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研從小到大一直是個規矩的乖小孩，從未干過出格的事。

所以當邵慕言說出“泡吧”兩個字的時候，已經興起來了，有種出門探險的覺。

邵慕言帶喻研去了蘇城路，這是上州的老城區，也是一條著名的酒吧街，咖啡館、餐飲店，各酒吧都聚集在此。

喻研為上州本地人，一直知道這里，但還從未來過這。

司機將他們沿街放下，邵慕言帶喻研下車走了兩步，來到一家做“鏡子”的酒吧。

這是一家音樂主題的酒吧，裝修得很有格調，并不吵鬧。

即便來的是一家靜吧，喻研一雙大眼睛還是滿了興，邵慕言看在眼里，角也淺勾了下。

“呦，三爺來了。”

找了個座位剛坐下，一個清瘦的男人就走了過來，喻研抬頭，第一眼就看到他脖頸后面有一個鏡子的紋。

鏡子是圓圓的銅鏡，即便是紋也不嚇人，反而還著一可。

“這是酒吧老板，李敬。”邵慕言介紹。

喻研口而出，“鏡子的鏡？”

“不是。”老板呲牙一笑，許是覺得喻研一本正經的樣子很有趣，“尊敬的敬。小姐姐怎麼稱呼？”

他一雙單眼皮帥，人看不出年紀，但給人的覺有修養，紳士。

“喻研，研究的研。”

喻研主和李敬握了握手。

李敬笑說：“第一次來，嘗嘗我自調的尾酒？能喝酒嗎？”

喻研點頭，很痛快，“能喝。”

李敬又朝邵慕言看過去，邵慕言點了點頭，他這才放心，又問：“三爺還是老樣子？”

“對。”邵慕言聲音低沉。

李敬招手讓服務員上了個果盤，又擺上幾樣點心，還特意給喻研上了塊慕斯蛋糕，喻研眼睛輕眨，環顧周圍，沒見別的桌像他們這樣。

朝邵慕言靠近些，低聲音問：“我今天穿得很稚嗎？”

因為是臨時決定，喻研也沒特意換服，還是平日穿的白襯黑西，自覺商務范的。

“不稚。”邵慕言說：“你只是長得小。”

“……”喻研輕輕瞥他一眼，邵慕言被不太滿意的眼神逗笑。

沒吃飯就過來，這會兒喻研也了，干脆端起蛋糕吃了起來，要跟邵慕言分，邵慕言道：“我不吃，你吃。”

樂隊中場休息，這會兒酒吧里安靜。

喻研吃著蛋糕聽邵慕言介紹了一下他跟酒吧老板的關系，他們是早些年一塊登山時認識的，后來李敬轉業投資失敗，欠了一屁債愁的想跳崖，走到懸崖邊邵慕言撈了他一把，給他投了一筆錢，了他的酒吧，兩個人現在算是合伙人的關系。

知道這是邵慕言自己的店，喻研更安心了些，又問：“那你經常來嗎？”

“偶爾。”邵慕言說：“覺得力大，想喝一杯就過來坐坐。”

喻研不抬頭看向他。

酒吧里燈五六的，按理說人的面容會染上彩，可言叔叔的臉落在喻研眼里還是那麼英俊、那麼干凈，非黑即白。

不奇怪言叔叔說力大，都是凡人胎，活在這世上哪怕是天才也有力，甚至能力越大責任和力也越重。

覺得驚奇的是，言叔叔居然會跟說這些。

就好像這一刻，他沒有把當一個晚輩，而是同齡人的份在平等地流。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喻研高興，有種可以幫他分擔力的覺。

酒端上來，喻研面前是一杯做“鏡湖”的尾酒，藍湖泊像一面鏡子，漂亮極了。

酒的味道很清甜，嘗了一口，沖李敬比了個大拇指。

邵慕言喝的是在這里的存酒，威士忌下肚，喻研都怕他燒著嚨。

樂隊再次上臺，鼓手就位調試設備，架子鼓“咚”的一聲被敲響，靜并不算大，有人夸獎地了聲，“哎呦，嚇死我了。”

聲音太過悉，喻研渾一僵，下一秒就聽見方才聲音的主人說：“景恒，我們坐在這里吧。”

世界似乎很大，大到結婚時向景恒天南海北地出差，喻研十天半月都看不見他的蹤影。

世界又很小，小到離婚后向景恒和他的青梅隔三差五就要出現在面前秀一場恩。

冤家路窄，魂不散。

邵慕言和喻研坐的位置是一個四周包裹的卡座，正對著舞臺的位置，私很強。

外面的人不特意看是看不到他們的。

喻研不用回頭瞧，知道甘曉星和向景恒就坐在他們不遠的圓桌上。

甘曉星點了酒，向景恒只淡淡“嗯”了一聲，喻研聽出了他的聲音。

畢竟是曾經一起生活過的人，聲音化灰都認得出來。

邵慕言也聽出了他們的聲音，眼看著喻研眼里的消失掉，眉心微蹙。

“我們離開？或者，可以請他們離開。”他聲音沉靜。

喻研看向他，臉上的表怔了怔。

邵慕言說的認真，“這是咱家的酒吧。”

他們有權把不喜歡的顧客趕出去，“顧客是上帝”這種話，在邵慕言這里不存在。

或者說，針對向景恒和甘曉星，沒有這個說法。

喻研回過神來，眼里的回來了些，臉上甚至浮起一微笑。

音樂已起，嘈雜的聲音中，靠近他耳邊說：“不用。咱們不是為他們來的，喝完酒看完演出再走。”

耳邊撲灑過一熱流，音樂聲早已聽不見，只有低垂的睫和微的聲音，著他某條神經。

—

樂隊常年在酒吧駐唱，有自己的原創曲目，風格偏搖滾，著一子青春熱，年輕人要勇闖世界的勁頭。

喻研已經二十八歲了，自覺不年輕了，不然怎麼聽著這麼熱的曲子卻興不起來呢？

在最青春熱的年紀沒去闖世界，而是結婚生子，困守于家中。

臃腫的，繁瑣的家務，蠶食著的神世界。

那時候唯一讓能夠息片刻的，是科學論壇，每當刷到國外的科學家又開拓了什麼果時，心就會跟著跳。

有時候想想，的人生似乎被分割了兩個部分。

時常午夜夢回，喻研還會聽到孩子的哭聲以及婆婆的罵聲，從而被驚醒，著一頭冷汗后知后覺已經離婚了。

離婚，于而言，何嘗不是一種重生？

后的圓桌要了好幾次酒，喻研聽到甘曉星勸向景恒別喝了，向景恒沒回應，他一直很安靜。

演出結束了，酒也喝完了。

喻研對邵慕言道：“言叔叔，我們走吧。”

“困了？”邵慕言看著略沉的眼皮，喻研點點頭，“有點。”

從卡座上站起，喻研知道避不開后面兩個人，做好了打招呼的尷尬準備，沒曾想起的瞬間，就看到兩個人在接吻。

甘曉星和向景恒都趴在桌上，向景恒背對著，喻研只能看到他的后腦勺。

臉對臉地那樣著，甘曉星地閉著眼睛，沉浸在甜世界里。

“走吧。”

邵慕言輕輕攬了下喻研的胳膊，繞過了接吻的兩個人。

直到他們從酒吧離開，甘曉星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扭頭看了一眼門外，角挑起一個輕蔑的笑。

回頭，正好瞥見酒吧老板朝這邊看過來的眼神，那眼神充滿戲謔。

甘曉星有些尷尬地別過臉，垂眸看著早已醉過去的向景恒，眼底掠過一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