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瀾市,三中三班。
傍晚的晚霞猶如帶的鐮刀劃過這座百年古校的高中時,白尋音正趴在空無一人班級裏的課桌上,細長的指尖輕點著沉木裂紋的桌子。
一下一下的,在數數。
教室裏沒有表,數到三百下左右的時候,負責巡邏學校的保安會過來看到三班未關上的燈,把放出去。
放學後被鎖在學校教室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白尋音漸漸的都已經生出一些練來,還能自行從中找出那麽點‘樂趣’。
坐在椅子上,細長的小弧度漂亮,正一搖一搖的踢桌子。
果然,差不多十分鐘以後巡邏的保安劉大爺劉臣見到三班又沒關燈,便皺了皺眉。
他拿出鑰匙開了門,看到班級裏趴在桌子上的孩,一時之間有些五味雜陳:“小姑娘,你又被鎖教室了啊?”
白尋音背著書包站了起來,白皙的手指著肩帶,對著劉大爺一笑,嫻靜優的臉上平靜又溫。
劉臣勉強笑了笑:“趕回家吧。”
白尋音乖巧的點了點頭,背著包走了。
劉臣看著孩纖巧的背影走遠,才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他在林瀾三中幹了許多年了,一直都是負責傍晚幾個年紀教室的巡邏。
這半年來,劉臣總是發現放學後三班會有不關燈的現象。
每次遇到這種事兒他開門幫著關燈時,都會發現有一個孩在孤零零的在裏面呆著,像是在等著他開門把放出來一樣。
這事兒一開始劉臣覺得有點嚇人,後來才搞懂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孩,是被同學放學後故意鎖在教室裏面的,每個月總有那麽一兩次,而三班未關的燈,就是的‘求救信號’。
劉臣一開始覺得來氣,還特意和三班的班主任申郎麗談過這個問題,說過這種把學生放學後所在班級裏的現象不但會給他們工作人員添麻煩,還很危險。
最主要的是,這屬于一種的校園暴力,三中一向校風嚴苛,怎麽會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只是劉臣沒想到申郎麗也管不了這個問題,他反應過之後也就平靜了一陣,沒幾天三班的燈還是會亮起來。
白尋音得不到幫助,因為鎖教室構不‘校園暴力’。
劉臣曾經告訴過孩下次大聲出來求救,只是他那個時候并不知道白尋音是個啞。
不出聲,只能靠燈求救。
白尋音從班級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放學一個小時了,七點多鐘,林瀾的天黑的差不多,只餘下星星點點的霞。
這個時間的學校往往不會有什麽人,寂靜的很。
穿著白運鞋的小腳踩在走廊裏無聲無息,幾乎和學校的氛圍融為一安靜,然而走到樓梯口轉彎的時候,卻聽到了約約的聲音。
除了以外,這個時間的寂靜校園居然還有別的年。
一道含帶怯的生聲音,話中帶著和一不易察覺的甜:“喻落,我這兒有兩張電影票,我們……我們周六一起去看好不好?”
白尋音聽到這個聲音腳步一頓,下意識的躲在了牆後面。
自從不能說話了之後就對聲音很敏,聽了出來這聲音是同班的盛初苒的。
盛初苒很討厭,而自己是不願意與人發生沖突的子,白尋音想了想還是覺得躲在這兒等先走比較好。
免得到,彼此都不愉快。
“是最近很火的一個片子,……”
“沒時間。”盛初苒話沒說完被人打斷,是一道懶洋洋的男聲,聲音低沉清冽,似乎聽著就帶著一陣薄荷的涼意:“你找別人吧。”
“啊...”盛初苒似乎很憾的喃喃道:“沒時間麽?可我就想跟你看啊。”
盛初苒一向是個比較任的姑娘,此刻的聲音中卻帶著一卑微似的,和平常飛揚跋扈的模樣很不同。
白尋音有些意外,低頭看著自己穿著白球鞋的腳尖,心裏逐漸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
隨後就聽到那個名‘喻落’的男生回答,還是跟剛才一樣的三個字:“沒時間。”
一陣寂靜。
半晌後盛初苒才一跺腳轉走了,跑開的聲音聽著都覺憤憤的。
白尋音松了口氣,心想著幸虧走的快,要不然這麽耽擱下去,自己八點鐘都不一定能到家。
只是盛初苒和一個男生這麽晚待在學校,是在這裏……約會麽?
白尋音低頭想著,等了五分鐘左右,想著兩個人肯定都走遠了,才磨磨蹭蹭的準備下樓離開。
然而一走出拐角,就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穿著寬大校服的年正站在臺階上倚著欄桿,上的藍白還不如他冷白的。男生眉目墨黑又規整,微長的劉海被晚風一吹,淩厲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掩飾,猶如出鞘的利劍。
他削薄的間咬著一煙,在學校這地界兒穿著校服‘犯忌’,張狂肆意極了。
白尋音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在,腳步一頓,有些無措。
年個子很高清瘦修長,肩膀卻很寬,往那一站就是迫十足。
喻落看著孩鹿一樣的眼睛裏,澄澈倒映著的都是自己似笑非笑的雙眼,他慢悠悠的開了口:“聽?”
“同學,這樣可不好啊。”
雖然白尋音的腳步很輕,可早從盛初苒同他說話的時候,喻落就聽到拐角有人走來的聲音了。
只是他沒說而已,想等著看看到底是誰——卻沒想到是這麽個小生。
還是個好看的同學,靈纖巧,模樣怯生生的。
年懶洋洋的戲謔聲音讓白尋音耳朵一下子就紅了,很快蔓延到白的下,臉頰。
沒想到這個喻落的男生居然知道……雖然自己不是有意要聽的。
白尋音說不出話來,只得有些無措的搖了搖頭,手指不自覺的抓了背包的肩帶,更用力了。
“嗯?”喻落拔掉間已經燃盡的煙,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一扔,就投到了不遠的垃圾桶裏:“怎麽不說話?”
‘我不是故意的’和‘煙不好’這兩句話說不出口,白尋音咬著。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的‘僵持’著,倒像是罰站一樣。
這場景讓喻落不覺得有些好笑,輕呵了一聲。
白尋音抿了抿,幹脆低頭從他旁邊跑開。
“同學。”眼見著快跑下樓梯了,白尋音忽然聽到男生在後面:“你什麽名字?”
白尋音腳步一頓,長長的指甲陷手心。
第一次……有點無力于說不出話的自己。即便會給人一種很沒禮貌的覺,也回答不出來男生的問題。
白尋音深吸一口氣,回對著男生,無聲的開合了一下。
喻落一愣,約看到的瓣似乎說了一個‘雲’字。
然後白尋音對他笑了一下,回頭腳步不停的離開了,腰纖細的聘婷背影漸行漸遠。
喻落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他第一次主問孩的名字,不控不自覺的就問了。
然後,人家還沒告訴他。
結果算是了個不輕不重的釘子,喻落嗤笑了一聲,長長的眼睫低垂,看向樓下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一群男生。
其中一個把校服系在腰間的男生擼了一把汗的頭發,興沖沖的跑上了樓。
“喻哥,怎麽樣,剛才那場比分拉的夠大吧?”黎淵一笑出兩顆小虎牙,的臉上傲氣的厲害:“你上場不上,活生生的錯過一場彩的比賽!新隨呢?先去燒烤店訂位子去了麽?”
喻落面無表,把手裏的水往他懷裏一扔:“以後打球別我等你。”
黎淵‘咕咚咕咚’的喝著水,還不忘納悶的問:“啊?咋了?”
喻落雙手兜,已經慢悠悠的下了樓,聲音平靜中帶著一厭煩:“容易遇到發電影票的。”
煩。
“啊?”黎淵愣了半晌,回過神喃喃的說:“咱們學校還有發電影票的?我怎麽沒遇到過這種好事呢!”
“……”
三中離白尋音家裏需要坐二十分鐘的車,回家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八點鐘,季慧穎見著回來,邊給熱菜邊絮絮叨叨的抱怨。
“這不是還沒高三晚自習呢麽,你怎麽一個月總有幾天回來這麽晚,胃都該壞了。”
白尋音換服的手指一頓,半晌後抿了抿在一張白紙上寫下幾個字,舉到季慧穎面前——
[媽媽,同學幫我輔導一會兒,沒事的,我不。]
季慧穎一愣,眼神從字跡娟秀的白紙上轉移到紙後面白尋音那張小臉。
的是象牙白,清到幾乎明,致潤的五上紅齒白,微微一笑便是明眸皓齒的模樣。
可偏生,一場意外讓有了啞的這個缺陷。
這兩年的時間,季慧穎再聽不到白尋音那本來清冷悅耳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們母只能用紙筆談。
“好……現在多學學也好。”季慧穎強笑著,把熱好的菜端到桌上:“高二了,是該多補補課的。”
白尋音點頭,坐在桌前靜靜的吃完了晚飯。
自從不能開口說話了之後,白尋音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有的不公平的事你無力反抗,就只能忽視甚至于順從才能讓自己過的稍微好一點,起碼不用讓邊人擔心——所以被鎖在教室裏的事,白尋音從來沒有告訴過季慧穎。
生活本來就夠糟糕了,不想讓季慧穎覺得雪上加霜。
當然還有一些別的事……不過,能應付。
白尋音回到房間後才看手機,上面一連串阿莫發來的短信——
[寶貝!我轉去三中的手續快辦好了,哈哈哈到時候就可以天天纏著你了!]
[咦咦咦你怎麽不回話?這都六點多了你們該放學了!]
[你是不是今天又因為值日被盛初苒關在教室裏了?]
[啊啊啊啊怎麽這麽討厭啊!]
……
阿莫是個可以自說自話連發50+條信息的姑娘,你如果不回話會一直發。
白尋音跟從小認識,可是太了解了,聞言忍不住笑,連忙回——
[沒,我才到家。]
[今天是因為補課了才沒看手機的。]
同樣的,也不想讓阿莫擔心。
只是說到盛初苒,白尋音不自覺的又會想起剛剛在學校臺階上遇到的那個男生。
喻落。
是哪三個字呢?的還是落下的落?銀白的銀還是唱的?
搞不清楚。
可或許唯一能搞清楚的,就是盛初苒大概喜歡他,也許他們是男朋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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