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痛

白尋音能開口說話了和喻落忽然‘變瘸’需要拄拐了， 是同時震驚一班的兩件大事。

十七八歲的力最大的高三生，能讓他們麻木的神經又重新活起來的也就是最刺激的八卦了。

對于這件事兒最開心的就是阿莫了。

白尋音比喻落早回來上學一天，剛剛對阿莫開口說話的時候後者結結實實的一愣， 隨後反應過來就忍不住哭了。

小手捂住，一雙大眼睛眨眨， 眼淚比瓊瑤劇主掉的還快：“音音，你……”

“哎呦，哭什麽啊？”白尋音被阿莫嚇了一跳， 隨後就忍俊不的摟住小聲問：“被嚇到了？”

“是啊， 被嚇到了。”趁著下課班級裏沒什麽人，阿莫肆無忌憚的小聲嗚嗚哭，摟著白尋音哼哼唧唧的撒：“我開心死了，真的，音音， 你終于又能說話了嗚嗚嗚！”

被眼淚泡的心裏酸酸的， 白尋音無話可說，小手只能拍拍阿莫的後背。

要說能真正為開心的人也沒幾個， 阿莫算是難得的其中之一。

越長大越明白人心好， 真心難的道理， 所以白尋音很珍惜。

一上午經歷了幾乎全班同學的問候，甚至隔壁班的黎淵和陸野聽說了能說話了都過來瞧了。

面對能張口說話，輕聲細語的白尋音，陸野難堪的臉都紅了， 結結的道歉：“白尋、白尋音同學， 之前那事兒……是我混蛋， 對不起。”

白尋音笑了笑， 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沒關系。”

是真的沒關系， 連喻落都能原諒了，陸野那些不不懂事的小錯誤又算什麽？況且他完全沒有給自己造實質上的傷害。

白尋音說完，在陸野愧疚的眼神中淡定的低頭看了眼手表，隨後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于老師找我去辦公室，你們吃飯吧。”

不知道是什麽事兒，總之今天一早于深聽到能說話還以為自己沒睡醒，哈欠打到一半就是不加掩飾的驚愕，然後就說讓中午到辦公室去找他。

白尋音禮貌的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進來’。

于深吃完了飯，正坐在辦公桌邊批卷子，聽到聲音眼睛一擡，瞄到白尋音就把人招了過來：“過來過來。”

白尋音乖巧的走過去，想了想說了句：“于老師。”

“猛的聽到你說話。”于深笑了笑，頗為欣的模樣：“還怪不適應的，你聲音是怎麽突然恢複的？”

老師問一些這樣的問題很正常，白尋音微微笑道：“就…突然可以說話了，之前看過的醫生也曾說過，恢複聲音需要一個契機，可能是一輩子都說不了話，也可能一個瞬間就恢複了。”

“不管怎麽樣，都是好事，很慶幸你能在高考前恢複，好心對于大考試來說百利而無一弊。”于深也笑，頓了一下後卻意有所指的問：“白尋音，我看你之前在有意志願表上填寫的是北方工大？”

白尋音點了點頭。

“那…對瀾大興趣麽？”于深有些遲疑的問，半晌後又補充：“我是按照慣例問考試績前幾名的學生，你不用太有力，隨心就行。”

之前因為白尋音的‘特殊況’，學校這邊有規定沒法問，可現在白尋音的特殊況解決了，于深自然要做到一視同仁。

白尋音一愣，頃刻就想到了保送名額那件事。

一模的考試績很高，于深問也不意外，只是……白尋音試探著問：“老師，排在我前面的同學呢？”

“你擔心他們幹嘛？各有各的原因，就是喻落那小子。”可能是想到就比較來氣，于深狠狠的嗤笑一聲：“我是真搞不懂他，有意志願填的瀾大，保送名額又不接。現在這幫臭小子都覺得自己可有個了，天真。”

白尋音沉默的聽完，心裏有了思量，隨後搖了搖頭：“不了，謝謝老師，但我還是更喜歡北方工大。”

不想改變志願，也不想留在林瀾。

*

喻落是三天之後才回來上課的——本來他是想第二天就出院回來，不巧喻遠出差回家看到他這半不遂的樣子生氣了，愣是把他‘囚’在家三天才讓他回學校。

一見到白尋音來學校門口接他，喻落就忍不住摟住小姑娘的肩，額頭蹭了蹭的，撒似的說：“想你。”

白尋音連忙扶住‘單跳’的喻落，任由他長臂搭著自己的肩膀：“你把拐杖拿穩點。”

喻落笑瞇瞇的靠著，但重心卻已經轉移到扶著拐杖那邊幫省力了，白尋音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忍不住抿笑了笑。

高三就是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三天不上課習題試卷就能堆了厚厚的一小摞，更不用說落下的重點和筆記。

好在喻落底子好耽誤幾天也不那麽礙事，要不然于深非得嘮叨死不可。

但饒是如此，補卷子也夠人累得慌的。

喻落顧不上那些狐朋狗友過來調侃自己現在了‘獨郎’，一上午顧著追落下的課程了，直到中午才騰出一小截時間來纏著白尋音。

“別去食堂了。”下課鈴響，他趁著白尋音還沒起的時候從桌子底下悄悄的扯住的校服下擺，小聲嘀咕：“我定外賣一起吃吧。”

他現在這……不太備去食堂搶飯的能力。

白尋音還沒等說話，旁邊的阿莫注意到了他們之間的小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喻落！”一個眼刀飛過去，義正言辭的用自己的護住白尋音，眼神完全是在看著登徒子的模樣：“你在幹什麽呢？”

……

喻落沉半晌，幹脆不理，反正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他繼續盯著白尋音懶洋洋的撒：“陪我。”

阿莫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白尋音竟然答應了。

“阿莫。”白尋音拍了拍的肩膀，有些無奈的說：“今天不用陪我了，跟你男神一起吃飯去吧。”

指的自然是盛聞。

“不是……”阿莫一頭霧水的被撥開，十分不解的看著白尋音：“你們怎麽回事兒啊這是？”

別人不知道，還不知道自家的寶貝音音早就跟喻落這個混賬王八蛋鬧掰了麽？

“我回頭跟你說。”

白尋音三言兩語的把阿莫先打發走了，模樣活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小孩，溫又耐心。

喻落靠著椅子漫不經心的看著，手指不自覺的轉著手中的筆，忽然就覺得……有些嫉妒。

現在白尋音雖然答應跟他重歸舊好了，但他可沒有阿莫這樣的待遇。

但喻落現在也不敢要求什麽矜貴的待遇，只能趁著教室裏同學都走的差不多了把白尋音的椅子拉過來，手機擺在面前頭頭的一起看：“想吃什麽？”

屏幕上面的外賣APP裏滿眼的五六。

白尋音正瞧著，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上面閃爍著‘董助’兩個字，側頭對著喻落眨了眨眼：“你先接電話吧。”

喻落本來想直接掛的，但聞言還是接了起來。

“喻。”因為兩個人距離很近的緣故，電話對面男人清朗的聲音同樣毫無阻礙的傳到了白尋音耳朵裏：“柳一疤那幾個人的案子涉嫌詐騙，之前的害人聽說他們落網了之後直接就帶著律師過來起訴了，咱們這邊……”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喻落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把玩著白尋音馬尾辮的發梢，漫不經心的嗤笑一聲：“落井下石，我一向擅長的。”

他可不在意雪上加霜這回事，能讓柳一疤一輩子呆在裏面最好。

代完事後他就掛了電話，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又劃拉到外賣界面。

白尋音靠在他旁邊，沉默片刻問：“柳一疤他們會判多久？”

“不清楚。”喻落低頭看著手機，一頓後輕聲問：“你想他們判多久？”

“無所謂了。”白尋音輕輕嘆了口氣：“別來打擾我就好了。”

很淡然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喻落沉半晌，沒頭沒腦的說：“對不起。”

白尋音一愣，別過頭去看著他：“為什麽要道歉？”

“畢竟利用柳一疤他們騙過你，想想還沒很正式的道過歉呢。”喻落一向冷淡的黑眸裏難得閃過一不好意思，話說的卻幹脆：“是該道歉的，請你吃飯當賠罪？”

“……我不要這個道歉，真覺得抱歉，你告訴我一些別的事。”白尋音哭笑不得看著他，戲謔道：“例如你一共騙過我多次。”

喻落一愣。

白尋音定定的看著他：“我要聽實話。”

“行。”喻落無奈的笑了笑，從頭梳理著自己的‘罪過’：“一開始的往我有私心，你知道的混蛋事跡，還有故意把傘收起來騙你，用服給你擋雨，後來的冒也是騙人你的，我跟阿隨商量好了，就是故意想讓你去我家……”

聲音不在白尋音的注視中越來越小。

“還有一件事。”喻落修長的手指輕點著手機，黑眸看了圈四下無人，稍微湊近了白尋音一點，聲音低沉清朗：“之前說賭約的事不重要，同樣是騙你的。”

“現在我覺得它很重要。”

白尋音一怔，擡眸看著喻落漆黑的眸子，心頭不可遏制的有些微。

“實際上我很認真。”喻落微笑了聲：“也很喜歡你。”

已經快要四月份的天氣有點溫熱，是屬于‘夏天’的初始溫度了。

教室門窗大開，微風從腳下輕輕吹過，而鮮明，白尋音猜想自己大概會永遠記得。

——夏天的風我永遠記得，清清楚楚地說你我。

我看見你酷酷的笑容，也有靦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