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妃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端坐著的秦良玉，眼前的子儀態萬方，席后只坐在那飲茶，也不隨意看，一舉一間極有些貴風范，看起來不大像是商戶人家出來的姑娘。

此刻聽了林挽兒的話，也不過淡淡一笑，回了一句：“林姑娘謬贊，我不過初初涉獵鋪子里頭的事罷了，還當不得這個詞。”

林挽兒含笑不語，沒再揪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畢竟，聽者有意就是了。

馮太妃收回視線，對秦良玉的態度眼可見的冷淡下來，前一個得宜之喜歡的宋氏，便是這樣的子，可最后還不是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若再來個相似的，還得再好生思量思量。

沒過多久，沈惟弈便來了。

眾人在此等了這麼久，為的不就是這麼個人，此刻都活泛起來。

雖說方才在外頭園子，貴們都瞧見王爺對那個姓秦的商賈子很有些不一般，可這子份低微，至多當個妾而已，倒也沒什麼影響。

們今日來，不得都是奔著正妃的位置來的。

那個位置，于天下子而言，只怕都是最富麗堂皇的一件珍寶。

若問如今天下，誰最尊貴？

明面上會說一句皇帝，可誰不清楚，真正尊貴的人，是眼前這位攝政王。

他的王妃，不是國母，勝似國母。

更別提，攝政王還生得儀天，是天下獨一份的人中之龍，子們心尖尖上放著的如意郎君。

不一會，便有人自告勇出來表演才藝。

馮太妃自然一一作允，在上頭看得眉心舒展。

這些人都是家中嫡出，得了族中最好的教養，此刻展示出才藝來，自然也是讓人眼花繚。

秦良玉百無聊賴地看著，突然想起來，其實和沈惟弈親之初，也參加過這麼一場宴會。

自己當時在淮谷關出了些計策，名聲揚得天下皆知，可馮太妃最不喜的，恰恰是這樣張揚的兒媳。

故而，在自己嫁進去不到兩個月，就張羅了這麼一場宴席，要為沈惟弈選側妃。

彼時的宋綢委屈揣了滿肚子，卻又不能挑了刀劍去質問自己的婆母，問：“你為何這麼不喜我，急著為你兒子選妃？”

非但不能，還要強歡笑幫著辦這場宴。

只因從踏這座王府的那一刻開始，便須得為了自己的夫君收斂子，甘居后宅。

為了他，實在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后來，宴會剛過半，馮太妃便指了個姑娘問：“你瞧那個怎麼樣？”

看了一眼，正點頭。

便被一道聲音止住了話頭。

彼時的沈惟弈剛從宮中辦完事回來，衫都沒來得及換，一朝服，上猶帶著外頭的風霜，走到畔，攬著的肩，眾目睽睽之下開口：“依兒子看，再好都不如側這一個。兒子也只要這一個。”

馮太妃聽了大駭。

可聽了，卻愈發覺得這個夫君嫁得不虧，很是。

后來兩人一道回院子。

沈惟弈才沉下眉目，聲音著嚴肅，說：“你不必委屈自己，我今日說的，都是發自肺腑，往后終其一生，也再不會有別人。”

那時雖驕傲，卻沒想到能得了這個一貫冷淡的男子這樣一句許諾。

于是揚一笑，側頭道了句嗯，而后顧左右而言他，嫌棄地了他的衫：“你可是一聽到這消息就趕過來了，連朝服都沒換。”

……

大抵也是他那時的意太真，才會滿心滿意地相信，到后來那個下場，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思緒回轉，便到一道視線正落在自己上。

秦良玉過去。

正是沈惟弈。

他轉著手里頭的酒杯，半點沒看臺上正含脈脈彈琴的子，只沉沉地看著。

秦良玉記起方才和他生了嫌隙，此刻應當是個拈酸吃醋的子。

又抿了抿，使勁地咬了口盤中的糕點。

偏過頭不再看他。

一曲終了。

席上的子大半已演過才藝，林挽兒這才施施然站起，對著上首開口：“太妃，王爺，民想當場作一副畫，不知可否？”

馮太妃點了點頭。

林挽兒自知在沈惟弈得不到回應，便直接讓人備了筆墨畫紙。

不過片刻，手中的畫便作。

呈到眾人眼前一看，都贊起來。

畫里是一副山水圖，筆墨濃淡合宜，又帶了些巧思，能窺見執筆之人的兒心腸。

就連馮太妃看了，都點了下頭，說是不錯。

可除此之外，卻再沒旁的了。

更沒提讓人把畫呈給沈惟弈看看。

林挽兒哪里甘心。

王爺方才雖說對放了狠話，可心儀他多年，總覺得事還有回轉的余地，到了的一生思上，方才薛霜的下場也算不得什麼了。

于是轉頭看向沈惟弈，躬道：“王爺，您可要瞧瞧？”

沈惟弈抬眸，手扣了下前的桌案，看不出來旁的緒，隨口道：“拿來吧。”

一時間，又惹得旁人落寞起來。

方才先王妃之事，薛霜的下場們都見到了，可這林挽兒，卻連句訓斥都沒有，如今還愿意給青眼，親自看的畫？

莫不是，這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的分。

外界所言不虛。

攝政王心中真正心心念念的人，不是先王妃，而是這林相府的千金。

至于方才那個姓秦的姑娘，應當也不過是玩玩而已。

畫像呈到沈惟弈跟前，他只輕輕掃了一眼，便道：“你是跟誰學的？”

林挽兒一笑，以為王爺被自己的才華所，聲開口道：“是父親請來的師傅，畫功極高超，臣從開蒙之始便跟著他學了。”

“你父親倒有些見地。”

沈惟弈開口點評，語調淡淡的。

眾都艷羨不已，親口點評便罷了，還開口贊了句林相，想來王爺當真是極喜歡林家千金。

林挽兒的臉忽青忽白，旁人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卻很明白，王爺這是在提醒自己他方才說過的話，在警告自己。

可當著眾人的面，卻不好怯，只好躬行了下禮：“臣替父親多謝王爺贊賞。”