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梅回頭看向大兒,被兒那平靜飄離的目怔住,這孩子還真是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著冷靜,甚至還到了久經世事後時間沉澱的滄桑,這不由得令沈秋梅想起昨夜聽到兒與夫君的一些問話。
昨個兒夜裏,兒忽然提出來要嚐一嚐爹娘釀出的酒,於是大房一家在蓉姐兒的院裏吃了一頓晚飯,上了酒和好菜。
席間,蓉姐兒好幾次問起釀酒之事,夫妻二人也是如實的答了,此時沈秋梅再想起來,卻是覺到奇怪了。
什麽時候大兒對釀酒生意如此關注了?
沈秋梅雖是讀過書,卻讀的不通,比之二弟媳略好些,卻不及三弟媳那般看清大局,以至於獨自打理著王府中饋,也是有些吃力的。
但沈秋梅到底很明白一個道理,不管是釀酒的祖傳方子,還是府上的財產和生意,那都是任家人留在京都的本,外嫁兒可以回家拿錢花,可以回家長住,但這生存的本卻是不外傳的。
年輕時的沈秋梅不懂這些道理,那時還嫌婆母管家太嚴,而今已經不知不覺變了婆母一般,當年婆母怎麽治下的,時常想起來,也用在了府務上,果然有效的。
裴從安一家回來安置好了,夜間,沈秋梅看完賬本後回到房中,見丈夫還沒有睡下,而是將久不翻出來的祖傳酒方拿在手中細看,沈秋梅便變了臉。
“夫君,為何翻出了釀酒方子?”
沈秋梅試探的問著。
任廣田將酒經一書放下,沒多想的說道:“今個兒大兒問我這用之酒的生意如何,我也如實說了,大兒心存誌向,覺得咱們任家的酒沒能在市麵上流通,很是可惜。”
沈秋梅聽了丈夫的話,警惕了起來,忙問道:“除了這些,大兒可還問了什麽?”
任廣田搖頭,他疑的看向媳婦。
沈秋梅見大兒也沒有再多問,許是自己想多了。
夫妻二人隻好先睡下,酒經被沈秋梅收了起來。
這些日子,除了葛氏守在任婆子的床榻邊外,蓉姐兒也是盡心盡力的,還從齊城再來了一株參,聽說極為名貴,這參湯水喂任婆子中,任婆子雖昏迷未醒,但神好了不,臉上也有了氣。
葛氏親眼看著蓉姐兒喂的,不免問道:“這參水倒是有用,曾外孫倒是有能耐的,不僅是燕國的縣主,亦有一封地可居,想必也能尋到如這樣的好藥。”
蓉姐兒知道葛氏的用意,是看著這參藥有奇效,想要也送上一株給。
隻是葛氏不知,這參是從褚國宮中貢藥中唯一的一株,也是蓉姐兒早在一年前想方設法弄到手的,為著的就是今日。
這世上藥石無醫了,也隻要這參藥在,命還能吊上好幾個月。
葛氏見蓉姐兒搖頭,知道這孩子是個啞的,不能說話,但這搖頭是何意?是不給還是暫時沒有?
蓉姐兒親自給祖母喂下參湯水,就代邊下人將盛湯水的碗洗漱水倒花壇裏,也能助園中花圃長勢更旺。
葛氏聽了,對這株參越發的另眼相看,如今年歲已高,是得想辦法留些吊命的好藥在邊才是。
於是葛氏又說起這參藥一事,沒想床榻上任婆子的手指了,竟然扣住了葛氏擺在一旁的手。
葛氏大驚,隻是久病的人手並無力氣,而且大兒還是閉著眼睛的,可見這參藥簡直逆天了。
蓉姐兒也沒有想到祖母還能有力氣手,連忙上前握祖母的手。
葛氏許是心虛,剛才在床邊說起這參藥一事,久病的兒都被氣得有反應了,的確不該如此,隻得找借口先回東院去了。
蓉姐兒一遍遍地在任婆子的掌心寫著字,此刻要是葛氏在邊,定能看到那掌心裏一遍遍寫著三叔三嬸還活著的幾字。
任婆子的手指再次握蓉姐兒的手,眼角又落下淚來。
死前最後一麵,在努力支撐著自己的。
蓉姐兒見了,也是落下了眼淚。
在一頓頓參湯水的續命中,任家人雖然沒有等回其他的驚喜,卻是等來了吳越國國君京的好消息。
那會兒吳越國的車隊到了城門口,鴻臚寺的員便帶著一眾人等著了,果然一國之君的待遇是不同的,不過有一點是相似的,當初守城軍大將顧謹言親自護送蓉姐兒城,而今吳越國國君城,亦是由顧謹言親自相送。
按理說奢華的馬車裏該是坐著吳越國國君了。
玄城街頭的百姓都忍不住想一展吳越國國君的風采,可是這馬車一城,卻遮得嚴實,本沒法看到裏頭坐著的人,當真是講究。
唯有護送的顧謹言,他麵略為沉著,眼神朝馬車車簾看去一眼,眉頭微皺。
一路浩浩的城,但車隊卻並不是往任家的賢王府去的,而是先皇朝麵聖,許是還要參加宮宴後才能回賢王府。
顧謹言心頭雖有疑慮,卻還是平安的將車隊護送離開。
隻是在眾人不知的京都街頭,醜奴母子三人穿著平民百姓的衫,如燕國子民一般了城。
母子三人看著前頭離開的車隊,會心一笑,這就在街頭雇了輛馬車,直奔賢王府去了。
賢王府裏早已經準備好了給醜奴接風洗塵的宴席,卻在下人回來傳話說車隊直奔皇宮去了,府上才得以平靜下來。
二房夫妻一直站在門外盼著,在聽到兒得先去皇宮麵聖,楊冬花夫妻二人隻好先回房。
走回去的時候,楊冬花便哭了,倒是不知這國與國之間的禮節,但看蓉姐兒歸來時,朝堂上那些大臣說的話,就知道兒回來不易,不先麵聖,不吃國宴,定會留下話柄的。
任廣江安著媳婦,總歸等都等了這麽些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日。
楊冬花抹去眼淚,剛要說點兒什麽,府中管事快步來傳話,說是府門外來了母子三人,穿的是平民的裳,說是從澧郡來的本家人,是來投靠的。
楊冬花疑的看向自家丈夫,喃喃自語道:“莫不是我娘家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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