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遂懶散笑笑,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爽。”他把桌上的冰塊倒進杯子里,“加點冰塊更爽!”
他頭發里都著一副終于解放了的樣子。
說著話呢,莫雨薇和高一飛下了臺,來到他們面前:“陳遂,既然你來了,我們開始嗎?”
陳遂說:“一飛哥講兩句啊。”
高一飛像是做了很重大的決定似的,重重點頭,上臺拿了話筒,拘謹但認真的說:“那個,歡迎大家來到我的退役儀式……哦對,也是陳遂打贏司的慶祝儀式,話不多說了,我也不會說什麼,希大家吃好喝好,度過一個好的夜晚。”
臺下頓時附和:“好嘞!”
“沒問題!”
“不醉不歸!”
“陳遂呢,不上去說兩句?”
“……”
人群里有人起哄讓陳遂上臺。
陳遂不忸怩,三兩步走到臺前,拿起話筒,笑說:“在坐的沒外人,該吃吃該喝喝,玩盡興。”
他話說到一半,門忽然被人打開——張之掙和阿卓也過來了。
陳遂朝他們抬抬下打招呼。
張之掙穿著皮短靴,酷的沒邊,咬著雪茄,回以特別大佬的一笑。阿卓新染了白,穿著很單薄的鎖骨,給陳遂丟了個wink,陳遂瞬間無話可說,這家伙一向浮夸。
慶祝儀式很快正式開始。
這次慶祝儀式陳遂代給酒吧店長辦的,水果,甜點,牛排,披薩……應有盡有,全都堆在吧臺上,大家吃自助。
既然是慶祝,就是要喝酒才痛快,而“春風沉醉”最不缺的恰恰也是酒。
張之掙和阿卓各拿了一瓶德國黑啤,同陳遂聊今天庭審上發生的事;高一飛和莫雨薇抱著孩子在和俱樂部那幫人吃喝胡侃;孟菱則陪茶館那群人小酌,聽柳姐調侃和陳遂一開始是怎麼眉來眼去。
一開始氣氛特別歡欣融洽。
可到后半場,俱樂部有些人喝大了,高一飛也喝大了,大家不知道聊起什麼,忽然抱頭痛哭。
其中一個壯漢,邊哭邊拍著高一飛的脊背:“我也難啊!兄弟,要不是為了掙錢誰干這個。”
“今天就正式退了,我就問你一句,你有憾嗎兄弟。”壯漢二號握著酒杯,口齒不清。
高一飛也滿臉醉態:“憾?活人還他媽能被憾拖死?”
莫雨薇提醒他:“喝點。”
高一飛大手一揮,站起來說:“不能喝!多喝!不醉不休!”
“我他媽干這行不為了錢,就是喜歡,可我朋友不喜歡,…跟別人跑了……”壯漢三號爛醉如泥,邊說邊哇哇流眼淚,“沒關系,我還年輕,我還能找,拳頭還,我還能打……”
“哎呀,開開心心的日子,你們別他媽哭哭啼啼……”有人這麼說。
壯漢二站起來,拍了拍高一飛的肩:“既然退了,就朝前看吧,兄弟,敬你!”
高一飛笑:“喝!”
“……”
陳遂在一旁久久不語,張之掙一笑:“鐵漢。”
陳遂目沉沉,沒有言語,過了一會兒,他踢了踢阿卓的小:“上去唱首歌,活躍活躍氣氛?”
阿卓把煙掐滅,站起來,跳到臺上:“哥幾個嗨起來!”
他問大家:“有沒有想聽的!?”
開始的時候沒一個人說話。
后來不知道誰喊了聲:“《水手》!”
于是其他人也應聲:“水手就水手吧!來吧來吧!”
阿卓打了個響指:“音樂,音樂。”
《水手》的伴奏立刻響起。
“苦的沙,吹痛臉龐的覺,像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
或許是這首歌的歌詞太人心,沒等阿卓唱完,高一飛和幾個哥們兒就沖上了臺,把話筒搶走開始唱。
一群四肢發達但藝細胞有限的男人,有些人的普通話里還夾雜著濃重的口音,連唱歌的時候都平翹舌不分。
但正因如此,這首歌平添許多小人的艱辛和頑強,更加人。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干淚不要怕,至我們還有夢。”
唱到這一句的時候,俱樂部幾個男人互相搭著肩靠在一起。
莫雨薇在臺下淚流滿面。
孟菱看著這一幕,莫名想到北島的詩——那時我們有夢,關于文學,關于,如今深夜飲酒,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多人寂寂無名,多人碌碌無為。
相比之下,宋舒云這種人,是多麼可鄙。
孟菱忍不住眼角潤。
臺上還在繼續唱著,笑著,哭著。
唱完《水手》還有《你曾是年》,唱完《你曾是年》還有《最初的夢想》,然后是《起風了》……
勵志歌曲真多啊。
生而為人,怎麼這麼需要激勵啊。
孟菱想到這不由一笑,不自覺去看陳遂,發現他正溫的盯著臺上的男人們,角漾著很淺的笑。
頓時覺萬分安心。
因為從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來,作家陳遂守護住了他想守護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1.陳遂的那封自白信里,斷槳借典博爾赫斯。丹可磨也,而不可奪赤,出自《呂氏春秋》。
2.他說,你可以傷害我,但不可我心中炬火。這句話是這封信的重點,因為他人生第一個文學啟蒙者,就是他的母親,宋舒云讓他擁有理想,又弄臟了這些理想,他無法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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