斐潛的所作所為，本和魯肅原先預料的不一樣！

  不是說好了在潼關聊天麼，怎麼轉場這麼快？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不管怎麼說，斐潛現在的實力，確實可以稱之為『國』了……

  魯肅原本以為，斐潛會和他來一番槍舌劍的辯論，然後引經據典的進行相互的試探，魯肅就可以在這個過程當中，一方面展示自己卓越的才識，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靈活的調整自己的目標，不管是完天子之命，抑或是探查斐潛實力，還是乾脆和斐潛結一個善緣什麼的，都是在魯肅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